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南夏国朝州府燕家。
家主燕关坐在宽大的紫檀屏背椅上,冷冷打量着下首跪着的妇人,以及妇人身边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烈儿,究竟怎么回事?”燕关漫不经心地问向自己的儿子燕烈,顿了顿,又道:“你叔母所言可是实情?”
燕烈双膝跪地,神情悲戚道:“回父亲大人,燕起族弟的伤确是孩儿所为,不过当时我两正在比试,情急之下烈儿一时不慎,竟将族弟打至重伤。”
他悄悄瞥了眼燕关神色,又道:“父亲!孩儿悔不当初,早知会让族弟伤重至此,当时孩儿面对其挑衅,就应该直接认输才是。父亲,你一定要严惩孩儿!否则孩儿不知以后怎么面对叔母,只有......只有以死谢罪了!”说完作势拔剑,架在脖颈上。
“混账东西!”燕关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燕起从小就不是练武的料,你身为家主嫡子,会不知道?!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叫为父如何面对你燕渊叔叔的在天之灵!奎弟,你来代我行家法,废了这逆子的武功!”
一侧旁听的燕奎,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劝道:“大哥请三思,此事烈儿确有不对之处。但请念他本心善良,实非有意为之,罚他面壁思过一个月便可,何至于废掉武功呢?”
妇人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悲苦暗叹。
她的丈夫叫燕渊,在一次代表燕家参加征伐漠北草原国的战事里不幸牺牲。
留给燕氏的,唯有燕起与其妹妹燕小花两个孩子。
更令她感叹世事不公的是,燕起虽然很努力,却天生奇经八脉闭塞,岁至十五还没进入武学最粗浅的通脉境。
强者为尊,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真理。
过去燕起每日一早都跟着族中晚辈一起习武,期间不知受了多少欺凌跟讥讽。身为母亲,每每见到儿子回家时浑身上下的淤青,她心里一直在滴血!
放弃吧,孩子。就算你不会武功,也永远是母亲的好儿子。
不,娘。起儿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母亲跟妹妹!
燕氏想起往日的片段,目中泪水翻滚。她怜爱地摸着儿子的头发,央求道:“家主,燕奎兄弟,妾身此番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烈儿......他是什么孩子,妾身一直都知道,也相信......烈儿不是有意的。可是妾身家里的情况相信二位也清楚,根本没钱请好大夫给起儿治病。家主,请你看在燕渊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儿吧!只要能救下他,妾身绝对不再提此事,并且愿意主动搬出燕家,另寻地方苟延生活。”
燕氏磕着头,砰砰砰。
燕关揉了揉眼睛,望向燕奎。燕奎会意,用安慰的口吻说道:“嫂嫂什么话,何至于此。起儿的伤我们一定会去找朝州最好的大夫来医治,至于要搬出燕家的话,还请嫂嫂万莫再提!”
“燕奎说的有理,弟妹,你且带着燕起侄儿回去,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家主燕关点头附和道。
“多谢家主好意,不过妾身心意已决,还请家主应允!”燕氏决然说道,这个燕家,她片刻不想多留。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燕关故作为难地沉吟道,“奎弟,你去账上支一笔银子给他们;另外马上去请朝州府最好的大夫过来给燕起看病。”
“是。”燕奎领命,叫人抬起担架,自己搀着燕氏,慢慢消失在燕关的视野里。
离燕府四十里外的小村庄里,有一处简陋的小院。这就是燕氏与她两个孩子的新家,虽然小,却很温馨。只要能看着儿子一天天好转,即便以后平平淡淡走完一生,她也知足了。
“大夫,怎么样?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能醒?”燕氏殷切地望向大夫,期盼能听到好消息。
大夫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摇摇头,就这么转身走了。
因为这个少年,已经没有了脉搏。
“娘,大夫怎么不讲话啊,哥哥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小女孩扯着妇人的衣襟,天真地笑着。
“小花,你哥哥他可能要睡很久。”燕氏没有在女儿面前表现一丝软弱,强颜欢笑道,“不过小花你要乖一点,否则哥哥醒来要打你屁股噢。”说罢扭过头,两行清泪无法抑制地流下。
小花用力地点头,哥哥这头懒猪,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突然,她看见哥哥的手指动了动。
“娘,哥哥动了!嘻嘻,哥哥要醒了!”小花拍手。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爱的小女孩是谁?我不是被打下悬崖了么?陈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好像还躺在床上。
他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正惊疑间,又见一个妇人喜极而泣望向自己。
“起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起儿?是在叫我吗?陈绣感知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丹田里空空荡荡,一丝真气也没。
我的内力怎么没了?正想间,脑中骤然涌进无数画面与信息:燕家,父亲,族人,天生奇经八脉闭塞,习武时被同龄少年嘲笑、欺负、围殴,母亲温柔而无助的眼神,妹妹天真无邪的笑脸,还有一个叫燕烈的家伙在比试中狰狞着脸,朝自己冲来......
重生?我的灵魂竟然附在了这名叫‘燕起’的少年身上!
“疼!”遭逢奇遇的陈绣此时才感受到这具躯体带给他的剧烈疼痛,那个叫燕烈的少年跟这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么重的手!再想到这具身体天生奇经八脉闭塞,一种苦涩至极的感觉在他心中弥漫开。
上一世,刚至而立之年的我因为种种机缘,已然站在那个世界的武道巅峰。一泰山顶上,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八路武林高手的围攻,一掌一条命,一指一行血!若非最后力有不逮,真气一乱的瞬间中了唐门暗器......
陈绣正回忆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打断了他思绪。
“小花,快把你哥哥的头稍微抬起一点,娘好喂药。大夫之前说了,药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