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变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有些不知所措,害怕娜娜再次来访,但跟面前这个看起来要共度一夜的男人,今天才认识啊,陌生得很。
于是我煮了很浓的咖啡,无糖无奶,以确保自己不会睡着,并有足够的精神,等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为我解答心中的疑惑。
“你这样喝不会胃疼吗?”当他看见我在大大的啤酒杯装满了黑咖啡,端起来喝的时候,他惊叹。
我艰难地咽下,苦笑,“还好。”
只能是还好啊,我总不能让你坐在这里然后我去客房里宽衣解带四平八稳的睡大觉吧。
“好吧,不过,我建议你少喝点,你要是不放心,就开着灯睡在这个沙发里,我保证不碰你,”他笑得很坏,只是在我看来,那个坏好像只是逗逗我而已,目前来说,我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任何色狼的迹象。
而且,我怀疑,我自己随时会真的倒下去打呼噜,闹腾了一天,我其实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很疲乏了,不过是在撑着。
“是不是一脑袋的问号?”他伸长了手脚,靠得很舒服的样子。
点点头,确实是很多问号,我罗列了三条最关键的需要他解答的问题。
为什么我看得见娜娜?他是什么物种?我跟他到底有什么渊源?
“回答你问题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他说,“在解决完你朋友的事之前,不许冲动,不许发脾气,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不许干什么就绝不干什么,简而言之,保证听我的话。”
“这算什么条件?”我挑起眉毛。
怎么听起来像是要给这个人做奴隶一样?难道他让我帮他敲背洗脚我也要做吗?
“当然,我一不会把你当苦力差遣,二不会对你有非礼要求,怎么样,答应不?”
我盘算了下,不当苦力差遣,意思就是我不用服侍他,不会对我有非礼要求,意思就是我不会被侵犯?
那好像我就没啥要担心的了吧?
“好,我答应你!”爽快地应下。
“你就这么相信我?”明明听到我答应了很开心,那家伙,竟然还扮深沉,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惜眼角透着笑意,出卖了他。
“因为我想不出来不信任你的理由。”既然这个人是我生命安全的保障,我不介意多恭维他两句。
果然,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天太多的非人类物种冒出来,如果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神神叨叨,我觉得这样的气氛还算不错了。
心里有一点点感激他,其实我也明白,那些鬼的出现,也不是他带来的,如果不是他先来了店里,可能后来娜娜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应付不来了。
只是,这夜有些长。
这夜,太长了。
长得尽管我喝了很多的黑咖啡,尽管他在跟我讲故事,我的眼皮还是不断地往下掉。
终于在几次小鸡啄米后,我扛不住了,直接靠在沙发背上,昏昏沉沉地,将要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看见那个廖羽,坐在了我身边,抚摸着我的额头。
他是想探探我有没有发烧吗?
我没有发烧,我只是很困,我很想告诉他,可是……
我,还是睡一下好了。
这夜,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一个荒凉的地方,好多黑影向我冲过来,我跑也跑不动,大喊大叫。
我好像还做个美梦,梦见有个男人很疼我,他喜欢将我抱在胸前,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那里,然后,跟我轻轻说话,喊我的名字,嗯,他的胡子,有些扎人……
但是,美梦永远都是被吵醒的,我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睁开眼,摇摇晃晃地走去吧台接电话,天哪,我靠在沙发里睡了一夜,腰酸背痛。
为什么店门是开着的?
门外那个在做舒展是谁?
我脑子有片刻空白,任凭电话铃声响了又响,我需要醒一醒。
大概把昨天发生的事串起来,嗯,门外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是廖羽,昨天是他在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我睡着在沙发里的。
然后,嗯,接电话,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趣的家伙,不知道彼岸咖啡馆要下午三点老板娘才起床开门营业吗?
