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殿下就代皇姑母执白子。”夏云溪给段珣解释道。
段珣点了点头,看着先前的棋局,心中更是觉得好笑,这两人的棋艺真是难得遇在一起……
“好了,祈王殿下请。”夏云溪话音刚落,在一边榻上躺着的夏皇后把张嬷嬷叫来了身边。
“本宫实在是困乏了,你们两人慢慢下着,本宫回寝殿歇息去。”说罢,张嬷嬷便把她扶了起来,没等她们说什么便出了殿门。
夏云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哪里是困了,分明是无聊地想走了。抬起头正对上段珣看着她的双眼,也不是民间所说的彻骨寒意,更像是一汪寒潭,清楚地映着她自己的样子。
段珣有些仓皇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对上她向来败得只有自己。
棋局开始,他不过是想多些与她的时光,谁会在乎这场输赢呢……
夏嫣然刚回寝殿,便让红蕊拿了本志异小说,在床上翻着看。
张嬷嬷诧异地问道:“娘娘您不是困了么?”
夏嫣然招手让侍女们都退下,把张嬷嬷叫来了身边,轻声说道。
“我那是骗他们的。”她打小便是张嬷嬷照顾着,进宫之时也带了过来,这么多年情分自然是许多话都与她说。
“娘娘是可觉得无趣?”
“也不全是。”夏嫣然将手中的书合了起来,缓缓地说道,“段珣这孩子无父无母,我也算是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立了功受尽爱戴,过段时间呢,百姓们又开始指责他的冷血无情,这其中艰辛估计没人能知道。”
看到张嬷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夏嫣然又忍不住感慨起来,“安安呢,从小被疼爱大,嫂嫂教得好,不娇气,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个福气娶到我们家安安。”
“娘娘您是想让祈王殿下和郡主……”张嬷嬷有些诧异地说道,祈王虽说地位极高,却也是个外姓王爷,无父无母也就没有靠山。况且两人年龄差也有些大……
夏嫣然听到她的话,笑道:“嬷嬷可别乱说这些。”
“是。”张嬷嬷也觉得自己太逾越了,看到夏皇后重新拿起了书,她才静静退到一旁候着。
夏嫣然看着书,思绪却一直没停下来。她有那么一丝想法,让安安和段珣在一起。在刚刚她是第一次看到褪去戾气的段珣,对着安安,竟有点儿像个简单的孩子。没有再自称本王,甚至连她这么随便的要求都应了下来。如果说没有什么想法的话,她还真是不相信啊……算了不想了,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得的。
“我不要走这里了……”夏云溪再次把刚刚放下的棋子拿了起来,皱眉沉思。
对面坐着的段珣难得极为耐心地等着,怪不得夏云桀曾经同她抱怨过同自己的妹妹下棋就是异常煎熬,她这下三步悔两步的下棋手法,估计也就自己觉得是种享受了吧。
“祈王殿下不介意吗?”夏云溪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没想到段珣能一直陪她下到现在。
“无妨。”段珣轻声开口道。
“是么?”夏云溪有些好笑地问道,“除了姑母没人愿意陪我下棋的。”自己的水平是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
不知不觉阳光已经落下,段珣看着她因害羞而微红的小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泽,对他而言甜蜜而撩人。
“看得出皇后娘娘很疼爱郡主。”
见她落子,段珣又开始思索怎样不动声色地让着她。
夏云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想到之前姑母耍赖的模样,又笑道,
“我还以为祈王不会答应姑母的要求呢。”
段珣顿了一下,询问道,“郡主不想和我下棋么?”一向波澜不惊的他此时竟有些忐忑,前世的她已经对他恨过,今生也要厌么?
