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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门孤寂无人可伴终逝》

她没有做出过多大的贡献,没有展示出多少的才艺,没有影响过任何人。她就是她,不突出,不显著。她像一朵云,知道她存在,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她,品味她。她没有光芒在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人。

可我知,她一直都在。

历史上,人们叫她陈皇后陈阿娇,皇后两字,道明身份尊贵,说得好听,可是却无人懂这两个字背后有多么凄凉。

陈皇后,生卒年不详,名不详,祖籍东阳县,今安徽天长,汉武帝刘彻的第一任皇后。

这就是历史上对她的介绍。

她本名陈氏,别名陈阿娇。

一个人活了几十年,竟是连名字都未曾有过。阿娇这俩个字,还是小时候,刘彻常常唤她的。

她是刘彻之妻,太子妃,皇后。位高权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却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酸和无奈。

她其实不是那么想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如果可以,她宁愿嫁给一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一生。可是她不可以啊,她没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没有。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为她决定了这一生,她注定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走,只能像木偶一般,受人摆布,摆布原本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与刘彻之间,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有她动了情。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刘彻第一次到侯府时。

他说“若得阿娇做妇,定筑金屋藏之。”

那一天,阳光正好,长长的幽廊,一颗心在悄悄的萌动着。

不久,皇上下旨,她要嫁给太子刘彻。侯府的家人们都很高兴,大摆宴席,很多的权贵都来祝贺,说是祝贺,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攀上侯府,攀上她这个太子妃,攀上她这个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已。

只记得,那天来了很多很多人,各种礼物源源不断的带进门来。贵重的,稀有的,精巧的,很多很多。有真心祝贺的人,有阿谀奉承的人,有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很多很多。

她记得那一天,娘亲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高兴坏了,娘亲抱着她,眉梢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与憧憬。她说:“阿娇,你知道吗,你要嫁给你的太子表哥,要成为太子妃了,以后,你会成为皇后,等日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这日子就熬过头了。”

阿娇只是静静的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她在想什么,不知道,脑子里很乱很乱。她的表哥,要成为她的夫君了吗?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这样不是吗?尽管她对刘彻动了心,可是,她不想那么早就嫁为人妇。哪怕这样,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只能同意。

她嫁给了刘彻,成了太子妃。

嫁给刘彻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喜宴设在宫里,贵妃娘娘,也就是刘彻生母,她说:“本宫喜欢你这个儿媳妇,日后要多为彻儿想想,早日诞下皇子啊。”说了那么多,只是因为她是侯门的贵女,有助刘彻日后稳坐皇位。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平常是路人。

说到底,在这深宫中,没有真正的感情存在,有的只是利用与欺骗。

她嫁给刘彻后,很受宠爱,几乎到了那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地步了。

只是,尽管只取这一瓢,可是那三千弱水依旧有啊。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宠幸别的女人,苦吗?痛吗?肯定有的吧。可是,没办法啊,虽说如今她身份尊贵,可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子,只能接受这一切。

再后来,皇帝驾崩,刘彻登基,汉武帝刘彻,多么尊贵的称号。至那时起,阿娇成了皇后,陈皇后陈阿娇。

她成为了帝王专宠的女子,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人人都说帝后情深,人人提到她,都是羡慕的神色,百姓们都想看看这位能让皇帝爱到了如此地步的皇后。

在刘彻的宠爱中,阿娇早已经沉沦,她喜欢上了那个对她处处关心处处爱护的男人。

一宠十年,十年里,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皇后,十年盛宠,却没有给皇上生下皇子。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朝堂上,朝堂下,皇宫内,皇宫外,多少闲言碎语,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阿娇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她觉得很对不起刘彻,于是,她向刘彻提议,接受皇姐平阳公主献的歌女。

刘彻,同意了。

那一刻阿娇突然很想哭,但她没有,她把泪水默默的收了回去。她也不愿的吧,这天下又有哪个女子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分给别的女人。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是皇后,就应该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做出贡献。

后来,歌女卫子夫入宫,得了刘彻的宠爱。

那个时候,阿娇很痛苦,面对那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的爱人,她心里有些迷茫。在她得宠的十年间,刘彻虽说也会去别的妃子宫里,可是,无论何时他也不会忘记了她的啊。

终于,她决定去见刘彻,哪怕一面。

那一天,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可是阿娇却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冰冻了起来。

她爱的男人,那个宠了她十年的男人,在他的宠妃卫子夫面前提到她时,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之意。刘彻说:若非她是侯门贵女,他又要依靠侯府的势力来稳固他的地位,否则,他是绝不会娶这么一个无貌无才的女人的。

刘彻,阿娇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吗?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宠她,而且还是一宠十年?十年的宠爱会让一个女人迷失自己,阿娇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一个处处维护丈夫的女人,这么大的变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果然,情一字,不动则矣,动了,就要付出无法估计的代价。

皇后疯了。

虽然众人极力的掩埋这个消息,但还是被皇帝听到了。刘彻当即把阿娇禁足在了宫内。

禁足,说白了其实就是囚禁。

他要和她决裂了吗?阿娇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大长公主听了此事,心疼自己的女儿,当即便命人杀害卫子夫。终不成,被皇帝刘彻发现。据太医说,卫子夫已有身孕,此翻怕是动了胎气。

刘彻当即认定此事是陈阿娇所为,就是因为她嫉妒卫子夫有了身孕。不等阿娇解释,便将她打入了长门宫,说是看在多年情分上,令她闭门思过。

情分,呵,他们之间还有情分吗?

