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边上有一扇沉重的木门,十分破旧。
进入木门,就见湿漉漉的地面上铺着很厚一层枯草和树皮苔藓之类的东西,应该是隔湿保暖用的。
靠近塔壁的边缘,有一架蜿蜒而上的木梯通向头顶的二楼。
木梯同样有些残破,但还算结实,全是由成人小腿粗细的雪松木搭建而成,上面有些消融殆尽的残雪,应该是不久前有人上去时留下的。
蓝九说的没错,剑门关这个地方的确是个很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白客自顾想着。
塔内很安静,除了门外呼啸的风雪声入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但安静并不就预示着安全,或许夜行者早就抵达了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比谁都明白,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不发出声响,白客尽量轻手轻脚的爬上木梯,谨慎的探出头去,之后便看见触目惊心的血腥一幕。
二楼的地面上依然铺着厚厚的隔湿保暖层,只是与楼下不同,这些枯草苔藓上有血,猩红的血,冰冻的血。
白客看见四名赤身裸体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鲜血就是从这些尸体身上流出的。
同样躺在地上的,还有两名身着黑袍的刺客,他们此刻也如同地上的那些尸体一样歪在角落里,剑在手中紧紧握着,身上盖着兽皮战甲,边关战士的战甲。
刺客们睡着了。
再凶狠的狼,再聪明的狼,也有困顿的时候。
刺客们果然早到了。
他们比白客预想的还要快得多。
白客没有看到清影沫少主。
难道她不在塔内?
白客仰头向上看,上面没有木梯,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塔顶。
白客不想打草惊蛇,他自知无法对付刺客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轻轻滑下木梯,通过通往后面那处空地的一个通道,白客小心翼翼的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仔细查看着对面营房里的情况。
这处角落距离后面的营房只有不到十米远,隔着风雪,白客清楚的看到有几具赤身裸体的尸体躺在木楼外边的通道上,鲜血从木板的缝隙之间滴落在楼下的雪地里,绽放出一簇簇妖冶的花。营房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隐约可见呲呲燃烧的火焰,火焰的周围围坐着几名身披兽皮战甲的人,在战甲的下摆处隐约可见黑色的衣袍,他们正嬉笑怒骂说着些什么。
白客还是没有看到清影沫少主,或许她被束缚在角落里,所以看不见?
不限地域,不限距离。这样的距离可以吗?
可我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啊,营房?还是木楼?
白客正想着该怎样过去营房一探究竟,却觉得自己眼前瞬间一幻,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那个燃烧着火炉的房间的门口处。
白客的身形带着一股寒风而至,房间内的雪光瞬间为之一暗。紧接着,刺客们看到了白客。
“你没死?!”其中一个刺客一脸惊骇的问白客道。其他的几名刺客迅速抄起放在地板上的佩剑,齐齐剑指白客,严阵以待。
“你们没死,我怎么可能死。”白客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清影沫少主,眼神瞬间一寒,咬牙切齿道。
剑门关的气候本来就很恶劣,狂风怒号酷寒难当,更何况清影沫此刻只是穿着一袭十分单薄的白衣素裙。
刺客们身上有兽皮战甲,清影沫没有;刺客们身边有火炉,清影沫没有。
即便是对待战俘,都要秉承必要的人道主义精神,更何况是对待如此一个弱女子?
说话的刺客手中拿着一把剑,一把白客十分熟悉、印象异常深刻的剑,剑身上有独角兽纹理,剑柄是一枚完整的独角兽雕像。
“操,那把火没有烧死你,那是你命大,可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独角兽纹剑抖了抖,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兄弟们上,给我剁了他喂狼。”
话音未落,余下的刺客们便一拥而上,剑啸四起,剑影重重将白客包围,他们仿佛看见,下一刻白客便会躺在自己脚下,痛苦抽搐而死。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
他们的眼前没了白客的影子。
“狗|娘养的,人呢?”刺客们乱作一团,惊骇的纷纷回头,如同看见鬼魅一般看着突然出现在清影沫身边的白客。
弹指一挥间,或者更短,白客就越过刺客们重重叠叠的剑阵,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来到了清影沫的身边。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怎么可能做到?
然而,他的确做到了,如此真实,如此准确无误,如此,残酷。
这的确是一件完美之极的神器,一念起,一念即达。
只需一念。
可是,一念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
白客此刻想到的是,地狱。
如此残忍的对待镇守边关的战士,该死。
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柔弱如斯的女子,该死。
如此残忍的屠杀土著民,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该死。
残忍的杀死神隐将军,还要夺走他的忠臣之剑,该死!
如此该死的人,就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白客做出了决定,立刻就付诸了实施。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然后又再次出现,然后又消失,接着又出现,如此循环反复。
他第一次消失,然后出现在那名叫嚣着的刺客的身前,夺回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剑,独角兽纹剑,然后消失。
他再次出现,便到了这名刺客的身后,一剑割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消失。
他又出现,在其他刺客的身前,或者身后,然后通通割断了他们的脖子,然后,他没有再次消失。
他原地不动,然后弯腰下去,眼睛直视着一名还在垂死挣扎着的刺客的眼睛,动作异常坚定而迅速的从他身上脱下那件惟一没有被鲜血侵染的兽皮战甲,走到清影沫身边为她披上,之后又走回到另外一名一息尚存的刺客跟前,扯起兽皮战甲下面的黑袍擦拭着手中的独角兽纹剑,直至擦的不见一丝血迹、光可鉴人为止。
白客收起剑,开始脱刺客身上的兽皮战甲,之后走到楼外,逐一披到那些裸露着身体的战士的尸体上。待做完这件事情,他才搬起刺客们的尸体,毫不客气地扔到到营房外面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