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姐姐……”
一声微弱的呼喊,我掉头看去,尚琳琳!
倒在一边,一手捂着胸口很痛苦的样子,一手撑在地上,轻轻地喊我。
“你怎么啦?”我快步到她身边,突然想到这是在外面,一犹豫,脚下停住了。
“那个男人很邪恶,”尚琳琳虚虚地一笑,“他想抓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当然已经明白过来那男人是坏人,跟着那男人走出店来这一段时间里,我心里是迷糊着,却不是全然没有知觉,我只是很奇怪地觉得那男人说的话是对的,应该去服从。
“我能感觉到,”尚琳琳想坐起身来,似乎是力气不够,这大街上的,我又不敢去扶她,就是跟她说话,我都是假装在看鞋子。
大街上!
我突然想到刚才那个白龙,这大街上,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它!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东西缠绕在我身上?”我问。
尚琳琳轻微地点头,“有啊,是龙吗?好帅的宠物。”
哦,天哪,尚琳琳看见了,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人看见,我几乎已经看到自己躺在实验室被人解剖的场面了,这个带着一条龙的女人,一定是个怪胎。
我快速地扫描了下周围,好像很平静,走路的走路,等车的等车。
“你怎样?有没有事,能不能自己爬起来呢?我可以扶你吗?”
看着尚琳琳很痛苦的样子,我隐约记得刚才她曾经尖叫过,还撞了我一下,莫非,她刚才是看见那男人要带走我,她跑来想救我?
“没关系,我休息下就好了,”她嘴上说没关系,脸却越来越扭曲。
“发生了什么事!”廖羽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高柔也来了,两个人像是跑了个百米冲刺,满头大汗。
廖羽很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很急,很紧张,“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刚才,有个人来喝茶,”我看他很急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去表述,因为我确实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听那个男人的话,跟着他走出店来。
“快说啊!”高柔也是很急的样子。
“刚才有个很邪恶的人想带走沧海姐姐,”尚琳琳虚虚地在旁边接了话。
高柔转头看着尚琳琳,“被拍去了三魄了。”
廖羽抓起我的手腕,捏我的镯子,然后,他看到了我手腕上绑着的红线。
那红线,先前还是松松地绑着,现在看着却像是用红色的笔画在手腕上一样,印进了皮肤。
廖羽的脸阴了下来,“进去说,”他抓着我的手就往店里走。
“哎,地上那个,”我想到尚琳琳刚才试图救我,现在还躺在地上。
“先管好你自己!”廖羽生气地回头对我凶巴巴地说。
生气也不用对我凶巴巴吧,又没出什么事,“她刚才救我才被打啊!”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很不喜欢他这么霸道。
廖羽顿了下脚步,转头跟高柔说,“你把她绑了直接送去邢妈那里吧。”
高柔点了下头,廖羽就继续拖着我往店里走。
他抓着我的手的力气很大,我觉得他像是要捏碎了我的手一样,一进店门我就连忙甩掉他的手,“好痛!”
他却不理会我的手,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我。
“还好你没事,”他说。
我愣住,虽然刚才那个男人好像是控制住了我,虽然那个男人确实把我带出了店,虽然尚琳琳好像被打了一下很严重,可是,我都没有感觉到刚才有多凶险。
廖羽,这个我眼中的英雄一样的人物,我觉得他很厉害,他可以飞上天来救我,他应该是很厉害的,他却好像被吓到了。
刚才真的有很凶险吗?
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他要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我知道他对我有多紧张。
“啊,对了,你给我镯子里放了什么?”我突然想到刚才那个东西,龙。
他松开我,看着我,“幸亏我给你镯子里放了点东西。”
“你放了条龙!”我刚才还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龙啊!我以为,这种东西只是传说啊!”
“沧海,我想跟你说些事情,”廖羽没理会我的惊讶,拉着我在沙发里坐下。
我看他脸色凝重,先按下自己一肚子的疑问,听他说。
他说的,不是关于龙。
“沧海,你知道刚才为什么凶险吗?”他又话题一转。
“啊,为什么?”
