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和白婉儿二人路途中没有停留,一路上倒也太平,数日之后二人便来到了天灵城。白凝天得知爱女回归喜出望外,一声令下全城同庆,偌大的城池顿时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陆染与白婉儿在帝麟界经历的种种让他们感觉身心俱疲,此情此景倒也让他心中愁苦淡去了不少,特别是白婉儿,她生性开朗乐观,拉着陆染逛夜市直到夜深了才回到住处。
天灵城正中那被成为“白云楼”的楼阁便是白凝天所住之处,这是天灵城中最为高大华丽的建筑,站在楼顶,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城池尽收眼底,此刻白婉儿和白凝天便正迎着温热的晚风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没想到这四年婉儿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听你之前所述遭遇,为父才知道自己竟如同井底之蛙,这世间之神秘我等凡人无法想象。”白凝天负手而立,说完长叹一声。
“爹爹,您能帮女儿我一件事吗?”白婉儿恳求道。
“乖女儿,你只管说,只要父亲能办到我一定答应你。”白凝天爽快道。
“谢谢爹爹!”白婉儿高兴地挽住了白凝天的胳膊,“他一心想着他那萧师妹,爹爹能否帮我劝劝他,我……”白婉儿说着说着,俏脸慢慢变得通红。
白凝天自然知道白婉儿口中的是指陆染,他轻声一笑道:“毕竟我也不知道那小子性格,成与不CD只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
白婉儿点了点头道:“嗯,这个女儿知道的。还有,陆染似乎不知道天陨大战中我天灵城也有参与,此事希望爹爹不要让他知道才好。”
白凝天眉头一皱,良久才郑重其事道:“婉儿啊,你可要想清楚了,当初我天灵城与邪剑宗共同攻打天陨门之事已成事实,恐怕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
“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才好……”白婉儿显得忧心忡忡。
“当初此子以一己之力解开我给他施下的困神术老夫便得知他绝非凡人,听你讲述了他的种种,以老夫看来,次子这一世的多有坎坷,若是为父有朝一日离开这人世,我怎么放得下心让你跟着他?”白凝天显得有些担忧和无奈。
“爹爹不要乱说,爹爹修为高深,定能活到八百岁。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老是气爹爹,现在我要好好陪在爹爹身边,婉儿会好好孝顺爹爹的。”白婉儿说完撒娇一般地靠在了白凝天肩头。
白凝天溺爱地轻抚着白婉儿脊背上的秀发,注视着这偌大的天灵城道:“三年前,不少中原百姓不远万里来到我这天灵城,如今才有这繁荣景象,如今像我天灵城这样的太平地方不多见了。”
“怎么会这样!”白婉儿不解道。
“那天陨门乃是人界第一修真大派,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据说天陨大战中天陨门三个顶梁柱一个死,一个心灰意冷就此隐居不问世事,现在就只有一个苍云子和几个后辈弟子打理着天陨门的事务,天下正道没有了他们的维护岂不纷乱?”白凝天叹息摇头显得十分自责。
“世间该怎样还得怎样,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白婉儿淡淡道。
白凝天转过头看着白婉儿,那眼神好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一般,过了好一阵才转过头来道:“因果难料,种下孽因终有恶果,欠天陨门的终有一天我白凝天会偿还的,而我最近感觉这一天似乎很快就会到来的。”
“父亲……”白婉儿抬头看着白凝天,心中莫名一酸。
“好了婉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去找陆染让他来见我,我有一些话要对他说。”白凝天微微一笑道。
“爹爹也早些歇息。”白婉儿低垂着眼帘转身离去。
冰冷的月洒下苍白的光,白凝天仰望天上的明月久久伫立,他的身影显得孤单而落寞,花白的须发让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沧桑。
奕日清早,陆染一个人来到了白云楼,进了屋中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背对着他站着,男子也不转身,冷冷道:“城主在楼上等你,随我来。”说完自顾自地向楼上走去,陆染也跟了上去。
陆染不知白凝天此番叫他前来是何意,跟在那男子身后道:“浸溪大哥,不知城主此番唤我来是何意?”
浸溪没好气道:“城主他老人家唤你自有他的用意,我又不是城主我怎么会知道,待会你见了他老人家自然会知道,何必这么多话?”
陆染见浸溪语中不善也不生气,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很快二人便见到了白凝天,只见他此刻正坐在窗边一把椅子上,身前一个小桌上摆放着一副茶具,手中捏着一个小茶杯,杯中还在冒着丝丝热气,他注视着窗外语气平静道:“浸溪,你先下去吧。”
浸溪拱手对白凝天行了一礼便向楼下走去,许久白凝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景物,不时还嘬着杯中的茶,一副悠闲自在模样。陆染一边嘴角微微上翘,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白凝天。
等白凝天喝完了杯中的茶,当他再去倒茶时才微笑转头对陆染道:“陆小友啊,快来品品这茶,这可是我天灵城才有的好东西。”
陆染走到白凝天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杯才道:“好茶!”
