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宁沧海,女,二十八岁,单身。
我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开了个叫做“彼岸”的咖啡馆。
我很懒,懒得家里店里两头跑,所以,我住店里。
我通常下午两点起床,三点开门营业,午夜十点以前一定打烊,没有生意。
我喜欢喝奶茶,喜欢穿棒针毛衫,喜欢听HI-HOP,偶尔抽烟,不喝酒。
通常我跟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人一样,没事的时候幻想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财富,比如情趣,又比如一些冒险的经历。
这个春天的下午,与往常一样,我三点打开了店门。
天有些阴冷,好像随时会下雨,照惯例这样的天气是没有顾客的。
不过今天好像运气不错。
玻璃门上的小铃铛叮叮作响提示有人推开了店门。
“欢迎光临~”我殷勤地凑上去。
依照惯例,我快速地扫描眼前这个人。
眼眉带笑,非奸即淫,我靠,长睫毛!还是很整齐很精致很浓密那种!生平最恨这种睫毛,因为我没有,我嫉妒,嗯,鼻梁高挺的有点过分,刀削过一样的嘴唇,这人肯定很刻薄。
有些许青青的胡渣,我还蛮喜欢刮得很干净的胡子的,很MAN。
人很高,也很瘦,瘦得脸颊凹陷到包出颅骨的形状了。
嗯,总体看起来还蛮帅。
咦,这脸看起来似曾相识?哇!吴彦祖!我最迷的男星啊!
不过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吴彦祖,吴彦祖怎么会突然瘦成这样还跑进我的咖啡店对着我淫笑呢?
“先生一个人吗?”我堆起商业化的笑容。
伪吴彦祖穿得很整洁的样子,米色外套,深色裤子,皮鞋,简短的头发。
他没接我的话,只是盯着我看,我伸手摸了下脸,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先生?”我侧了下头,喊他。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转头打量了一下店堂,“可以上楼吗?”
原来是借用洗手间的,我有些失望,点点头,“楼上走到底右手边。”
“嗯?”他疑惑地眨眨眼。
该死的长睫毛,我讨厌一切有长睫毛的人,因为嫉妒。
“你不是借洗手间吗?楼上走到底右手边。”
“我什么时候说要借用洗手间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啊,您是来喝咖啡的啊,稍等,稍等。”我窃喜,瞬时精神抖擞,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市侩的女人。
他呵呵一笑,径自上楼去了。
扛着酒水单我屁颠屁颠地跟上楼去,这人选在窗口位置坐着,看着我笑嘻嘻地上楼走向他。
“你自己设计的吗?”他看着酒水单的封面,黑色底银色蝴蝶图案,我曾孤芳自赏很久。
“是啊,是啊。”我心里在琢磨,这人打扮好像蛮斯文的,应该是个讲情调的人,我该推荐点什么给他呢?
他把酒水单放在旁边,抬头跟我说,“给我一杯清水。”
“啊?”我瞪着他,哪有人来咖啡馆点杯清水的。
“砰!叮当叮当~~”
楼下的玻璃门发出很大的撞击的声音,门上的风铃声也清脆不断,我一下惊跳,跟他欠身示意下,疾步下楼。
门口一个男人,穿着白色运动套装。
蔡文正,我的朋友,不过我习惯叫他娜娜,我们曾经一起玩一个网游,他玩的人妖号,取名娜娜。
他喜欢户外运动,有自己的汽车模型店,是个喜欢享受生活情趣的人,有时会带着他的笔记本来店里,一个人一杯咖啡,然后跟网上的朋友聊天,自得其乐。
不过今天他两手空空,没带他常用的笔记本包包。
“哇,你干嘛啊,吓我一跳,这么用力推门。”
娜娜没接我话,直接走进店堂里,没上楼,在最后一个座位背对着门坐了下来,这家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很不正常啊。
“娜娜,你喝什么?”我追着他走进去的背影问,他还是没理我,也没回头。
算了,看起来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还是先给他开一壶他习惯的咖啡好了。
咖啡的香味慢慢弥散开,浓郁醇厚。
有个黑影投射下来,有人站在吧台前,我抬头一看,楼上那位点清水的家伙。
吝啬鬼,我一边腹诽,一边先给他倒了杯清水,放在吧台上,堆起一个虚假的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您的水,请稍等下。”
那男人又对我微微一笑,也不拿那杯水,反而朝娜娜看了一眼,跟我说,“我跟你朋友打个招呼。”
“喂,”我伸手想示意他留步,他似是没有看见我的动作,直接走过去了。
这个人,自来熟啊,又不认识他,打什么招呼啊。
我心里嘀咕着,却听见那男人说,“朝西走,你不该来这里。”
什么意思?他在跟谁说?跟娜娜说?跟娜娜说不该来这里?哎呀,这人谁啊,太没礼貌了。
我连忙冲出吧台,看见那男人并未走到娜娜身边,而是就在吧台拐角上楼梯处的地方,隔着很多张沙发,远远地看着娜娜。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哈着腰,准备很客气地请他或者上楼呆着喝他的清水,或者离开。
我才开口,娜娜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那男人,好像很生气,而这个男人手一伸牵着我的手把我拉了过去,再一转身,把我挡在他身后。
哇,他好高,一米八?还是一米九?不会两米吧?