电话是小男人陶有亮打来了,他终于接到了娜娜出事的消息了,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会出这样的事情,听他的语气,他比我更需要有人一起分担这个噩耗,作为朋友。
他提议了下对朋友的噩耗应该做的几件事情,比如去娜娜家探望一下,准备一份帛金,以及关注下车祸意外的理赔,和出殡那些安排,我们作为他生前关系不错的好朋友,应该要去送他最后一程的。
我用昏沉沉的脑袋大致整理了一下他的话,挑出了其中一条我最关心的,去他家探望一下。
于是他跟我约好,两个小时以后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娜娜家。
他顺便发表了下对我猪一样的睡觉能力的赞叹,我才发现,我以为是曙光的,其实已经是暮色了,我这沙发中的一觉,竟是睡到了黄昏。
“醒了么?”廖羽推门进来,看着我摇摇晃晃的样子,一笑。
“是啊,我睡了好久吗?”我搓着脖子,好像落枕了。
不过落枕这个词不准确啊,我明明是睡沙发的,又没枕过枕头。
廖羽走过来一伸手,“应该是你昨天白天被吓到的缘故,人太疲累,而且你一直做噩梦。”
我头一偏想闪开,一向不喜欢跟别人太亲近,不喜欢有人碰我的躯体,任何地方。
昨天到现在,这个男人靠我太近了。
可是我忘记我落枕了,头一偏,背就扭在那里,痛得我“哎呀”一声。
“别动。”那男人一把抓住我,开始给我捏最酸痛的那个部位。
脖子拧着我也挣扎不了,算了,先让他捏会儿再男女授受不亲吧。
“我等下要去娜娜家,”一边享受着舒筋活血,一边向他报告着跟陶有亮的约定,现在关于娜娜的任何事情,我都觉得有必要跟他报告。
“好,我陪你去。”他也爽快,一边给我揉着肩,一边答应。
“沧海,”他轻轻地喊我。
“嗯?”闭着眼睛感受他的手,他的手捏起来真舒服,一夜共处之后发现自己对他直接喊我沧海也还算能接受,我跟他,应该算朋友了吧。
我感到他的手,在抚摸我肩上的伤疤,因为他把在给我捏脖子的时候,把衣领有些揉斜了,我肩膀上的伤疤,露出了一点。
这是个骨科手术的刀疤,我出过一次车祸,被撞断了很多地方的骨头,手术后身体里多了很多根骨钉,伤疤的地方,皮肤跟别处不同,似乎,触觉更敏感些,他的手指滑过的时候,有些酥麻。
这让我忍不住缩了下肩,“啊,这个,是出了点意外。”
“嗯,疼吗?”他轻轻地摩挲着。
“偶尔撞到的时候会疼吧。”
我没有太明显感觉过疼,因为心理障碍,我迟迟没有去拆除内固定,只是小心着不让它受力。
“你身上,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伤口?”他突然问。
我慢悠悠转过身去,皱起眉头看着个家伙,“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很多这样的伤口?”
他突然展眉一笑,“你个笨蛋,你忘记我是黑无常了吗?我是特殊能力的啊,要知道你的经历不是易如反掌?”
啊,对啊,我忘记这个了,是我不太习惯有无常这种物种存在,他们以及他们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我的知识阅历能够去判断的领域。
这让我对廖羽这个人又有了新的兴趣,除了他的那些乾坤大挪移、隔空取物、变装术,我很想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能耐。
也许,我该疯狂地去阴曹地府旅游观光下?
我挤眉弄眼的样子,一下子就被他看穿了,“你别想什么精灵古怪的,专心想想怎么安置你的朋友,你要是搞不定他,我就要搞定他了。”
眨巴眨巴眼睛,是哦,我还没好好想想等下要怎么办。
我没去过娜娜的家里,也不认识他的妻儿,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多应酬,所以,跟娜娜他们一群朋友相识后,没有去接触过他们的家庭。
第一次接触娜娜的家人,我是不是应该带些什么礼物?
“你这个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廖羽对我在考虑礼物问题表示了惊讶,“你是以为自己是去串门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就冲过去跟人家说,你不让你老公回家,他死了变成了怨灵,所以你要改口,让他回家?”
“你怎么还是喜欢把问题复杂化呢?”廖羽摇摇头,“那个叫陶有亮的,对吧,他打电话告诉你,这个娜娜出事了,然后你们作为朋友去家里探访下,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先把灵异这个要素放到这个问题里去,然后想办法掩饰呢?”
“我……”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就是这样,我先想着娜娜已经是个鬼了,然后去去假设最自然的拜访。
“你真的是个笨蛋,是个太会多想的笨蛋,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会被你想得那么纠结?”廖羽说着,转身走出吧台,自顾自地站到门口去看着外面。
纠结就纠结嘛,那不是因为我昨天被吓坏了,只想着别去吓到别人,结果想岔了方向而已嘛。
那离陶有亮来,还有两个小时,如果没什么需要准备,那我现在干嘛?
“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