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才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吗？可我却感觉像过去了半辈子之久。雷菲尔德唤出一面燃着火的镜子，看着自己苍老的面容，怔怔地想着。
这短短的二十年，每一天都像是梦魇般折磨着雷菲尔德，他夜不能寐，每当闭起眼睛的时候，那些血色的回忆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他把全部精力都投身于实验中，透支着生命力，哪怕变成了风烛残年的样子也无所谓。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有着悠久寿命的精灵来说，不过是一段很短的光阴罢了。掌管着地风火的三族高精灵，平均寿命在一千年左右，而那些暗精灵则更长。精灵们掌握着长生的诀窍和魔法的奥秘，一直是那些人类国王和魔法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哼，那些低贱的虫子。雷菲尔德啐了一口，轻轻地揉起了太阳穴。他的心头笼罩着淡淡的不安，这二十年来，尽管手上沾满了鲜血，却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老师。”一名学生从实验室中小跑了出来，凑到雷菲尔德耳旁低声说，“实验对象昏过去了。”
“那就提前中止观测吧。”
“是。”
学生回去后不久，实验室的大门就被推开，那些年轻的精灵们鱼贯而出，挨个走到老精灵面前打过招呼，准备结束今天的学习。
雷菲尔德一一点头示意，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的那股不安感渐渐浓了起来。他决定收拾完实验室后，去地窖瞧上一瞧，看看女儿是否安好。
“老师！”正当此时，那个红发如同火焰的精灵男子隔着老远就焦急地喊了起来，“嚎风深渊里出现了异常！”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雷菲尔德掏着耳朵问。
“我们，我们的五处据点全部被摧毁了！”红发精灵脸上满是惶恐，“‘诅咒间’的封印被解除后，我感到疑惑去探查了一下，发现上游的五处据点被全部摧毁。‘巢穴’里的疽虫群全部死亡，‘狼’也不见了踪影！”
“你说什么！？”雷菲尔德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确认他没有出现幻听，“下游呢？下游的两处据点情况如何？”
“传送阵一直处于关闭状态，而且...”精灵有些犹豫，“而且魔书通讯也一直联络不上他们，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真是废物！”雷菲尔德震怒地吼叫道，“你是说敌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摧毁了五个据点，我们却丝毫不知情！？”
“...是的。”精灵咬着牙，“而且‘屠宰场’和‘仓库’也很情况不明，很可能...正在遭受攻击。”
“通知卫队，迅速赶往现场查明情况，不管对方是谁，都给我把他烧成灰！”雷菲尔德懊恼地摇着头，“真不知道那些废物是干什么吃的，我还要付给他们报酬！”
“老师，您似乎并没有为他们发放薪水...”
“我没有把他们抓来做实验就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
闫健举着圣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皮不停地抽动着。蕾娅扯着他的衣角躲在身后，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也十分震惊。
此前胖子从未想过战斗能简单到如此程度，露米娜只是飘在空中挥着手，就有无数道月光从天而降，仿佛激光制导一般，准确地命中每一个精灵，轻易地穿透他们的护盾。他们在月光的打击下苦不堪言，那些月光的强度虽然不高，却胜在连绵不绝，永无止尽般轰击在他们身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穿身体，再也站不起来。
偶尔有一两道魔法从下面飞过来，却连露米娜身上的光罩都无法击穿，更别说对其造成伤害了。战斗从一开始向着一边倒的态势发展，而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这不是屠杀，这是凌虐...
