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可在屋中,还请借一步说话!”风不枉声音不大,却传播甚远,传在东西北三处房中绰绰有余。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院中既无人出现,也没有应答之声。风不枉心中一沉,脚尖在地上向后一搓,向上一挑,七颗石子凌空而起,初时甚急,后来愈缓,石子连成一线,仿若浮在他的双目之前。风不枉双手探出,四指连弹,七粒石子分别朝着东北西三个方位呼啸而出,只听得一声闷响,七颗石子或是透过窗棂,或是打穿墙壁,直嵌在屋内的墙面之中。与此同时,三间屋子也发出了嗡嗡之声。七颗石子,七种手法,蕴含劲力各不相同,穿越障碍距离各自有异,却后发同至,一齐命中。这等令人惊骇的技艺,正是风不枉取百家之长合而为一的暗器功夫“七星逐月”!
少时,余音散去,院中依然寂静无声,之前风不枉脸上隐隐浮现的傲气,渐渐被凝重的疑虑之色掩盖下去。
如此看来,东西厢房北侧正房中确是无人。但凭着风不枉偏执的性格,如果眼里未见,心中便不信无存!风不枉从身上取出火折,轻晃点燃,仗着武功卓绝,径直朝着东侧的厢房走去。火折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掀去了蒙在世间万物上的黑色幕布。风不枉跨进房门,环顾四周,眼中所见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想,屋内竟然室如悬磐,甚至寻不到一根木头。风不枉莫名惊诧,转身来到西厢房中,房中景致与东厢并无二致。他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沉默着朝着北侧的正房走去,屋里面仍旧空空如也!
风不枉先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继而怀疑起李元英的记忆。这里果真是秦松越的住处吗?他不甘心的正房中转了几圈,手中的火折随着他的走动而忽明忽暗,他极尽可能的审视着房中的各个角落。忽然,在墙壁的高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存在着与别处并不协调的印记,风不枉使出壁虎游墙功,背靠墙壁提气一纵,身形仿若游龙,攀上那墙角之处。他将火折拿近,照在墙壁之上,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文字,单从笔迹来看,应是以指力刻在上面,不知是用的力气稍大,还是墙壁太软,有几处已经凹陷剥落,其他残存可辩的几个字分别是:杀,禾,阳,剑,山庄。
风不枉跃在地上,略一思量,心中便明白了大半,但联系在一起,又糊涂起来,“剑”与“山庄”这三字靠的颇近,推测应是啸剑山庄;“禾”字之上有一微小塌陷,与“阳”字之间又有一孔洞,若是猜得不错,便是秦逸阳,可这秦逸阳已经自己更名秦玄星,又被自己定名秦松越,怎么忽然就“返璞归真”了?难道这段时间他恢复了记忆?若是当真,这“杀”又该作何解释呢?风不枉一时理不出头绪,复又攀了上去,将破损之处与残存文字的方位记在心里,随手在其上一抹,顶角那一小片地方又变得一般平整,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这秦松越到底去了哪里?”风不枉走在院中,手里的光亮渐渐熄灭,心中的无名之火却慢慢腾起。在他看来,若那些文字真是秦松越所为,便无异于挑衅。在这四剑合璧的节骨眼上,这个老东西却只会跳出来给我添乱,真是不识抬举!还有李元英,混迹江湖几十载,手下几千兄弟,竟然看不住一个人…风不枉越想越气,心中怒气与邪恶渐渐混在一起,化成了杀心。杀气愈盈,墙上的那个突兀的杀字竟然也迎合着浮现在他的眼前。只一瞬间,他心中的万般戾气便汇成一个难以解说的困惑:他真的要杀死从前的自己吗?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不远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不经意间,已经是二更天了。打更人略微沙哑的声音传在风不枉耳中,仿佛不止于报时,更像是一个提醒。当是事不宜迟!风不枉也是这样思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再去探一回啸剑山庄。心思一定,风不枉纵身上房,在夜色的掩映下,三四个起落便来到城墙之下。京兆自古便是重镇,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城墙不仅高阔而且厚重,开战时可拒百万雄兵。但即使城坚至斯,在风不枉眼中亦不过尔尔,他提气轻身脚下发力,身子便如一枝箭般越墙而出,宛如步履平地。城墙上的兵士只觉眼前黑影飘过,脸上风刮若刀,大骇之下还以为是撞见了什么邪物,等到反应过来再要放箭,却为时已晚。此时的风不枉,已经远在三箭之地。
不出半个时辰,风不枉便现身于啸剑山庄之外。狂奔数十里,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他随意的在周围走动了几步,片刻便调匀了内息。一晃月余,啸剑山庄似乎更加残破不堪了。眼前的这一大片地界,就像人身上始终无法愈合的伤疤,抚之不平,挥之不去。瑟瑟的夜风,肆意的游荡在废墟之中,发出既如呼啸又似呜咽的声响,使这鬼窟般的地方更添了几分肃杀和诡异,就连风不枉这般的绝顶高手,后背上也隐隐的传来一丝寒意。他稳了稳心神,便要深入其中,忽然一阵阴风挟着一道金影,从他左前不远处飞快的掠过。
“嗯?”风不枉心中一紧,心道:自昨日归来,遇到如此多的怪事,待我先去探个明白!心念一起,风不枉轻身提纵,向着那影子直追了过去。在旁人看来,那影子好似过眼云烟,移动的已是极快,但风不枉还是轻而易举的逼近上去。果然是有人在转身弄鬼!风不枉恨恨的想着,死盯着眼前那人,心中满是鄙夷之情。跟了一会儿,那人脚下渐慢,慢到风不枉若不停步,霎时二人便会挤在一起。不明虚实之下,风不枉不便靠的太近,也就随之慢了下来,刻意的保持着距离。与此同时,他警惕的扫视着周围,以防有诈。
不多时,那人驻身于一片开阔之地,风不枉也在他身后十步之处,站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