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白婉儿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前,白婉儿刚想推开门,却见她在门前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推开房门,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白婉儿正自出神间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从屋中走出了一人,这人一身长衫,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看上去像是个郎中。
白婉儿见此人连忙道:“大夫,他的伤势不要紧吧。”
那大夫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伤得不轻,老夫已经尽了全力但也无力回天,姑娘你还是赶紧给他准备后事吧。”那大夫也没有要诊金,说完叹了口气摇着头快步离开了。
白婉儿一阵错愕,连忙冲入了房中,只见陆染躺在床上,消瘦的脸上此刻无半点血色,白婉儿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他以为陆染的伤并无大碍,兴许服两幅药就会好转,但不想陆染却已经濒临死境。白婉儿看着陆染苍白的面容心莫名地痛了一下,她微一皱眉,随即心里更有万般的愧疚。她在想,如果自己不打他那一掌或许他还有救的,白婉儿心中正自责不已。
“陆大哥!”随后进来的云仙儿和云毅同时惊呼一声,在此处能见到陆染着实让他们大感意外,但他们更惊讶的则是看到了陆染满脸死气的样子。
“陆大哥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了?”云仙儿看着白婉儿焦急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要赶快救醒他才是。”白婉儿皱眉道。
云毅连忙上前握住陆染的手腕把脉,片刻之后更是眉头大皱道:“陆大哥体内真元紊乱,静脉受损严重,若不再施救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快带陆大哥走啊!”云仙儿连忙道。云毅连忙背着陆染就向外走去。
“你们要带他去哪?”白婉儿疑惑道。
云仙儿拉着白婉儿的手跟上了云毅,一边走一边道:“婉儿姐姐有所不知,我爹爹一直都在做药材生意,而他也精通医术,我爹兴许还能救陆大哥。”
白婉儿不禁皱了皱眉,他本也不愿管陆染的事情,但对陆染心中有愧,于是随着云仙儿姐弟两一起去了。
几人在城中雇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向云家所在的齐城赶去,若是日夜兼程,恐怕也需要十天时间才能赶到齐城,众人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陆染能否熬过这十天,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婉儿在马车上看着陆染此刻毫无血色的脸,不由得心中有几分伤感,慢慢回想起五年前他被自己带到灵族中后发生的事情。她没有遇见陆染之前,为了给母亲报仇一直活在仇恨之中,是陆染解开的她的心结,还承诺为自己报仇,他最终也兑现了承诺,而她却因陆染拿走了她的困天篮而恨他。
对于这个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男子,白婉儿心中对他总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有感激也有恨。若说是恨,她也说不清到底恨他什么,恨他欺骗自己拿走了困天篮?还是恨他的决绝离去?这些连白婉儿自己都说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她就是忘不了陆染这个人。
云仙儿见白婉儿愁容满面,心以为他是在担心陆染的安危,于是便开口问道:“婉儿姐姐,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白婉儿转眼看她,疑惑道:“仙儿妹妹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云仙儿迟疑了一会似乎低声道:“我曾经听陆大哥说过,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婉儿姐姐你呢?”
白婉儿微微一笑道:“我和陆染只是普通朋友,仙儿妹妹不要多想。”
“真的?”云仙儿显得有些惊喜。白婉儿看着她欣然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云仙儿低头看了看躺在车中的陆染,语中满是伤感:“我以为再见陆大哥时他会变了模样,但十五年了他的样子却一点没变。时间过了那么久,我还能记住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现在记不记得我?现在我只希望他能赶快好起来,好想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白婉儿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回想起陆染那一边嘴角微微翘起的笑,白婉儿心里似乎也能感觉到一丝温暖。白婉儿有心安慰云仙儿道:“仙儿妹妹放心,陆染他福大命大,定会安然度过这个难关的。”
云仙儿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时只见陆染在昏迷中突然眉头紧皱,痛苦地哼了一声。车中的三人连忙转眼看去,只见陆染胸前竟然有红、黄、蓝三色的霞光闪耀,众人惊奇之下解开陆染的衣衫一看,不由得都齐齐惊呼出声。
只见陆染身体上生出三片鳞甲,分别呈现红、黄、蓝三种颜色,霞光便是从那三色鳞片上散发而出的。慢慢地,陆染胸前大片的肌肤开开龟裂开来,那些龟裂的伤口如鱼鳞般十分有规则,伤口中流淌出股股鲜血,顿时陆染胸前便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片刻之后,那些裂开的伤口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白色的鳞片,而此刻陆染的面容似乎因为太过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狰狞。众人无比震惊地看着陆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此刻马车忽然一阵颠簸,传来一声马受惊时的长啸,云毅连忙掀开马车上的门帘,只见那车夫一脸震惊地望着天上,云溪疑惑之下伸出头去一看,顿时也呆若木鸡。
