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看着萧辰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他为什么那么傻,为自己挡下那一剑。
他一定是故意的,想让自己愧疚。
“萧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就会对你愧疚。”
“萧辰,是你自己武功不行,所以才弄成这样的。自己武功不行,还老是装出一副高手的样子。”
“萧辰,你干嘛睡那么久啊。你是猪,猪也该起来了吧。”
“萧辰,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我不会欠你人情,所以你给我醒来,醒来啊。”
“萧辰,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救我,以后你会后悔的。”
“你肯定认不出我的那天和你争房的人,呵呵,你要知道,肯定不会拿我当兄弟了。萧辰,我真的很害怕你,你的眼睛,你的笑,我讨厌这种感觉,像我被你看穿了一样。你老说我笨,和我作对。其实你自己最傻。要是我就不会替别人受伤。”
“萧辰,以前我真的想杀死你,现在我也想,所以你要醒过来,然后等我完成任务,就可以随便杀死你了。”
“萧辰,快醒来吧,流夕都醒来了。你怎么还不醒。王大牛天天念叨你。我听着真烦,你醒来,他就不烦我了。”
房里,阿离守着萧辰,神情憔悴。三天了,萧辰三天没醒过来了。难道他真的这样死掉了。他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他还不醒来,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醒过来吧。萧辰!
“阿离,你休息罢了,萧辰我们来照顾,你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军医说,要看萧辰的造化,他会醒过来的。我们已经尽力了,他也会加油醒过来的。”身旁的水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给我住口!”她大喝了一声,一把抱起那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疼痛像把她的心给撕开。
他就像水中的月亮,即使投一颗小石子就能让她碎成一万片,所以,她一定要紧紧抓住他,用尽全力地抓住他,如果此刻不紧紧地抓住他,他就会消失掉,永远地离她而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让他离她而去!
天空在旋转,树木在旋转,河面在旋转,世界在顷刻间颠覆。
在心里最深最浓的黑暗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沉入了凄冷孤寂的永夜。
“我不甘心,我要亲眼看着萧辰醒来,他必须给我醒来。我不会欠任何人。”
“阿离,你别难受。那时候无论是你或者是我,萧辰都会救的,他总是这样的。”水娃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他也是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最恨这样的人,不问我接受不接受……我不需要。”阿离失魂落魄地喃喃说着。
“阿离,去休息吧,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比萧辰好不了多少。我们好不容易救回不惊,流夕和王大牛,虽然萧辰受伤了,但是不希望看见你也倒下。”水娃一脸担忧。
“娃娃,你先出去吧,我不会倒下的,萧辰还没醒来,他说要和我打一架的。”阿离冷冷道。
水娃微微一愕,水娃忽然发现,阿离那沉浸在阴影里的轮廓变得模糊了,深深浅浅,有一种忧郁的哀愁,然后彷佛漂浮着的面部线条慢慢地扭曲,显现出一个似乎是心痛又悲伤的复杂表情,然后,一闪即逝,又沉淀为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他惊讶的几乎要揉下眼睛,阿离刚才的表情……看见阿离神情,只得无奈退了下去。
营外,不惊站在门口不远处。
“他还是不愿休息?”不惊微微蹙起了眉,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还好吧?”
“都几天没合眼了,哎,阿离的性子太倔了。非要守着萧辰,也不顾自己的身体。他急起来,都不敢说他。萧辰今天还没醒来,军医说非常危险,要是能醒过来,还能···要是醒不过来就···”水娃摇摇头说道。
不惊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远目眺望高处的天空,那是没有候鸟,云也很淡薄的秋日朗空。云淡薄的几乎要看不见,目力所集中的那处是越来越深的碧色,然而越往外开,就越淡,直到变成厚重的云白色。
恍若他此刻沉重的心情。他当然知道阿离必定是会伤心的,萧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流夕重伤未愈,虽然嘴里说不碍事,可是自己心里知道,他这次的伤很严重,娃娃和大牛虽然都是轻伤,无大碍。他一起走过来的兄弟都还在,只是……这仇他一定会报。
萧辰极力挣扎,神智渐渐清明,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仿佛置身惨碧色大火之中,全身痛楚无比,稍稍一动,胸口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
混沌中几番醒来,又几番睡去。
梦中似乎有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又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不时抚在额头;朦胧中,是谁的声音,低低同他说话?仿佛在漠漠寂静中听得到沉沉喧嚣,极远又极近,极轻又极重,无穷无尽地奔涌倾泻,直叫人心中一颤,却又无限温柔。那是一种用言语难以表达的温柔,好像沉睡在心灵的最深处,至弱又至强,直欲燃烧般席卷全身。
萧辰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便渐渐安宁下去。
隐隐约约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光线,可在光流中仿佛找不到出口,他随波逐流地飘荡,意识似乎都要随之涣散。
光亮微弱却温暖,他置身其中,醺然,欲睡。
几乎彻底丧失清醒的意志,沉迷在没顶的洪流中,仿佛感受到的全是那人的温度。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叫一声那人的名字……
阿离……
方才的梦里,血光剑影,风声呼啸……萧辰蓦然一颤,想起口中满是腥热血肉;想起剑光纵横,刀锋掠鬓而过;想起师傅的笑容……想起那双清澈的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萧辰终于可以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