夏云溪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他清冷的双眸,“没有啊,只是很意外。”她说着摇了摇头,乌溜溜的双眸满是真诚。“而且姑母许诺我若是赢了这局就将宫中的盲山冰蝉赠我,现在对上祈王您我可没机会赢了。”她从小便喜欢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觊觎这冰蝉花已久。盲山冰蝉是岚郅国进贡而来的,整个苍曜只有宫中存着的三枝。
“郡主……可是很喜欢花……”
“是很喜欢,我觉得每株花草都是有灵性的,会喜会忧,会唱会跳。看着它们好像所有的不快就会烟消云散。”讲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夏云溪不自觉扬起了嘴角,眼神中也是别样的光彩,“你不会笑我奇怪吧?”
段珣极为认真地回答,“不会,这样很好。”
好到让他回忆起冥海的花谷,她穿着绿色的纱裙在花中跳舞,微风吹着缕缕青丝,看到他后笑着唤他的名字。从那时起,他便心甘情愿地沦陷在这片花海中……
回首百年,茫茫岁月悄然逝,无尽相思无尽愁……
“谢谢王爷让着我。”夏云溪看着棋局咧嘴一笑,揶揄地说道:“让我坚持到现在才输。”祈王可是和皇姑父下棋的人,赢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段珣有些尴尬地喝了口茶,与她不经意对视,两人眼中皆满是笑意。
“郡主若是喜欢盲山冰蝉,我那里倒是有。”看到她诧异的表情,他又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放着也是放着。”
夏云溪觉得有些惊讶,印象中凌阳的三株盲山冰蝉应该都在皇宫中。不过以段珣的势力,府中有各种奇珍异宝可是毫不稀奇。
虽然她一直想要一株,可这么珍贵地东西她又怎么好意思要。
她拨浪鼓似地摇头,“这是王爷的贵重物品,我怎么能受得起。”
段珣抿了下唇道:“我的身份也算是郡主的哥哥,只是在外多年,也未曾送过郡主什么礼物。”
见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段珣又补充道:“这株花向来娇嫩,府中的匠人不懂得照料,有些枯败,就当我请郡主帮忙照料几日。”
夏云溪眼中有些犹豫。就这样,夏云溪在段珣不断地诱惑下,乐呵呵地同意了,而且决定在出宫后,带些礼物便去祈王府中。
黄昏时分,段珣已经准备出宫,而寝殿中看书的皇后娘娘也真正地睡着了。
夏云溪便把段珣送到了殿外,马车已经早早地在外面候着,一旁的男子见到自家主子出来,正要准备过来却见段珣打了个手势,便退了回去。
“郡主不必再送了。”段珣看着霞光下的她,风已变凉,吹着她娇小的身体。
夏云溪点点头,这春季,中午还阳光明媚,傍晚便有些许凉意。她正要准备告别,忽然带着笑意说道:“王爷直接叫我安安便好。”平常亲人好友都叫她为安安,段珣口中的郡主倒是让她感觉有些奇怪,况且她心中还很是感激他。
段珣一愣,从眼中竟荡漾起浓浓地笑意,“好,那你也可以不必称我王爷。”
这下可把夏云溪难住了,“不叫王爷……那我该叫什么。”总不能直接称呼名字吧,放眼这天下,有几人敢啊。
段珣想要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此时被她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堵了回去,匆忙地把他从美好的回忆漩涡中拉回了现实……
“那我就叫你祈王哥哥吧。”他同哥哥差不多大,叫声哥哥也是在正常不过。
“好。”看着她笑盈盈的脸,段珣只觉得,只要能与她这样毫无芥蒂地待在一起,他是怎样都可以的。
刚上了马车,芈晁便向段珣禀报有关于江鹤的事。
段珣闭着眼,手指在沉香木桌上轻敲着。他倒是没想到,区区风煞,竟能从炽血手中把人救了……
芈晁在一旁恭敬地问道:“将军可要增派些人手?”刚刚收到消息,他也很是意外,原本他还觉得用炽血对付风煞楼是大材小用,没想到……
段珣皱着眉头说道:“先让炽血盯着风煞。”
江鹤现在重伤对他来说还不够解恨,敢伤他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至于风煞楼,寻个机会他倒是要亲自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