天空中乌云密布尘土漫天,天地间一片浑浊,而苍穹之上一片阴霾,其中似乎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只叫人望之生寒。阴霾不断旋转速度越转越快,不时伴有雷鸣闪电,整个大地好像就要被那阴霾吞没。
然而更让众人吃惊的事发生了,一道三色光束忽然从苍穹中射了出来,穿透马车棚顶直直射在陆染的胸前。陆染此刻仍然紧闭双眼面色痛苦,但只见他那只生有利爪遍布白色鳞甲的左手忽然抬起,手掌正对着道三色光束。
光束在陆染手掌的阻挡下没再照射他胸前三色鳞片,而此刻陆染那只满是白色鳞甲的手臂突然白光大盛,手臂还在不断地颤抖,同时也在慢慢向下弯曲,就像在支撑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般。
众人大惊失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不知所措,而只是片刻功夫,陆染那只手臂似乎也支撑到了极限,一片片白色的鳞甲被撑破,露出鲜红的血肉,让人触目惊心。陆染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平静,而那只手臂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那道三色的光束重新射在陆染胸前三色鳞甲之上。
天空中顿时狂风大作,满天的乌云慢慢压了下来,仿佛再过片刻这人界就要被它吞没了,人界之中人们心中都有一种绝望,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到了尽头,所有的人都会从此消失在世间。
就在这时,忽见那道三色光束突然消失了,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陆染!”
众人连忙下车,只见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古朴镜子,那三色光束此刻正是被那面镜子所阻挡。而众人细看之下,只见那镜子下面却有一人虚空支撑着,这人竟然是镜宸。只见他此刻面容上也满是痛苦之色,显然支撑着那道光束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镜宸见车中走出三人,却不见陆染,疑惑道:“陆染是不是快死了,快带他来我这里,我有办法救他。”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认识镜宸的,但他能够叫出陆染的名字想必是认识陆染的,听他说能救陆染,众人也不迟疑,连忙抬出了陆染,白婉儿便抱着陆染向镜宸飞去。
镜宸也不迟疑,手中几个印诀按在预言鉴上,在二人接近的时候,那巨大的镜面猛翻转向二人压了过去。白婉儿心头一惊,但还来不及闪避已经被那镜面中的混沌笼罩其中,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此刻也顿时消散,天地间重归清明。
镜宸将预言鉴收入怀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快死,但在我没有得到其中的东西之前你就不能死。”说完冷冷地看了看地上满脸震惊的云仙云毅二人,也不多话,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云仙儿和云毅呆在原地,望着晴朗的天空似乎觉得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曾经魂牵梦绕想见那个人,终于在这一天得偿所愿见到他,而他却没有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就如噩梦一般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云仙儿心中一颤,这一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二人呆立许久之后才听云毅道:“这……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把陆大哥带去了哪里?”
云仙儿呆呆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人那么厉害一定能治好陆大哥的伤吧。”
云毅甩了甩头又道:“姐,现在我们去哪里?”
云仙儿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家吧。”
云毅疑惑道:“你不找陆大哥了吗?”
云仙儿道:“不找了,他和婉儿姐姐在一起,等他伤好起来婉儿姐姐定会告诉他我找过他的,他若有心也定会来找我的,我相信陆大哥是个有担当的人。”
云毅无奈道:“那最好不过了。姐,我们走吧。”云仙儿点了点头,二人回到了马车中,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飞快的向远处驶去。
人若感觉的生命到了尽头,很多事情都会因此而看得淡,甚至不值一提。之前那宛如噩梦的可怖情景让云仙儿感到了死亡的恐惧,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陆染,而是家中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弟弟,他们才能让她感到安心,才能让她感觉真实。
而他随后才想到了陆染,那一刻她觉得他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及,那些坚持就像一场美丽的梦,梦醒了一切都显得无比地虚幻。
陆染濒临死境,而他的使命也会随着他生命的终结而结束,上天将以他最强大的力量毁灭这个敢与天对抗的存在。就在刚才,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就将降临人间,而镜宸察觉天地异像,以预言鉴窥探其中因由,这才赶来找到了陆染。
镜宸本意并非要救陆染,一切都是利益的驱使,但也因此免了人间一场毁灭性的灾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本无形,说又能真正掌控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