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倒也清闲了,姬灵惜整日里也就喂喂骆驼、看看医书,逗逗袭香。自从治好了阿嬷家的小儿子哲里勒,家里总是隔三差五地有村民来串门聊天,其实私下里都是来求医问药。村民都是说家里谁生病了,可家里人在村口河边跪了几天求真神收回惩罚,可是病一点都不见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偷偷地来问姬灵惜该怎么办。
姬灵惜详细询问,问他们生病前做了些什么,有什么症状,身体感觉如何,便大概能摸出来病人是得了什么病了,再叫袭香将药材拿与他们,教与他们食用之法,当然这中间少不了风广陵的翻译了。渐渐地,村民都彼此心照不宣,互相装作不知道有其他村民有来过姬家求医问药这回事,村民有了种默契,大家互相都不点破、也不向外言说,私底下少不了对姬灵惜的医术赞叹不已。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姬灵惜知道这里的村民是畏惧村里的祭司穆希米尼,村民们虽信仰真神,可是更在乎亲人的性命。在生命与信仰之间,任何有亲人的人都会选择留下生命,所以在真神帮不了他们时候,他们选择了向姬灵惜寻求帮助。
这些事要是让村里的祭司穆希米尼听到风声了,他知道村民们亵渎了真神、不再全心全意信奉真神,那姬灵惜就成了罪魁祸首了,说不定要被驱离出村子。姬灵惜无奈地摇头,这些都以后再说,眼下该做好当前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做到对于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那就只能由自己承受以后可能降临的那些“真神”惩罚了。
“小姐,咱们的药材所剩不多了,咱们又不是开药堂了,下次村民来了,你别再赠药了,咱们总得给自己留些,以备不时之需。”袭香检查箱子里的药材,已经用得要见底了,再不节制起来,自己人都要没得用了,不得不苦口婆心劝起她的小姐来。
“嗯,以后都不给了,剩下的我们自己留着。”姬灵惜走到药箱前,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材,真的剩得不多了,她不得不舍弃了赠药的想法。全给别人,一点都不给自己人留着,说实话姬灵惜可没有如此高风亮节。自此后,再有村民登门求诊,姬灵惜也就真的只说与治疗药方与服用之法,至于药材只能由他们自己想办法了,毕竟她这里是没有多的了,如何再给他们。求药事后,造成了一系列后果。此后,出村子的人越来越多了,村民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村里的大祭司请求出村,但都掩瞒了出村购买药材的真实目的。
姬灵惜没有时间来关心这些事情了,她的身体又开始每况愈下,整日昏昏欲睡,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勉强吃下去却又都吐出来了。村民见姬灵惜都病倒了,也不好登门打扰了,没了村民来问医求药,姬灵惜可以少费些心思,静心安养,不用再疲于为村民诊病了。
姬灵惜整日卧床休养,这一切袭香看在眼里,担心不已,她的小姐吃不下东西,身形愈加消瘦。姬灵惜病着,头脑却清晰着,莫不是她一直担心的“养魂”诅咒要来了?只是这后果未免来得早了些,她还没见到君东篱,她真的不甘心如此。
袭香端着一碗药进来,姬灵惜皱着眉头,接过药碗。这药喝了马上就又吐出来了,根本吸收不了那药效,可姬灵惜还是得忍着那苦味往胃里灌。这药材能吸收一点是一点,病人不吃药那就是等死了,她姬灵惜非常不想死的。
“小姐,这药与之前的不一样,是风广陵去天山上寻来的雪莲。”袭香一脸担忧看着她的小姐,她生怕姬灵惜喝下去又吐出来了,风广陵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这天山雪莲号称“百草之王”、“药中极品”,这功效不是寻常药材可比的,姬灵惜看穿了她丫头的心思,她白皙的脸庞毫无血色,撑着身子坐起来,虚弱笑着:“好,这次我忍着不吐。”
说完,姬灵惜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倒下去,本想药灌进喉咙后,就用手用力捂着嘴,阻止自己吐出药来。再苦她也要咽下药,不能让她的丫头痛心,可没想到这雪莲一点都不苦,姬灵惜毫不费劲就喝下了药,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喝完药,姬灵惜靠在床边,微睁开眼睛,问道:“风广陵去天山了?他可安好?”
“他没事,只是累了些,这会他正在休息。”
“袭香,你替我谢谢他。”
袭香扶起姬灵惜,用手绢擦干她脸上的虚汗,姬灵惜喝过药,感觉身体里力量充盈了许多,胃里也不再恶心难受,也没了恶心想吐的感觉,她觉着身体舒服了很多,精神也好多了。正值清晨,袭香又陪着姬灵惜坐了一个时辰,她看了她姬灵惜的脸色,对雪莲的药效啧啧称赞:“这雪莲药效还是奇特,小姐你喝过药之后,脸上气色好多了。”
姬灵惜坐直身子,身上也有劲了,说道:“是啊,多亏了风广陵采来的雪莲,我不那么难受了,脑子也清醒多了。袭香,你扶我下床走走,我想去院子里呼吸下新鲜空气,整天躺在屋里都要发霉了。”
“嗯,好。”袭香扶起姬灵惜,两人慢慢往院子里去。
姬灵惜坐在院里石椅上,靠着袭香身上,看着屋外的一切,抬头看看天空,这片天空真的好澄澈,她终于又看到阳光了。
“费尽心力替人治病,把自己折腾病了,值得么?”不知何时,风广陵又出现在院子门口,背对着两人,身体斜靠在门框上,语气淡然。
“谢谢你。”这次姬灵惜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他,这句话出自真心。
风广陵没有转回身体,冷冷道:“罢了,这药你若是吃着好,我去多采些来。”
姬灵惜读过医术,她知道这雪莲若是离开生长地,很快就会枯萎,这枯萎的时间越长药效就越低,若是时间长过几日,雪莲也就完全死了,药材也就全无了,所以刚刚摘下的雪莲是药效最好之时。风广陵拿来的雪莲,药效出奇的好,定然是他快马加鞭来回一趟去采药了。
“辛苦你了。”女子心怀歉疚与感激。
“不必,你且安心休息,早日好起来。”说完,风广陵又从门口消失了。
连吃了几日雪莲,姬灵惜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她时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湛蓝天空发呆,心里想着此时君东篱正在做什么?他是不是也会时不时想着她?她已经太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的信再没有寄来,姬灵惜真的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淡忘了她了。
苦苦思念君东篱的同时,姬灵惜又在庆幸自己现在没有留在他身边,如果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他会有多担心她,她会牵绊住他的手脚,而她并不想拖累他。
望着无云的天空,姬灵惜叹息,如果“养魂”的诅咒已经种下,死神快要来临,她只有祈求上苍,让她在这里安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日子,不要让君东篱和霍楠澈与她生离死别,让最爱、最亲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生命流逝,受尽分离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