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走到春香院推开柳如烟房门的时候,柳如烟正同一个客人在调笑喝酒。柳如烟看到若虚突然而至,不禁怔了一下,又惊又喜又羞又恨。惊的是,若虚突然而至;喜的是,心念万万遍的人又得见了;羞的是,若虚撞见了自己同他人喝酒调笑;恨的是,若虚来去不定不能朝暮相伴。
回过神后,如烟又继续笑着同那客人说:“喝酒啊!你傻愣着干什么啊。男人,你没见过啊?要不要走过去,仔细瞅几眼啊!”那客人见若虚突然而至,也不禁愣了下,但他又见柳如烟若无其事一般地调笑,也就没放在心上,于是故态复萌。他伸手便去摸柳如烟的脸,嘻笑着说:“美人儿,我喝,我喝。”在他去摸柳如烟的脸时,柳如烟迟疑了下,但她最后还是没有躲闪,任那客人摸了下。那客人摸过柳如烟的脸后,柳如烟侧过脸去看向若虚,嘴角露着一丝挑衅的笑。
那客人见状,以为柳如烟在纵容自己肆意妄为。于是,他又向柳如烟的腰间楼去。柳如烟下意识地向外闪了一下,他搂了空。于是,他又伸手去楼。见状,若虚再也忍耐不住,抽出长剑指向那客人,怒喝道:“你,给我出去。”
那客人也不是一个善辈之人,横声横气道:“我凭什么出去,大爷我是花了银子的,你不要以为你拿了一把剑就能吓得住我。我告诉你,我也是--。”
若虚不待他说完,已经挥舞长剑在他面前划了起来。他吓得怔住了,危坐着一点也不敢动。若虚的剑停之后,他发现自己衣服胸前的那一块,已经破烂得不像样了,多处露着肌体。但令他惊讶的是,只是衣服烂了,并未伤到他的肌肤。他的肌肤连一道血丝都没有。他低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待若虚再说,便抱头鼠窜了。
柳如烟见他那个狼狈样子,又看看若虚怒不可遏的样子,不禁轻轻地笑了。
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为着自己吃醋发脾气,这多少还是值得欢喜的。毕竟,他心里还是有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又何苦与那些人置闲气呢?”说时,她若无其事地看向若虚,仿佛刚才的不快并未发生一般。
“刚刚回来。”若虚冷冷地说。
“噢,原来若虚公子还是很想念我柳如烟的啊!刚一回来,就看我来了。”柳如烟戏谑地笑道。“若虚公子如此情重于我,小女子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这叫小女子我何以为报呢?”
若虚自然听出了柳如烟言语里的酸楚与讥讽,于是他苦苦一笑道:“如烟,你何苦如此呢?相见执手言欢,相别各自心宽,如此不是甚好。”
“如若真能这样,你刚才你何苦要赶走我客人呢?”柳如烟看向若虚,冷冷一笑,反问他道。
“我--。”若虚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可要你全心爱我,你又心有不甘。因为,在你的心底你有更爱的人。可既然你不能全心爱我,那你又怎么能要求我冰清玉洁全心待你呢?你想言欢就言欢,你想心宽就心宽,那我呢?”
若虚听后喟然一叹,说:“是的,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冰清玉洁待我,因我也没有全心全意待你。可,我见你同别的男人调笑,我的确也是心痛心酸的。如若你觉得受了伤害,今日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回去就是了。”
柳如烟听后凄然一笑,说:“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何苦说不见的话呢。伤害?现在我怎么能奢谈这些呢?我活着,不过就是要在苦痛里寻点乐而已。千盼万盼着你来了,能不见吗?人生本苦,我又何苦要自己为难自己呢?我们还是饮酒欢歌吧。”不待若虚回话,她已吩咐侍女晴雪去喊酒菜了。
晴雪去喊酒菜的时候,柳如烟走了上来,拉着若虚的手,并肩坐了下来。她轻轻抚着若虚的眉道:“风吹雨打的,这眉都有些乱了。”她又轻轻抚着若虚的唇道:“风吹日晒的,这唇都干得有些裂了。”说时,她倾过身子,吻了上去。若虚直觉得柳如烟的唇温柔湿润,不仅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也滋润了他皱裂的心。那一刻,他沉浸在一种悲怆的温柔中,流下了眼泪。
若虚的泪落在了柳如烟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柳如烟直过身来,看向若虚,笑道:“哭什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若虚听后羞涩一笑,没说什么。也许每一个在爱里受伤的男子,都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经不起另一个女子温柔的抚慰。
不一会儿,酒菜又重新置上了。“来,我们饮酒去。”柳如烟拉着若虚入了席。“久别重逢,我们先饮三杯吧!”若虚同柳如烟举杯相向,连饮了三杯。连饮三杯后,若虚还要再饮。柳如烟给伸手拦了下来。“一路风尘,怕是饿坏了,快吃点菜吧!吃点饭菜,暖暖身子再饮吧!”柳如烟体贴地说。若虚自是饿了,于是连连吃了几大筷子菜,然后又饮了几杯酒。柳如烟见若虚吃得差不多了,温柔一笑说:“要不,我给你歌一曲助下酒兴吧。”说时,她起身退了几步,长袖一舒,边舞边唱了起来。
柳如烟唱的是《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虽然,此曲名为《相见欢》,可唱来却声声悲戚,引人落泪。
相见欢,相见固然使人欢颜。可每一次相见,都会使她悲切地想到下一次的相离。不知何时?也许,就在明天。更甚的是,也许就在下一刻下一秒。
但相见还是要欢,因为不知道下次何时再见。相见苦短,寻欢及时。
若虚看向边舞边唱的如烟,嘴角慢慢流出一缕微笑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跟着如烟慢慢吟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