“有人控制怨灵作恶支开了我跟高柔,困住了活宝叔的暗桩,封锁掉了你手镯的灵力,如果不是那个女鬼扰乱了他一下,只怕你就要被他带走了。”
听起来好像是一场大戏,那个来点了杯龙井的男人,可以做这么多事吗?
我有些嘴里发苦,我这块唐僧肉,看来,人家还惦记着。
“是那个什么阿里不哥的后人吗?”我不知道被那人带走会有什么结果,应该很不好的结果,不然廖羽不会紧张成这样。
廖羽点点头,“应该就是,他是我们目前唯一一个强敌。”
“那你不是说伤了他的那个什么夜刺,他会需要疗养一阵吗?这才两三天啊。”我记得廖羽说过的话,当时我还很安心。
“所以他很可怕,他的能力超出我们的估计,”廖羽握紧我的手,“我知道,你不能完全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凶险,我也一直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事实上你面对新的环境,适应性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
我想到我见到了那些不思议的东西以后痴痴傻傻地,他还总恼火,老跟我说鬼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又说比他想象的好太多,那他不是口是心非?
“所以,有些事,你也知道一下比较好,只是答应我,要镇定。”他继续说。
我用力点点头,原来还有很多事我不知道,号称没真相毋宁死的我,怎么可以错过惊天大阴谋?
只是廖羽告诉我的惊天大阴谋,有点太惊了。
原来我能死而复生,是借了阎王的一滴血,六十年后收回。
就是这滴阎王血,这滴可以让人魂魄归体的阎王血,多给了我六十年阳寿,也会给我六十年纷扰不断,因为这滴血若是被人从我身体里挖了去,阎王收不回,挖去的那人就可以永生下去了。
这挖的法子却很残忍,是要将身上的肉一块块地挖去,一点点地切开,因那血在身上是游走的,须得一分一毫地找,那人还得让我活着,于是,我得生生地看人家从我身上一块又一块地挖去我的肉。
等到人家找到,我也已经是被活活地千刀万剐了。
而人家挖走了那滴血,我自然也是活不成了,只是这死的过程,漫长而残忍。
虽然守灵家族一直很努力地在封锁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有人会打探到其中奥秘,所以四年来,活宝叔一直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门人保护着我。
可能是隔壁卖内衣的女人,可能是每天在门前扫地的大爷,也可能是偶尔到店里巡视的片警,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次危机被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路人化解掉了。
守灵家族两千多年来一直行走在人界和冥界之间的灰色地带执法,为的是让人的生老病死的规则不被打乱,若是让人把我劫了去挖走了这滴血,等于是被人甩了一个大耳光,而这滴血,是以廖羽的命为担保,如果丢失了,他不光要赔上性命,死了还要沦入地狱受百年炼狱之刑。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如何成为唐僧肉的了,也终于知道我这块唐僧肉,要怎么吃。
有亮的脑袋已经让我抓狂,而如今,听着廖羽说的这些,我连颤抖都不会了。
“沧海,镇定,”廖羽捧着我的脸,强制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好深,像一口井,我看见自己满身的血肉被切成丝丝条条挂在身上,倒映在那井中。
“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这些?”以前的我傻兮兮的,果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快乐,“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
我无法忍受那一幕发生,原来活宝叔他们在这里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不是他们不知道,是他们说不出口。
“因为阎王的骄傲,他想看到守灵家族为了他的一滴血担惊受怕的样子,这事一经提议,就由不得我们拒绝了。”
我突然想笑,“于是阎王跟守灵家族耍威风,我成了工具?”
“对不起,沧海,”他看起来好淡定,“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那就结束吧。”
他的意思?
不想继续下去?
对哦!人家不是想挖我身体里这滴血吗?阎王只是多给我六十年阳寿,不等于我说必须活六十年啊,如果我死了,我在别人抓到我之前先死了,那阎王是不是会直接收回那滴血,那我就不用生生地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了!
“我死了,你也会死吗?”我轻轻地问廖羽,我不信这个男人会陪我一起死。
“你死了,我必须死,”他说。
嗯,我就知道,你拼命地保护我,就是你不想死!
“那你准备死吧!”我大叫着,拂掉他的手,站起身来,冲向吧台。
那里有很锋利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