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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仇人相见

徐连成端着一碗药汁放在陈雪的面前,陈雪低头一看,药汁里面还有一颗鸡蛋,把陈雪搞得莫名其妙,“哪有用药煮鸡蛋的?”徐连成嘿嘿一乐,“遇着我就有了。”见陈雪半信半疑的,徐连成跟她解释,“你以为我蒙你呢?小爷这医术那也是正经大清太医传授的。这叫当归黄芪煮鸡蛋,金元时期著名补土派中医李东垣传下来的。”

“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陈雪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喜笑颜开,“还是甜的,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中药。”陈雪说着夹起鸡蛋咬了一口。

徐连成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急忙邀功,“好吃吧,这鸡蛋也是新鲜的,我蹲在鸡窝旁守了半天,刚从鸡屁股里出来,我就给你煮上了。”

陈雪一口喷了出来,喷了徐连成一脸,“你成心的是不是,你还让不让我吃了!”徐连成抹了一把脸,“我的妈呀,伺候你喝药太危险了!”“活该!自找的!”

两个人正斗嘴,大师兄汪远急匆匆跑了进来。“徐连成,你个乌鸦嘴,赶紧准备下,跟陈老板救病灾去!虎烈拉在滨海地区蔓延开了,政府要求每家药房必须施以援手。”

徐连成的脸色郑重起来了,“怕什么来什么,雪儿啊,你慢慢吃,你成哥哥要大展身手去了!”徐连成说罢,跟汪远一起走了出去。

陈宏振带着徐连成和汪远向病灾区周村走去,徐连成边走边看药箱,问汪远,“师兄,就这几颗药?那能救几个人啊?”汪远小声叮嘱他,“师父叮嘱过了,做做样子而已,这药贵得很,全滨海就没有多少药。”陈宏振背着手走在前面,就当没听见。

周村的老百姓见识过徐连成治好过那两名虎烈拉病人,见着他们三人像见到救星一样,将他团团围住。徐连成只好偷偷将带来的药品塞给受灾的百姓,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多救几个人。哪成想,知道徐连成施药,老百姓越围越多。徐连成没办法,只好背着药箱逃跑,一路跑远,躲进了村头的关帝庙里。

“我的娘啊,救人救的东躲西藏,我这还是头一遭遇到。”

事有凑巧,日本特工渡边武从青岛一路追赶“神箭”队长高玉玺,追到滨海地区时,正遭遇了这次疫情。高玉玺他们没追到,跟着渡边武一起来的那两名特工先病倒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病死在周村了。

此时的渡边武也病倒了,躲在周村村头的关帝庙里,奄奄一息。“天皇在上,我渡边武岂能这样死在荒村里。”渡边武强撑着爬了起来,刚站直了想走出关帝庙,被急急匆匆冲进来的徐连成给撞了个跟头,这下差点把渡边武给撞死,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徐连成吓了一跳,探了探渡边武的鼻息,“我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会把人给撞死了吧?还好,还好,还有气。”

半死不活的渡边武看到徐连成身上的药箱,一下来了精神,一把抓住徐连成的手,把自己腕上的手表塞到徐连成手里,指着药箱喊,“药,药,手表给你,药给我。”

徐连成奇怪地打量渡边武,“你是什么人?病在这荒庙里,身上竟然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渡边武着急地解释,“我青岛的,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你这一身土老帽衣服,看着也不像做生意的啊!”“你,你……”渡边武急火攻心,一下子晕死过去了。

徐连成莫名其妙,“气性咋这么大呢,别自己把自己气死。”徐连成说着打开药箱,要把最后一颗药给他喂下去。此时,庙后忽然传来一声虚弱但坚定的喝止声,“等一等!”徐连成给吓了一跳,“谁?我可告诉你啊,这人可不是我给整晕的,是他自己把自己气晕的。”

一个虚弱的身影慢慢扶着墙走了出来,正是一路逃到滨海的“神箭”队长高玉玺。高玉玺逃进滨海不久,也染上了虎烈拉,渡边武追到这周村关帝庙没见着高玉玺,还以为他逃了呢,没想到高玉玺也躲在庙后,病倒了。

高玉玺看着徐连成,“这人是日本特工队的队长。”徐连成一愣,“什么?娘的,那这药不能给他吃。”徐连成把药收了回来,把渡边武掉在地上的手表捡起来戴在了自己手腕上。“小鬼子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同志,这就当是我从小鬼子手里缴获的了啊!”

此时高玉玺实在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塞到徐连成的手里,“小兄弟,我支撑不住了,帮我一个忙,把这纸条送到滨海医药合作社负责人王羲民手里。”

徐连成急忙接过纸条,“我看你病得也很重,这颗药给你服下吧!”

高玉玺摇了摇头,“别浪费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不行了。”

徐连成叹气,“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高玉玺索性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你告诉王羲民,我是白塔药房的,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徐连成精神一震,“什么?白塔药房?那你可认识徐白塔?”

高玉玺惊奇地看着徐连成,“你是……徐连成?徐白塔同志的儿子?”高玉玺说着忍不住热泪流下,“连成,白塔药房被屠了。”说完他转头狠狠瞪着昏倒在旁边的渡边武,“就是这个小鬼子带队干的。”

徐连成愣住,“那我爹和我娘他们……”

高玉玺不忍心地看着徐连成,“死了,都死了!”

徐连成愣了半天,忽然怒吼一声,“他妈的我让你不得好死!”徐连成上前紧紧掐住渡边武的脖子,渡边武被掐得不住挣扎。

高玉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阻止,“连成,你听我说,你不但不能杀了他,还要把那颗药给他服下。松手,快点松手。”

徐连成怒睁着双眼,“我还给他喂药?我贱吗我?”