阿娇自嘲的笑笑,转身进了长门宫,没有犹豫,没有哭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冷静的可怕。

长门宫说得好听是供她思过的地方,说得不好听就是冷宫。她这是,被打入冷宫了啊。

在长门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护她的人相继去世,无论是母亲还是祖母,都不在了。她成为了无依无靠的人。

她的内心深处还在期盼,盼望着有一天刘彻会来,会来接她出去。

多么可笑,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长门宫仿佛与世隔绝,没有消息传进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卫子夫得宠,而且她还下了龙子。

这都是,宫女们在聊天时,“不小心”说给她听的。

想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她现在恩宠尽失,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皇后这个空名头了。她以为卫子夫很好,可她还是小看了卫子夫。想想也对,入了这宫门,没有点心计又怎么能在这宫中活下去呢。

卫子夫想看的,就是她难过痛苦。说真的,初次听到这些消息,阿娇真的很难过。可听的次数多了,她突然就淡然了。

也许,是心已经死了吧。

阿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刘彻。一个雷雨的夜晚,很多的禁卫军冲进了长门宫,四处翻找,找出了一个玩偶,脸色大变的给了刘彻。刘彻一看怒极了,当即就废了她的皇后之位,下令说没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长门宫。他说她用这巫蛊偶诅咒他,他骂她心如毒蝎。她听了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看刘彻,只是跪在地上,背直直的挺着。

那个玩偶,是他们的过去啊。他终究,还是忘记了。

几天后,刘彻来到长门宫,手上拿着一个玩偶,是从长门宫搜出来的那个,玩偶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来的时候,阿娇卧病在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眸中没有一丝光彩。

刘彻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有些愤怒地把玩偶扔给她。

“皇上”她开口,声音很是沙哑“你来了。”像是意料之内。

“大胆陈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她平淡的态度使刘彻心中一股无名火爆发出来。

阿娇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着“卫子夫成为皇后了吧,这也好,她为皇室延续了血脉,我却没机会了。其实我都知道,你每次宠幸我之后,都会送温补的药汤过来,其实那是避子药吧。一喝喝了十年,毁了身体,终生都不会有孕。说起来,我也真是傻,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啊!”

刘彻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突然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脸落在枕上。

“可是,我爱你啊。”她大喊着。“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第一次见你,其实不是在侯府,第一次见你,是我偷偷跑出来玩,迷了路,被你所救。当时,你给了我这个玩偶,你说拿着它,就像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就不会怕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它,从来没有丢弃过,我把它视做珍宝!那天禁卫军搜出它,拿到你手上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记得,记得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可是,可是,你忘记了啊!”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刘彻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救了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脸上粘了泥土,所以没有看清她的模样,虽然只和她相处了一小会,但是他很喜欢他。临走的时候,她很害怕,大哭起来,他就将自己很宝贝的玩偶给了他,他向她承诺过会保护她。可是呢,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突然醒悟了过来,坐在床边,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说。

阿娇却没有理他,继续自说自话“我喜欢上刘彻,是他第一次来到侯府,见到他,我很高兴。当父母们开玩笑说要把我许配给他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很紧张,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我记得他说,‘若得阿娇做妇,定筑金屋藏之’。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一颗心好像要从胸膛里破出。”

可笑的是,她最后只能在这破落的长门宫中,一个人,期盼着那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现在的皇上,再也不是那个说要筑金屋把阿娇藏起来的刘彻了。

是不是,世上的人都是这样,连自己许下的诺言都可以,随意收回。

她缓缓闭上眼,像是累极了,口中依稀在说些什么。

刘彻俯下身,静听着她的话。

她说皇上,请你告诉刘彻,就说我陈阿娇,从不后悔爱上他。”

这场长达十年的爱恋,终于还是落下了帷幕。

就在陈阿娇死的那一天。

此后午夜梦回间,刘彻都会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十年,二十年……时间悄悄的流逝,过了很久很久了吧?

久到刘彻都记不清了,久到刘彻渐渐忘了陈阿娇,忘了她这个人,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曾为他做的一切。

可无论多久,他始终都记得一句话。

她说,她陈阿娇,从不后悔爱上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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