甩甩头,见鬼,我在想什么啊?
“娜娜,”我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向朋友求救,这人的身高太有气势了,我觉得我打不过他。
然后,我傻眼了。
娜娜走了,丢下我被这个男人禁锢在楼梯上,他走了。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你朋友走了。”牵着我的手的那个男人,转头跟我低低地说了句。
我突然醒悟过来还被这个陌生人抓着手,努力挣扎,试着掰开那人的手指,“放手啦!”
那男人看着我,摇了摇头,手一松,我一个脚下不稳,向后倒去,他一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还好他拽住了,要不然这一下后脑勺磕在楼梯上,估计我要跟脑袋开花了。
“娜娜!”我甩开那男人追出门去。
我往两边的街道张望,没人,追着跑出去十几米,还是没人。
他去哪里了?那家伙怎么突然不见了,这很不正常,以娜娜对我的一贯的关心,他不会任由我被个陌生的男人抓着的。
回到店里,我跑进吧台,开始拨打娜娜的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什么意思,反复地这句,怎么会电话打不通的呢?
我在打电话的时候,那男人就站在吧台口看着我,“想知道你朋友怎么了吗?”他说。
我不想搭理他,“关你什么事。”
他耸耸肩,“好像真的关我的事。”
然后他走进吧台来,他竟然走进吧台来,“来看些东西。”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电话机放回机座,抓着我的两个胳膊就把我拽出了吧台。
“干嘛啊!”我开始愤怒,开咖啡馆四年,偶然也有捣乱的混混,但我还没被人近身侵犯过,这是这个陌生人第二次来抓到我,我奋起抵抗。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副画面,娜娜,躺在车轮下,满地的血,这让我一下傻住了,忘记了抵抗。
“跟我去看看,我不会伤害你,”那男人跟我说,他的语气有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
我不由自主地垂下抗争的双手,跟着他走出店门,跟在他身后。
走出店门,在前面的岔道拐出去的路口,那男人站住停下了,“看那边,很多人的地方。”
我抬头看去,交通阻塞得很严重,前面很多人围着,警车停在路边,有交警在两边手动指挥着疏导车辆。
这场面,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脑子里闪过的画面不会是真的吧?
我看看身边这个男人,他也正看着我,“你真的要过去看?”
我轻轻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我需要知道答案。
“嗯,那你去吧,记得我就站在这里。”他说。
但是我很后悔这个决定,当那个我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进去,贴着交警的隔离栏杆,终于看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我很后悔来寻找那个答案。
如我心中所害怕看见的一样,那个躺在轮子下面的人,他的脸,正对着我这边,那是娜娜的脸,他穿着白色运动套装,趴在地上,身下的血,扩散得很大,已经凝固。
这个场景与我脑子里闪过的那个画面,一模一样。
交警在拍照,在拉着尺量来量去,人群在被驱逐,大家嗡嗡嗡地在讨论着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胸口很闷,觉得有些不能呼吸,我得从人群中挤出去,我得找那个男人问问,我脑子很昏。
一抬眼,路对面,远远地站着几个人在探着身子望向这里,在他们身后,白色运动套装。
娜娜,站在那里,看着我。
两个娜娜,一个躺在地上的,一个站在远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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