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来听苏师叔祖讲课的。”红袍青年一笑,自傲道,“弟子不才,却也已经开始先天修炼,一百零八个身躯血肉之窍也已打磨了一二,境界比苏师叔祖高上一些。若是苏师叔祖要讲《先天篇》,那我或许还可指点几句。”
众多外门弟子闻言皆是色变,浑没料到这红袍青年会如此撕破脸面,众人目光凝向苏白,等着看苏白如何应付。
苏白却并不回话,而是翻手一弹,一片树叶从他指尖疾射而出,正是斩剑符咒!
红袍青年冷笑一声,并指一点,身前出现一道涟漪屏障,护身咒!
护身咒只是一道入门品的粗浅法咒,可斩剑符咒也不过如此,红袍青年自恃周天圆满,可不惧五宫境界的苏白。
苏白动手才是正中他下怀,一个长老弟子却连一个三代记名弟子都敌不过,那才是第七山最大的笑话。
却见斩剑符咒催动的树叶疾射而来,啪一声击碎了护身咒屏障!
红袍青年神色一变,未及反应,那片树叶已经正中他腰腹,打得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
“这怎么可能?”红袍青年满是惊讶,他已经周天圆满,筋骨力量之窍尽数开辟,内力浑厚应该远在苏白之上才对。
一道斩剑符咒的余威还伤不到他,只是树叶正中丹田,一时震散了内力,仓促间再无法催使法咒应付。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点我?”苏白淡笑一声,言语间又是两道斩剑符咒,各中红袍青年双脚,打得他脚步倒飞,匍匐在地。
红袍青年匆忙想要起身,忽觉无形绳索附身,将他双手反捆,缚在脚踝之上,整个人弓身在地,气血不平,根本无法运转内力!
无形索咒!
“这!”
在场的外门弟子俱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苏白竟能轻松将红袍青年制服。
“怎么回事?落霞岛这人已经开始先天修炼,内力应该远甚苏师叔祖,怎么会被他一道斩剑符击破护身咒?”有人疑惑不解。
“苏师叔祖连催四道法咒,却毫无迟滞,轻松写意,可一点也不像是五宫境界的水准。”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对,他已经突破五宫境界了!”终于有眼尖的道破玄机,“以他这手斩剑符咒威力,应是周身窍穴已经尽数开辟,才有这等雄厚内力。只是我观他动作间还未有肉身浑然之感,分明是小周天三十六窍尚未连成一体,没有完成周天修行!”
道门修行循序渐进,完成五宫修行,便开始周天修行,完成周天修行,便开始先天修行,筑基修行都完成了,这才开始内相修行。苏白是因缘际会得了先天玉芝辅修,才在小周天三十六窍还未连成一体前,就将先天一百零八窍给开辟了。
外门弟子们不知道其中内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吃惊。
“苏师叔祖昨日才五宫境界,怎么一夜之间,就是周天圆满只差一步了?”一个外门弟子惊叹出声,“第七山竟有这等灵药,能让人一夜之间晋升一个小境界?”
众多外门弟子俱是目露钦羡,都以为苏白是依靠第七山库存灵药辅助才一夜突破。
这倒是冤枉苏白了,第七山虽然天材地宝众多,说有小玉井抽取云玉眼灵气吧,魏异动不动要吃个蛇羹喝个鸡汤,没给苏白留下多少。说三亩药圃出产药材众多吧,魏异不开炉炼丹,再好的灵株都是咸菜。再说那一十三口玄霜地穴,于中打坐修行有莫大好处,却被魏异当成了十三个酒窖!
“放开我!”红袍青年涨红了脸大叫道,“我是麻九真人座下首徒的记名弟子,苏白,你敢绑我!”
红袍青年在落霞岛就如摩童王子在青螺岛的地位,向来骄横惯了,这会儿受了屈辱,说话都开始不着调。
苏白闻言也是一乐,挥挥手道:“小九,把这蠢货吊起来。他师傅见了我都要持弟子礼节,他倒敢跟我叫嚣?废掉他一半窍穴!”