高玉玺急促地喘着粗气,“他死了一点用都没有,把他活着带给王羲民,逼他说出日本人的内部消息,你不仅能给你爹妈报仇,还能给更多中国人报仇。”

徐连成思索着,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渡边武大口喘着气,差点被活活掐死。徐连成捏开他的嘴,把那颗药丢进了他的嘴里。“这样死便宜了你,你等着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高玉玺已经撑不住了,“连成,你记住,纸条,人,都带给王羲民。”高玉玺说着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徐连成默默抹了把泪,拖死狗一样,拽着渡边武的脖领子,向关帝庙外走去。

此时,周庄的老百姓已经看出来了,陈宏振和汪远在敷衍他们,根本无心救人,纯粹是来走过场的。一时间群情激奋。“把他们赶出去,他们不是来救人的,是来拿咱们寻开心的。”

村民们挥舞着铁锨铁镐,追着陈宏振和汪远打,两个人狼狈不堪地往村外跑,陈宏振的鞋子都跑掉了,刚停下来要捡鞋子,一个铁锨飞了过来,吓得陈宏振什么也顾不上了,赤着脚跑出去半里地。汪远跑得更快,早就跑到村头去了。

陈宏振气喘吁吁地责骂汪远,“你个兔崽子,白眼狼,你怎么把我丢下来,自己跑了?”汪远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这一激动,就跟你比起赛跑了,忘了被人追打这事了。”

陈宏振差点把鼻子气歪了,“放屁,你怎么吃饭忘不了?”

“那不能忘,忘了不饿死了吗?”

陈宏振气得指着汪远的鼻子,说不出话来。等他走远了,汪远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丧尽天良的老东西,就该让你尝尝惹众怒的滋味。”

徐连成拖着渡边武,直奔滨海医药合作社,去找王羲民。

此时的王羲民却正夹杂在一场混战中。

滨海区的边界,“红色大侠”王家勇带着有限的几个民兵和大部分的支前民工赶往岱崮前线。当时的鲁中军区正在坚守南北岱崮,抵抗日寇的扫荡。急需支前队伍的支持。没想到在半路上,支前队伍就因为遭遇虎烈拉疾病,倒下了一大片。

就在这个时候,却碰到了边界日伪的追杀围剿。队伍病病歪歪,全靠王家勇一个人支撑着。“老子本来要去岱崮收拾你们,我看你们是等不急了,那老子今儿就跟你们好好玩玩。”王家勇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咒骂着。

王羲民得知后,急匆匆带着女战士庄珍等队员前来给民兵及支前民工们医治。庄珍跟王家勇一起还击,王羲民在后面带着其他队员给众人喂药。

庄珍一边还击,一边骂王家勇,“还跟人家好好玩玩,玩个屁啊,你看看还有几个有战斗力的,赶紧撤,回去把病都治好再说。”

王家勇不服气,“撤?老子字典里就没有撤这个字,我跟他们死磕。”

庄珍打量了王家勇一眼,“就你这大老粗的样子,还字典,你识字吗?”

王家勇被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我……那我倒是的确不识字,可也不能说撤就撤啊!”

庄珍看着越来越近的日伪,“不撤干嘛,等着他们冲过来,把你这帮病秧子都给屠了啊?大字不识还跟我倔,边打边撤,掩护大家离开。”

王家勇和庄珍还击期间,王羲民带着队员已经把重病号抬上了担架,向着滨海内陆续撤离。其他病情较轻的,互相搀扶着撤回。

王家勇打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看向庄珍,“不对啊,开枪打仗,跟识不识字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听你的?”

庄珍忍不住笑了,“榆木脑袋,别废话了,我们也撤。”

王家勇回头又开了几枪,“便宜了这帮兔崽子!”

医药合作社里,王羲民、庄珍等人抓紧时间给众人医治,大部分人的性命都被他们给抢救回来了。但依旧有很多支前民工因为治疗虎烈拉药品的奇缺,得不到医治,在被抬回来不久便牺牲了。

王家勇看着被抬出来的几具尸体,红了眼圈,看了看庄珍,“你说得对,要是早点撤回来,兴许他们还有救。”

庄珍叹气,“别责怪自己了,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有正规药品,用的都是土方药,怪不着你,憋着劲将来用在小鬼子身上吧!”

合作社院子里气氛非常凝重。这个时候,徐连成拽着渡边武走了进来。“谁是王羲民?”众人惊讶地看着徐连成和渡边武。王羲民闻声从合作社内走了出来。

王羲民打量着徐连成,“我就是,你是……”

徐连成沉着脸把高玉玺托付给他的那张纸条递给王羲民,纸条上写着“组员刘汉背叛,‘神箭’全军覆没。药品采购失败。”

王羲民看完心情沉重,本来滨海地区的这场瘟疫还想指望高玉玺的“神箭”组能搞到治疗药品。没想到如今连地下采购站都被端了。王羲民一筹莫展。

徐连成把渡边武往前一推,“这个小鬼子,就是杀害白塔药房的人,杀害我父母徐白塔和陈玉莲的特工队长。”

徐连成话音刚落,王家勇已经冲了过来,一拳把渡边武打了个趔趄。“你他妈的小鬼子,老子弄死你!”

渡边武不急不恼,嘿嘿一笑,“就你?我不屑做你的对手。”渡边武说着转头看向徐连成,“原来你就是白塔药房那老头的儿子,你想让我说出我日本皇军在青岛的秘密,可以,你敢不敢跟我单独挑战,你赢了,我可以考虑。怎么样,小伙子,你敢应战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连成的身上。

徐连成冷笑着,慢慢卷起了衣袖。“你以为我弱不禁风,容易欺负是吗?小鬼子,你看走眼了,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徐连成摆出了应战姿势,与渡边武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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