白凝天微微一笑道:“小友这般品是品不出其中滋味的,怎么知道它是好茶。”
陆染也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懂茶,说它好是因为它能解渴。”
白凝天端起茶杯再次注视着窗外道:“小友倒也算实诚之人,难得,难得。”
陆染也望着窗外淡淡道:“城主过誉了。”
白凝天微微一笑道:“实诚之人不会骗人,不知小友可曽骗过自己?”
陆染转头看了看白凝天,似乎觉得他话里有话里有话,思索了片刻方道:“骗自己岂是那般容易,在下一介凡人做不到的,只是我懂得孰重孰轻,知道如何选择而已。”
“听婉儿说了关于你的不少事情,小友性格坚毅倔强,恐怕自己的选择别人告诉你是错的你也会坚持下去,小友是否想过有些坚持是需要放弃的。”白凝天试探地问道。
陆染嘴角一翘道:“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坚持走完纵然是错的也无怨无悔。有些事,谁又分得清其中的是非对错呢?”
白凝天品了口茶,轻轻点了点头,已不知他是在肯定陆染之前所说,还是在赞美这茶的味:“陆小友,我这天灵城也是不错的地方,城外更是有几处难得一见的美景,你先在此安顿一段时日,游览一下周围风光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至于婉儿对我说的你要找寻一个人的下落,我已经安排人四处打探了,等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多谢城主,如此在下就不打扰城主了。”陆染说完便转身离去,刚踏上楼梯便听白凝天道:“保护好我女儿安全,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定不饶你。”
白凝天一句没由来的话让陆染皱了皱眉,好一阵陆染才道:“白城主放心,婉儿和我乃是患难之交,我绝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陆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染出了白云楼,只见白婉儿正自焦急地等着他,浸溪着站在楼前注视着白婉儿,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是无比温柔,陆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浸溪这副温和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浸溪看陆染出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麟!我爹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啊,快跟我说说。”白婉儿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陆染的胳膊,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陆染。
陆染也习惯了她这般,微微一笑道:“就是请我喝茶闲聊而已。”
“喝茶?”白婉儿摸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算了不想了,我们去逛集市吧,今天可热闹了。”白婉儿拉着陆染向集市而去,一路上说说笑笑,陆染只是微笑不语地注视着她,浸溪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搭在门框上的手一用力手指都陷了进去。
楼下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看在了白凝天的眼中,他轻轻摇头道:“他们都是固执之人啊,婉儿你要好自为之……”
白婉儿终日和陆染四处游玩,如此过了月余,陆染依然没有从白凝天那里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消息,陆染已有离开的打算。
一日,天灵城外一个小土坡上,白婉儿和陆染并肩坐着,二人遥望天边渐渐西沉的夕阳,陆染默然不语,白婉儿时而看看他,时而低头想着什么。
“麟,你真打算要走了吗?”白婉儿的话语中显得有些失落。
“世间之大,光凭长相去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我想亲自去寻找那人,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也许会给我指引。”陆染望着天边道。
“以你现在修为若是遇上镜宸或是鬼奇该怎么办啊!”白婉儿担心问道。
“这月余来我也想过这些,镜宸乃是幻界之人,他的功法在人界是运用不出的,只是他手中的预言鉴厉害而已,不过现在我有苍生剑和生死轮两件神器在手,加上我在灵犀空间中悟出的悟心剑诀我有把握与之一战,至于鬼奇更不是我的对手。”陆染坚定道。
“可是麟……”白婉儿话未说完陆染突然打断道:“婉儿,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我纵不再是帝麟,但我还是很高兴能认识你。说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但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不能永远陪着你?”
话已至此白婉儿也无话可说,她心中一阵酸楚。二人默然许久,白婉儿忽然坐起身嘻嘻笑道:“好吧,看你这些日子和我在一起时而也是心不在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陆染道。
“这么急啊……”白婉儿低垂着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那我明日送。”陆染点了点头。
白婉儿迎着夕阳的余晖向山坡下的天灵城快步走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未曾伸手去擦拭,她不想让陆染看到自己流泪。
她想过跟陆染走,但她舍不得自己的父亲,这份亲情是她今世难以割舍的。两种不同的情感,同样重要的两个人,白婉儿最终选择了亲情,因为她今世为人,再也不是当年的刹娅。
陆染迎着夕阳注视着白婉儿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似乎有种错觉,那个火热而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就像秋日里的一片枫叶,孤单而无助地随风飘荡着,那一刻,他的心里滋味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