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刚走到楼梯口的陈然不明所以地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苏夜。
子弹应该是从背部射入她右胸,此刻她的胸前早已殷红一片,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衣角滑落在地上。
“怎么了?”
“他们从楼梯上来了,我们朝上走,去天台。”
陈然机械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并不认同天台是一个逃生的好地方,可眼下他也只能信赖苏夜。
两个人冲到了楼顶天台,陈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夜干净利落地把天台小门“反锁”了起来。那道小门本来是外锁的,但苏夜用一根细铁丝透过门缝把挂在门上打开的锁完美地扣合了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时间上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你真厉害!”陈然完全无法想象苏夜是如何把细铁丝穿过那完全不可能通过的门缝,以及在看不见锁扣的状况下扣上挂锁的,简直神乎其技。
“好了,陈然,我需要借你身上的一点东西。”半倚墙壁坐下的苏夜完全不在意陈然的恭维,只见她猛地把陈然揪到身旁,然后提起他的袖口一拉,就把陈然的外套给脱了下来,紧接着她又毫不客气地把陈然的衬衫衣袖给扯了下来。
“你要包扎伤口?”
“只是暂时止血。”苏夜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扯开自己的衣服,一大片白腻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陈然惊呆了!苏夜不单把衬衣扯开,还完全不避忌自己把内衣也给脱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陈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要不是苏夜扯开的衣服只露出了右胸,而她的右胸此刻一片血肉模糊,毫无美感可言的话,估计陈然此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苏夜很快利用自己的内衣和陈然的衣袖给自己的伤口做了个包扎,虽然很粗糙,但暂时止住了一部分血。
“在上来的路上,我尽量让自己的血不留在地上,可这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只是拖延时间而已。”苏夜凝重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目光一直盯着陈然不放,看了一会儿,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颗弃子,或许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不堪。”
陈然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反驳一下却又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没说话。陈然把目光投向了别处,而苏夜像是在沉思什么。
“苏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卷入暗杀逃命这类电影里才会发生的情节里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不过你替我挨了一枪,而我又是一个将死之人。”
说着,陈然咬了咬牙,还是把自己权衡半天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如,我去引来他们,然后你好离开这里。”
“没用的,”苏夜摇头道:“对面狙击手已经看到了我,而我估计也是他们灭口的对象,我们逃不掉了。”
“那就这样等死?”陈然不甘心地说道。
苏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指头般长短粗细的玻璃试管,试管里透明一片看起来都没有却被严格密封着。
“这是什么?”陈然诧异地看着苏夜。
“陈然,或许我们会死,又或许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这谁都说不准,如果我们不死的话,我就会把一切告诉你,如果我们死了的话,那么一切就交给这试管里的玩意儿决定吧。”
“什么意思?”
“你过来。”
陈然把身体凑了过去。
“他们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个半成品,而我将是第一个试验品,陈然你要不要试一试,毕竟这东西也有你的贡献。”苏夜冷笑着,她的表情,她的语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味道。
陈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苏夜手中的试管,而在他的脑袋里回想起了陈总提到的那个项目,难道这就是那个项目的成品?
“他们把这种试剂称为‘死亡试剂’,其主要成分据说来自于人体死亡后瞬间产生而又瞬间消失的一种物质。这种物质极其不稳定,即便能被发现而提取,存在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秒钟。”
“这种物质被他们命名为‘零’,”陈然已经猜到了苏夜说的是什么了。“而我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研究出一种保持‘零’存在的稳定剂,可这目标无异于让时间静止,完全不可能实现。因为我们无法用现有的科学体系解释‘零’的存在,它的结构像一团迷雾。我们小组至今没有研究出来。”
陈然并不相信苏夜手里的物质就是以零为基础研发出来的产品。尽管他从未被告知过“零”这种物质的来源,但他太了解这种物质的奇特性了。
“零”像是一种量子概念,但却又能短暂地捕捉到,尽管这种短暂只持续不到眨眼功夫。
它的神奇就神奇在于它介于物质形态和模型概念之间的诡异。陈然的工作更准确地应该是负责研究如何稳定它物质形态的一方面,但直到他离开实验室也未能将这种“物质”保持存在超过一秒,而更别提利用它来做实质性地实验了。
陈然很希望有人能研究出来,可这么快就有成品展示在自己眼前,他根本不可能相信。
“陈然,你还别信,我手里的东西确实有零的存在。”苏夜轻轻笑着,“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研究出来的,但他们告诉我,如果这次任务我出现意外,那就在死之前使用这种试剂。”
“可是你即便服用了这种试剂,也没人能检测到你服用效果。”
“不,陈然,他们并不是需要我来做实验,而是,希望在我的尸体上有所发现。只要我服用以后,这个城市潜伏着我们的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我的尸体。”
陈然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你愿意自己的尸体被别人拿去研究?”
苏夜诡异地看了陈然一眼,笑道:“我相信如果现在你不在这里,在他们之中,或许也会对自己的尸体很感兴趣。”
陈然楞住了,虽然自己感情上不太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按照自己对工作的热忱,确实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
“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呢?”陈然还是没搞懂苏夜为何会跟自己说这些。
“我只是在给自己壮胆不行么?毕竟它的名字那么阴森,说不定服下之后我变成丧尸怎么办?”
“好吧,你赢了,那么你准备喝下它了么?”陈然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你癌细胞扩散了可能会影响效果,其实我更希望你来喝。”苏夜没好气地说道。
正在苏夜犹豫不决地时候,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还真是连交代遗言的时间也不给呢?”苏夜自嘲地笑了笑,把目光投向看起来一脸轻松的陈然。
“就要死了,怎么你看起来没有一丁点恐惧?”苏夜好奇地问道,自己是因为见过太多死亡而没什么感觉,而这个整日呆在实验室里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镇定自若?
“恐惧?”陈然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苏夜,“或许恐惧吧,恐惧了好久好久,只是想最后这个时刻在一位女士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而已。”
苏夜“噗嗤”一笑随着她的笑声,传来的是一声枪响,这应该是开锁的。
苏夜扯开密封的试管,扬起头,把试管对准自己的嘴巴,然后做出了一个倾倒试管里的物质的动作。
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呢?因为那试管打开以后,跟什么也没有完全一个样。
陈然看着苏夜做完了这一切,看着她对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一种终于得到解脱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砰”一声剧烈的响动,六个黑衣老外出现在了陈然身边,六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两人。
“要死了么?”陈然说
“是的。”苏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