胖子心说，你们这个作战方针不正确呀，面对这样全队点名的攻击，应该尽量往一块凑，有减伤的丢个减伤，实在不行奶妈刷波血，硬扛过去也是好的呀。
说着，他就看到那些残存的精灵们匆匆忙地聚了起来，齐声念动咒语凝出一大面厚实的火焰盾牌。那些月光落在火盾上，一时间穿透不过，他们就趁着这段时间，慢慢地朝着房子挪过去，希望能通过传送阵回到地面上。
这才对嘛...胖子竟然为他们松了口气。
“哼。”露米娜盯着他们，银色的眼瞳亮起了光。她周身张开了一个升腾着银色符文的结界，悠扬的吟唱声如同利刃划破空气，天上的两弯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满月，数不清的银色粒子向结界汇聚而去，凝结成更多地符文升腾起来。
闫健看着那两轮圆月，突然意识到周围他们已经进入了露米娜的领域之中，可以看到极远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领域内的一切事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辉光，变得有些不真实。
那些银色的符文越来越密集，多到几乎布满了结界。他感受着露米娜的气势水涨船高，如同被浪潮淹没的礁石一般，竟感到微微的窒息。
看起来这个过程似乎相当漫长，其实在一瞬间便已蓄势完成。露米娜低喝一声，将银色的符文全部揉成一团，冲着精灵们高举的火盾掷了过去。那光团落在火盾上，没有穿透，也没有被弹开，而是像一块贴纸一样黏在上面。
随着精灵们挪动着脚步，那银光团渐渐发出了辉光，射出一道璀璨的光束直冲天际，将天上的云层冲出个窟窿。那窟窿后面，一轮巨大的月亮缓缓地凝成型，又打下一大束月光，将堆在一起的精灵们笼罩在内，仿佛聚光灯一般锁定着他们。
精灵们发现了异常，纷纷松开了手，慌忙地散开，想要从月光的笼罩下逃出来。可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他们绝望的发现，这淡淡的月光本身就是个结界，将他们牢牢地封锁在内，根本逃不出来。
几十个精灵在结界内焦急地打着转，再次凝起一面更加坚实的火盾，将身体紧紧地蜷缩在火盾后，妄图放下这一击。可露米娜这声势浩大的法术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云层之后的圆月亮起了辉光，霎时领域内的所有景象都变得朦胧起来，毁灭的气息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连天幕都被撼出一圈圈涟漪。
最后，圆月悄悄地投下一束巨大的光线，那光线汹涌地喷薄而出，几乎将笼罩他们的结界撑破。耀眼的亮光冲破云层四散开来，刺得闫健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他根本无需去确认那堕天一击能否杀死那些火精灵，相比之下，他更担心自己再不闭上眼睛，怕是要被这强光晃瞎了眼。
这轨道炮般的毁灭光束轰地撞击下来，轻易地将火盾击碎，而那些绝望的火精灵被光束吞没，一瞬间就灰飞烟灭，连渣子都不剩。一秒之后，结界再也无法将光束包裹在内，崩碎成了无数碎片消散而去。强光瞬间吞噬了视野所到之处。
那些月光肆虐的时间长达一分钟，无论是建筑还是魔法阵全都在这一击下化为了灰烬。周围笼罩在死一样的寂静下，令人心里毛毛的。
饶是露米娜凝结出来的光罩，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险些在这肆虐的风暴中破碎。闫健看着那一片如同核爆过后的废墟，骇然不语，他没想到一只超古代魔兽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顷刻间就能做造成如此强度的破坏。
“舅奶奶真厉害，比我妈厉害多了！”蕾娅跳着比出一个大拇指。
“哎呀，不行不行，只有一部分力量真是用的不顺手呢，解决这一群小东西居然费了这么大功夫。”露米娜挠着头笑了笑。
那笑容在闫健看来却如同幽冥恶鬼般可怕，他知道那些强者过招的套路，一般都是把对方打倒之后，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淡淡地说一句，“你很不错，竟逼我使出了两成的功力。”这才逼格尽显嘛。
可你把那些建筑物给毁个干净是闹哪样？我千叮咛万嘱咐说里面有一传送阵，是我逃回地上的必经通路。您这么谈笑间就把我的希望给搅了个稀碎，我难道要在地下住一辈子不成？
“得亏您不是全盛时期，不然这黑暗森林怕是都不够您毁的。”胖子苦着脸，“希...露大人，我记得之前说过那房子里面有一个传送阵，我还指着靠它回地上去呢。您这么一整，我该怎么脱离这两千米的深渊啊。”
“啊拉，不好意思我忘了。”露米娜吐了吐舌头，“但是那不碍事，我带你出去不就好啦。”说着，她拎起两个人，银光一闪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