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安安就那样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不知道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说得清……反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我知道。但是看到大家……大部分的人都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没有要寒夜回答什么,安安面朝着房门兀自的说着,“我们楼兰国立国不足百年,能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已实属不易……”
寒夜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个心中装着国家与国民的公主。
“……父王新即位没有多久,以往的几位楼兰王没有一位得以善终。纵使他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不当这个王。北边是戎狄,东面是大秦,就算不情愿,一旦大国要求和亲或是要求做人质……”
寒夜看到没有了仆人的左拥右护,安安那娇小的身躯此时显得如此单薄。
“……这些天,我害怕看到你,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一场大梦,一场长长的大梦……可是,可是梦中的异国使者都出现在了这里……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你说那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梦!”公主的声音已经开始透露着哽咽。
说了这么许多,第一次要寒夜回答,可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梦中的你出现在了这里……既然梦中的你出现在了这里……既然……”公主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般的颤抖起来。“那么……我的母后……最疼爱我的娘亲……”
安安的母亲!寒夜当然记得。在寒夜最初来到楼兰时,公主几乎每天都会用那双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问:寒夜大人,你有看到我的娘亲了吗?
“原来……那不是梦吗?为什么那不是梦!为什么梦中的你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好害怕看到你——害怕那不是梦!”安安公主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原来那不是梦!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原来我的娘亲——”说着她一把将身前的门推开,“原来最疼爱我的娘亲就死在我的眼前。”
房间只是一间储物室,诺大的房间有人吊死在正中间的房梁下,已经烂为白骨。
“我的娘亲拉着我的手来到这个房间,就在我的面前上吊自杀。而我……而我……不但没有救她……还……还无动于衷的走开!”汹涌的泪水从安安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内夺眶而出。
寒夜走上前,将房间的门关死。安安公主泪流成河。
他刚转过身来,她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身前。
过了许久,安安声音哽咽的问他,“寒夜大人……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已经……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寒夜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用另一只手将她抱得更紧。
“寒夜大人……”安安公主踮起脚尖,亲吻寒夜。一接触到他的双唇,她就回想起了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寒夜大人,我好害怕啊……想起了曾经忘掉的事,想起了和亲的事……想起了母后的事……想起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我真是好害怕,好害怕啊!”
安安公主双手环绕着寒夜的脖子,对他的亲吻越来越激烈。
一如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外表纤弱腼腆的公主,一旦热情起来,就像能点燃一切的炽热铁火!
像是在索取不应得到的东西,像是在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像是在乞求最后的温存。公主的吻到最后已经到了撕咬一般近乎疯狂的程度。
“寒夜大人!寒夜大人!”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喊着,“寒夜大人!我好害怕,不要离开我好吗?求求你了……留下来,或者带我走……不要离开我,寒夜大人,不要丢下我啊!”
安安公主脸上的泪水,流到了寒夜的脸上,成为了两个人的泪水,就像两个相拥而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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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只是一个阴谋,国师已除,寒夜和紫刚一归国,秦国的大军即兵临楼兰城下。
楼兰王率全城居民出城跪地投降。
秦王对楼兰下达了迁徙令。命楼兰举国迁至秦国边境线一带定居,成为了秦国的一个郡。秦王为新郡定名,手书了两个字:鄯善。
这样一来就永远解决了小国在大国夹缝中反复倒戈的问题。也增加了秦国边境地区的人口,从而彻底解决了西北地区的边境隐患。
对秦国来说是如此,而对楼兰国的人来说这就是亡国。
楼兰国在秦王下达的迁徙令中的最后的日期那天开始了迁徙。
长长的车马队蜿蜿蜒蜒一眼望不到头。数百公里的路程,从起始点到终点,除了小孩的哭闹,唯有叮当作响的驼铃声回荡在无垠的沙漠。
在故城消失于地平线之际,所有人无不一步三回头。
楼兰王望着即将消失去地平线的楼兰城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迁至秦国边境后要如何才能开始新的生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国民们能吃饱穿暖吗?秦国对待他们这些外来的民族会有怎样的政策?仅仅数日内,楼兰王就愁白了头发。
楼兰王整日沉浸在这些令他思绪难安的问题上,夜不能寐。
这日行至一处半坡之上,深思中憔悴的楼兰王忽然感到脖颈处一凉,同时耳后传来一个声音。
“传秦王的口谕:‘敢忤逆本王者,只有死路一条’。”
是刺客!如此大的车队,还有众多的护卫,为什么外面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刺客是如何不惊动任何人就来到自己身后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楼兰王闻到架在脖子上的这把剑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回应,身后的人说完话,就割断了他的脖子。
寒夜归国后,曾向孤方请求,请求他放过楼兰的王室一族,并优待王族之人。孤方点头应允。
只是楼兰王的死,直到许久之后,听到了秦王扶立了新的鄯善王之后,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