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上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在东海。那一次一见到戈弋,东海的龙族士兵就冲戈弋大喊大叫,说他是“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黑龙”。
究竟什么是给人带来不幸的黑龙?九苗不知道。“只会给人带来不幸”恐怕不会有比这更恶毒的话了吧,并且骂他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同族人。
然而对于戈弋来说,还不只是因为自己背负这个恶名,更因为这个恶名,他从小就被迫离开了生活的东海,离开了父母,离开了亲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离开了自己的族人。从那以后,戈弋只能一个人闯荡世界,也只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
尽管心里一直对“黑龙”这件事很好奇,但因为戈弋的遭遇,九苗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心里最大的一块伤疤。因此从未开口问过他这件事。
现在两人被一同关在一个牢笼里,除了等待外什么事也做不了。九苗想了想就问道:
“戈弋,刚才那个鲛人也说你是黑龙。黑龙究竟意味着什么?”
戈弋没有马上回答。
九苗心下黯然。马上改口说:“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有特别想知道。”同时心底也在责怪自己,真是多嘴!
“黑龙就是会带来不幸的意思。是不幸的代名词。在我们龙族,乃至整个东海中生活的所有种族来说,黑龙都意味着会带来不祥。在我们龙族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一只黑龙。那只黑龙把整个东海搅了个天翻地覆,为我们龙族带来了无数的灾难。这件事由于年代久远到无法用数计,因此已经成为传说。成为龙族流传最广的传说。”
“至于我,我是自这个传说出现以来第二只黑龙,似乎从出生以来就带着不祥,随着我的降生,我母后就因我的生出而死。从那以后……随着我的成长,东海接连发生了许多怪事,并伴随着灾难。所有的族人都认为是我这只黑龙引起的,是因为我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不幸,包括我的家人,包括我的兄弟姐妹。”
戈弋说这些话时,声音平淡,像在讲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
九苗想起自己同易阳师徒四人第一次遇到戈弋时,戈弋就是独自一人。听了这番话九苗不由得想到,也许在那之前很久,戈弋就因为族人的排斥,一个人在外流浪了吧。
为了得到九鼎,戈弋甚至被迫选择同外人联手与同族对抗。这更说明那时的戈弋已经同东海族人非常陌生了吧。
一个人流浪在外,无依无靠,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九苗想,一个人在乱世生存本就非常艰难,而戈弋为了还天下一个太平,甚至独自背负起了寻找九鼎的使命。我们开始寻找九鼎,其原因之一就是因戈弋而起。
九苗为戈弋感到无比的难过。如此善良,又拥有如此的正义感,就因为无法选择的出生就带来的黑色皮肤就背负上了不祥的恶名,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黑龙象征着不祥什么的,这种话我才不相信!”
在九苗看来无缘无故背上这不祥的恶名,这才是最大的不幸。
又过了好久,仍见有不到任何鲛人来见两人。
九苗虽说之前就想好要见机行事。但是如果见不到任何一个人,何来的机会,又要如何行事?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对九苗来说,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那就是,虽然有避水诀护身,可以让水不沾身,并且能在水下活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这一段时间却不是无限的,一旦法术的时间过去,就必须浮出水面,重新施展避水诀,并且换气。
戈弋本就是东海的龙族,在水下生活多久都没有问题。但九苗就不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九苗渐渐感觉到衣服上有海水透了进来。
“戈弋,你在东海时是不是施展过一种法术?一下就把海水分开了?你能在这里施展一下吗?”
戈弋回过头,晃了晃手上的手铐。“这不是普通的手铐。海水又非常深,这里还是牢房,如果我用了那个术,恐怕整个鲛人城都得炸锅。”
九苗不安的低下头,这可怎么办?要在这里淹死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死法!难道说……
“要换气吗?”
听了戈弋的这句话,九苗像浑身打了个激灵: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上一次下东海,河洛因为避水诀不精,担心在水下坚持不了多久,易阳就要戈弋为他换气。而戈弋咆哮着让他自己游上水面换气。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可是除了戈弋为自己换气外没有其它任何办法了,不然只有被淹死的份儿。
戈弋走到她身前,九苗努力不让自己双腿软得太厉害,因为再软就站不起来了……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九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这只是为了不要被淹死,而必须做的换气……仅此而已,千万不要多想啊……
当戈弋把头低到她面前时,九苗一把将他推开。
“等……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等一下……”
“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很主动的吗?”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很冷淡,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才那么做的。九苗想:而现在……
九苗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戈弋一副忍着不笑的样子。
九苗心想:哼,少看不起人了。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亲个嘴么……虽然还是第一次……
想到这儿,九苗感觉自己的脸热得不得了。
就在九苗心下怦怦直跳的为自己打气做准备时,戈弋把手伸到她背后,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九苗条件反射般把手弯在身前推了他一下,然而在戈弋有力的臂膀下,这点反抗显得丝毫无力……
九苗终于不再挣扎了,并且这一次,她的双腿彻底软了下去……
戈弋口中的空气源源不断的进入九苗的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戈弋抬起头,“够了吗?”
九苗的眼神一时显得空洞而又迷离。
戈弋又问了一遍,九苗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戈弋正要松开九苗,这时九苗却一下扑在了他身上。
“不要松开,戈弋。再抱我一会儿……”
这时,海水又传来一阵颇具冲击力的流动。
从刚才开始,每隔一阵就能感觉到海水传来一阵非常不自然的流动。有时中间会隔非常长的时间,而有时却非常频繁。但无论是间隔久也好,频繁也罢,像这一次这么具有冲击力的流动还是头一次。
九苗借着这阵水的流动,脚下轻微的一点地面,就游到了铁笼边上。
透过栅栏向外望去,街道干干净净,一如他们被关至这牢房开始,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