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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骨阶

“刀哥,钱叔,把木板和麻绳带上!”进石门之前,我还在想就这样进去太危险,手无寸铁,遇到什么怪事那就彻底完蛋了,猛然间看到断裂的木筐碎屑,这才想到木板或许可以防防身,麻绳或许也能用的上,于是赶忙告诉他俩将较完整的断木板和断绳带上,三刀找到了断绳,还挺长,半天才缠绕起来,握在手中。

随后,像鬼子进村一般追了进去,比鬼子进村还觉得恐惧。

石门里乌七八黑,诺言先我们几步走在前面,可是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隐约感觉到一股阴气在身边旋转流动,并不是像怨魂漠的狂风吹来吹去,显得很是有规律,从左手边旋转流动到右手边,像是漩涡那样流转。阴气浓重湿沉,手臂脸庞似被转动的流水糊住,呼吸困难,心脏狂跳不止,或许是因为缺氧,或许是因为恐惧。

“啊呀!!”一心向前走的诺言根本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吱哇乱叫,我们急忙赶了过去。

“怎么了,诺言?”三刀扶起她,满地转圈找是什么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是石板地,上面异常干净,一尘不染。

“我的脚被拽了一下,还好没扭伤。”诺言惊恐地盯着刚才跌倒的地方。

“什…什么也没有啊!”三刀眼珠子恨不得贴在地上,使劲踹了几下地板,找了一圈连根毛都没找到。

“刚才我确实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脚踝….”从诺言的脸上可以断定,她确实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不是在开玩笑。

“一定是怨鬼从地下抓住了她的脚….不行,我要出去,你…你们进去吧,太可怕了…”钱叔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三刀一把拽住钱叔,说:“俗话说的好,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缩头缩脑,也不怕人姑娘笑话,真是!”三刀数落人可是有一手的。

钱叔撇过脸,感觉有些许尴尬,偷瞄了诺言几眼,对着三刀骂骂咧咧:“你个臭小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和我称兄道弟的,你够格吗你!”钱叔有些恼火。

“我不会吃饱了撑的,和一个缩头乌龟做朋友。”三刀蔑视着钱叔,钱叔气得龇牙咧嘴。

“行了,吵嘴皮子的功夫都挺厉害的,一会真见到鬼,我看你们还能说得出话来!”再这样下去,两人恐怕能打起来,我赶忙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告诫他们。

几年前,我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去闯怨魂漠,因为某种原因,我只能带罗盘,连个同伴也没有。我不是空想家,做着手撕野兽,喝退鬼怪的白日大梦,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连自己的爹娘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怨魂漠,有我想要去探寻的东西,虽然我知道困难重重,生死未卜,但是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死,是老天爷的安排,生,也是老天爷的安排。

我和三刀他们也许是上天注定要在这个鬼地方相遇,三刀杀了人,被迫逃到这里,钱叔不过是爱财的商人,只有龙二和诺言会些武功,想想这样几个人凑到了一块,能活到现在也是走了狗屎运。

而我,没有神功护体,没有捉妖降鬼的本事,更没有探险的经历,胆子也小,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一个不能说得秘密。

这个时候,我特么一口气竟然想了这么多…..

“小文艺,想什么呢你,看见鬼了?”三刀看我原地发愣,一巴掌把我拍得回过神,当然不是拍在脸上。

“鬼,鬼,就知道鬼,这没鬼也让你喊出来俩!走吧!”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惦记鬼。

“诺言,跟在我们后面,小心点!”我和三刀走在前面,钱叔扶着诺言紧跟。

火折子的光亮越来越暗淡,不知道是这里面太过阴暗,还是我们的恐惧更加深沉,总之,我能清晰听见其他人的呼喘声,还有谨慎缓移的脚步声。

“等等!”向前走了十来步,我隐约看到前面有东西,立即叫住他们。

三刀吓了一大跳,浑身像触电般颤动了几下,惊慌中双手将木板唰的一声举过头顶,眼神胡乱四看,我顿时感觉一股冷风夹杂着呼喘气流刷过我的脸庞。钱叔像是被点了穴道,呆立在原地,木板从手中啪的一声拍在地上,虽然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响动,但听上去震耳欲聋,回音瞬间萦绕在整个半空。诺言低着头一步跨在钱叔的身后,啜泣着,我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全身都在发颤。

“怎..怎么回事?”见我半天不说话,三刀嘚吧着嘴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待在原地别动!”我手里捏着木板,要是有亮光的话,你会发现木板上有一个人的手掌印,我的手掌开始出汗,紧攥着木板,恨不得捏碎它。

再深的恐惧,也必须去面对,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缓步移动,老半天才跨出去一米远的距离,我不敢回头去看三刀他们,我只有向前面的石板地看,一旦我此时转身冲出石门,他们会呼喊大叫,万一惊动什么鬼东西那就彻底玩完了。

走这两米远的距离,我全身虚汗,所有的精气神都使上了,简直像是徒步跨过山川大河那般艰难,这种感觉是我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触到,深入骨髓,终身难忘。

“是台阶,不用害怕。”我攥紧了火折子,猫着身子向前照去,要是再迟一会,我感觉我要把火折子捏爆了。

“台阶?有没有其它东西?”三刀狐疑地盯着我。

“是台阶,没有其他东西。”

