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金的脸忽然僵硬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清安,心思一瞬间千回百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清安的问题。
李铭金只是无意之间的一眼却直给清安看出了一身冷汗,清安不知道李总管的心思,心里暗暗想着明明自己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姑姑身份也不比他低,怎么叫他看一眼整个人气势都给泻没了呢?清安正暗骂自己没用,忽听身旁人猛地出声又被吓了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是认真地望向李铭金。
“昨日我陪娘娘进了灾区,娘娘同一位灾民聊了一会子,所听全是直隶总督索大人如何横霸乡里鱼肉百姓,历年钦差如何无法作为,想来娘娘定是担忧二位大人不够决绝给直隶百姓留下隐患吧。”李铭金除了在太后面前外,平日里总是有种凡事淡漠的冷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但此刻却着实因着清安的身份将语气放亲切不少,眼眸微垂流露出一种谦卑的态度。话间顿了顿又跟着说道,“娘娘才智双全又谋略过人,况且府衙中有二位大人相护,清安姑姑大可放心。”
清安听了却不由地撇撇嘴道:“真能放心的,昨日何须要白羽多行一趟!”李铭金听着也是一愣,随即便知这位清安姑姑想来是太过担忧娘娘的安危,心下对她更多了几分亲切的好感。
……………………………………………………………
再说叶赏一大早便换上一身干净的儒生袍向府衙而去,白羽则健步如飞地奔向灾民聚集的地方。
叶赏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抬手用力地击起了鸣冤鼓。片刻的功夫府衙门外就聚了不少百姓,等到衙内坐好了三位大人的时候,叶赏身后已经围满了百姓。衙役上前引了叶赏走至堂中,索总督开声问道:“堂下何人?”
叶赏看了看三位大人,钦差大臣兼河北道大总管魏如海身着银青二品袍服端坐于正上方,分坐两侧的正是副使李瀚与总督索广利。叶赏见索广利出声也是心下愤然,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朗声答道:“在下凡人是也。”
堂外围观的百姓一下子叽叽喳喳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讨论起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来。堂内见过太后圣容的魏如海和李瀚却是看到叶赏的第一眼便冷不丁地倒吸一口冷气。魏如海好歹也是看着叶赏长大的,她的心思多少也猜到了几分便配合地坐在上首不动声色,这李瀚虽不知太后娘娘此举何意,但见太后一身男装似乎不欲暴露身份再看魏大人也是毫无反应,只得忍下心头疑惑正襟危坐。只有毫不知情的索广利,他强凶霸道了那么多年哪曾试过被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抢过白,一时怒火烧上了头,大声斥道:“狂妄凡人,身在堂下为何不跪?”
“在下只跪该跪之人,照在下看来,尔等三人并不当跪!”
叶赏一再挑衅,索广利怒上心来,挥手便招了衙役要上前压她跪下。魏如海忙拍了案制止衙役们有所动作,心里却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温言道:“公子不跪便罢了。本官问你,击鼓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多谢大人,在下所告之人正是直隶总督索广利索大人杀害无辜百姓!”叶赏温文尔雅地拱一拱手,口中的话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响了堂里堂外。
索广利直接站起身迈了一步伸手直指着叶赏怒道:“你这无名宵小,你凭什么诬告本官杀人,来人——”
“肃静!公堂之上喧哗吵闹成何体统!”魏如海的惊木及时拍了下去,衙役们马上停了彼此的交头接耳百姓也安静了下来,同时也顺理成章地堵上了索广利的后半句话,让索广利尴尬地僵在当场。
“就凭你身为直隶总督封疆大吏,非但不体恤民情,反而横霸乡里欺凌街市鱼肉百姓,真真枉披了这身官衣!就凭你身为父母官管理一方,天灾降临却置受灾百姓于不顾,任由他们饿死病死,这等做法与谋杀何异?真真枉披了这层人皮!”叶赏身上本就极具上.位者的威严气息,再加上此刻心中怒气难捺,步子带着压迫的气息向索广利而去,只逼得索广利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叶赏的脚步顿了顿,双手背后继续怒道,“你身负皇恩治理一方却阳奉阴违克扣百姓,是为不忠!你爹对你生养教育你却为害一方败坏你家名声,是为不孝!你眼看着灾民吃不上饭无处安身仍不肯发派干粮救济,是为不仁!你平日里借着自己的权力欺霸他人,是为不义!似尔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莫说为官,根本就是枉为人也,人人得而诛之!”
叶赏一口气说完又站回了中央的位置背手而立,再看索大人,早已被叶赏的威严气势压迫得瘫坐在了椅子上,哆哆嗦嗦地抬着一只手指着叶赏,嘴里只发出个“你……”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魏如海李瀚则被叶赏这一番话说得又是敬佩又是羞愧,尤其是魏如海,他淫浸官场这么多年虽说也算得上一身正气爱护百姓,但到底都是最先考虑自己的安危,保证了自己的位置再去关怀百姓的生活,说到底他竟还不如叶赏这个看着长大的侄女心怀天下。这二人心下对太后娘娘的看法又变了不少,随机二人转念又一想,太后娘娘如此坚决女扮男装为直隶百姓状告索广利,甚至直接用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来斥责,怕也是要逼他二人请出尚方宝剑斩杀此人。
魏如海再一拍案,厉声道:“索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回大人,此人乃无名宵小之辈,无凭无据说什么凡人实则满口胡言扰乱公堂诬蔑下官,还望大人明察。”索广利再不济也在官场打磨了多年,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叶赏愤怒地瞪了过去。
“无凭无据?这直隶府的百姓便是证据!我来问你,去年发洪水淹没不少田地,你身为总督不安抚百姓还追索重税,一旦交不够税便命衙役大打出手抢夺家中物什,此举与强盗何异?”
“这……这乃是……”
不待索广利辩解,叶赏继续怒问道:“我再问你,直隶地动你这位总督大人不救灾不赈粮,任由百姓病死饿死在街头可有此事?”
索广利倒也看出此人气度不凡,心下有些慌张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一无状纸二无证人空口白牙在此搅闹公堂,魏大人,此等乱民理应将他打入大牢大刑处置!”
李瀚年轻气盛,对这索广利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听叶赏一番话更是了然圣意,瞥他一眼不屑道:“索大人慌什么,是非曲直魏大人自能辨清。”
“你……”
索广利正要说什么,只听堂外一阵喧哗,一个黑衣劲服的男子身后跟着许多百姓正站在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