三刀这才缓缓移了过来,走一步蹭一步,我和他也就五米远的距离,感觉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那么艰难。钱叔看着三刀走了好几步,抓住诺言的手臂也跟了过来。

“小心点!”我看了看他们几个失魂的样子,提醒了一句,好在是没有晕过去。

台阶是向下的,在昏暗的光亮下森白锃亮,像是撒了白石灰一般。我的脑袋处于极度紧张状态,根本没法静下来思考,只是看着白漆般的台阶,不由自主地就踩了上去,这已经不是意识在指挥着我,更像是一种神经反射,我想尽快和三刀他们从这儿下去。

突然,身后嘭的一声,我心头一惊,猛地回过身,石门上方莫名其妙冒起火来,刺眼的火光让我的眼睛非常不适应,我侧偏着头,用胳膊挡住了眼睛。诺言受到惊吓,差点后仰跌倒在台阶上,三刀一把拉住了她。紧接着,其它三面的墙壁也冒起火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脚下,就抬头向石门望去,三刀和钱叔也呆立在台阶上,盯着突然冒出来的火光。

定神仔细一看,墙壁上贴塑着奇怪狰狞的人头雕像,火就是从雕像的嘴里冒出来的,我心头一怔,差点失足从台阶滚下去。

雕像瞪着一双巨大的眼睛,恍如犀牛的眼睛,只不过大了许多,眼袋如球,掉在眼窝下方,塌陷的嘴中露出两颗尖牙,弯曲搭在下嘴唇上,额头正中环刻着八道聚集于一点的凹线,每道凹线上又横刻三道较短的线,眉毛上方刻着锯齿状的棱角。

“萨满神殿,竟然真的存在。”起初在石门发现了萨满教巫师的画像,我并不相信萨满神殿的存在,那不过是传说而已,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萨满神殿,而那座恐怖的人头雕像,就是萨满教的标志。

“小文艺,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三刀机械似的怼了怼我的手臂,脑袋动也没动。

“萨满教的标志,我们就在神殿中。”我也机械似的回答道,瞅了他一眼。

其它三壁的雕像和石门上方的雕像一模一样,呼噜噜冒着火,一下子将整个神殿照了个通亮透彻,恍如白昼。

我站在原地打转四看,神殿东西南北各有一扇石门,上方塑着雕像,那是萨满教的标志性雕像,离石门大约三四十米的距离,就是五米之宽,向下延伸的台阶,我回头一看,大约有十五米长,神殿四个方位都是这样的设计,规律对称。

“啊!!死人!”诺言一声大叫,好似台阶烫脚似的,跳了起来,差点将背身的钱叔撞了出去。

被这么一惊,我也是慌了神,四下乱看,可是什么都没有。

“诺言,没事吧,哪里有死人,你是不是灵魂出窍,产生幻觉了?”三刀干巴着嘴,略带无语地说。

“你看台..台阶?”诺言难道看到了什么。

“这…这什么也没有啊!你就别吓唬我了,我的大妹子哎!”三刀扫视一圈,着实没有死人。

要是有死人,早特么发现了,还用瞅半天找,诺言肯定是语无伦次,随口冒出这么一句话,三刀还就认死理儿。

之前我并没有仔细看脚下,不过是台阶而已,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诺言刚才也不像是故意吓唬大家,她的眼神恐惧,要是真没有看到什么,那就是她有神经病。在这种地方,开玩笑的绝对有神经病。

诺言指着刚才她坐的那一层台阶,我顺着指向看过去,白灰砌成的台阶边沿缺了一块,缺口里面好像是一块骨头,森白发亮,我不禁头皮发麻,用手去掰,想豁个大口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抠了半天,才抠出一个小口。

三刀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说:“力气活我来,看得我心慌,让开点。”

在沙坪村时,我和三刀第一次相见,那时他看上去精壮威猛,眼神冷漠,一身的游龙刺青格外亮眼。而此刻,他头发散乱,硬胡茬儿也长了不少,精气神明显不如之前,只有游龙刺青和满身的伤痕倒是没有一点变化。

我很想知道他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痕,可是一来二去就忘了。

三刀抓住缺口的棱角,猛地一拽,灰白的表皮被掰掉了一大截,我定睛一看,几根长长的白骨并在一起,挤得很紧,我顿时傻了眼,本想伸手去摸一下,这下子连看都不想看。

“还真是白骨….”三刀猫着腰子瞅过去,面无表情,他怕鬼,不怕白骨。

“刀哥,那个地方也破损一块,去看看。”

三刀二话没说,把另一处台阶几乎掰开了大半,果不其然,依然是阴森的白骨…..

“这几处台阶都是骨阶,里面用堆叠的白骨支撑,而外层用泥灰覆盖,看上去和普通的石阶差不多。”我说话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

“这也太残忍了,死了连尸骨都不能入土….”钱叔哀叹摇头。

“黑萨满的神殿,用骨头为阶,真是踩着死人的尸骨到达他们妄想的世界….”

“罪过,罪过,我们还是赶快走下去吧,不然下辈子又要倒什么大霉,各位鬼爷,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三刀先是像和尚般忏悔,之后赶紧向鬼神道歉,一溜烟踩着骨阶跑了下去。

钱叔和诺言也觉得这样不太妥当,着急忙慌跟了下去,钱叔摆着手:“辰风,快点哪,把鬼爷惹生气就麻烦了。”

我没有搭理他,慢悠悠地晃下去,我倒要看看鬼爷怎么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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