“是。”苏小九应了一声,寒气一动,化作无形冰索,将红袍青年一捆,吊到了小广场边的一棵大树上。
红袍青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可纵是小白蛇已经有意留手,冰索上的冻骨极寒也刺得他如陷冰窟,一身窍穴尽数被封,又有大半直接被寒气冻杀,辛苦修炼付之流水!
剧痛入体,红袍青年却已经只能哆哆嗦嗦发颤,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余外门弟子震撼于苏白的霹雳手段,许原老道士却是目光一凝,落在了苏小九身上,心里头疑惑:“听说苏师叔收了一条小白蛇为妖奴,还将之催生到了先天境界,就是她?可她这份法力怎么连我也看不透虚实,难道是有什么法宝在身?”
许原也顾及脸面,没有当众用法眼探视苏小九,以免失了礼数,落人口实。
苏白散去了无形索,漫不经心道:“目无尊长,喧哗课堂,若非念在你是小辈,我便是现在废去你一身修为,你师傅也要谢我替他教导徒弟。老白,你去一趟中州岛,让麻九师兄过来领人。”
“是。”白守礼躬身接令,往中州岛而去。
小广场上一时静谧,再没有人敢出声,连原本有些异心的也都安分下来。
谁也不想自己修为化作泡影,红袍青年就是前车之鉴。
摩童王子更是一脸惊喜,原来苏师叔祖早有准备,不仅自己已是周天圆满只差一步,还赐给了小白蛇一件法宝,难怪敢大开课堂。如此一来,纵是那些已经开始先天修行的外门弟子也不敢轻易找茬!
只是还一个许原在,又该怎么应对?
“好了,现在开始讲课。”苏白终于开场。
一众外门弟子闻言都是心神一定,准备听听苏白的《先天篇》修行经验。
许原也提起了注意力,他收了苍雀的好处才出关来第七山,自然是要做些事的。无非也就是点出几个苏白讲解时的错漏,而以他内相大成的境界来点评一个筑基修行一半的苏白,便是闭着眼睛都能行。
只是苏白才说了一句话,许原便眉头一皱,双眼里隐现怒火!
“我这一课,讲道果。”苏白如是道。
“讲道果?不讲《先天篇》?”
不少外门弟子闻言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眼睛大睁,满是不可思议。
“讲道果?”
“道果!”
轰!
小广场上似乎掀起了一道波涛,人声忽而炸开,皆是惊诧。
“苏师叔祖要讲道果?”
“他竟然要讲道果?”
“他竟然敢讲道果?”
“道果一课何等深奥,他竟然也能讲?”
“苏师叔!”许原猛地站起,怒视苏白,“你凭什么讲道果!”
“凭我已经结了道果,自然能讲。”苏白状似无谓道。
“你!”许原气急,吹胡子瞪眼睛,直叫道,“我在小北海修行一百五十载,从未听说谁能讲道果一课,难道你比老祖,比诸位长老还高明?”
苏白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反倒是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
“我记着苏师叔祖入门不到一年就凝结了自在果?”
“一年?不是说没有几十年心性磨练,根本无法明确道心的吗?”
“人与人如何比较?魏长老看中的徒弟岂会没有过人之处?诸位长老可已经有大几百年未曾收徒了。如此说来,在道果这一课上,小北海的确没有比苏师叔祖更高明的人了……”
“话不能如此说,道果玄妙不可言,只能自己参悟,旁人点拨不得。三千大道,每个人所求之道都不同,若是误信了与自己所求之道有偏差的见解,便要一辈子困守心宫,再无法凝结道果!”
“你是说,像许原师叔这样?”
“谁说我无法凝结道果?”许原勃然大怒,转身怒目而视,“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被他扫视的几个外门弟子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多言语半句。
道果仿佛许原逆鳞,一触便怒,否则他也不会撕破脸面对苏白口出恶言。
“我许原十二岁至小北海修行,十六岁五宫皆开,二十岁周天圆满,二十四岁先天大成!”许原似是有些癫狂,指着一众外门弟子叫道,“常人要三十年的修行,我十二年便完成,你们谁人可及!”
“我师傅本已百余年不曾收徒,若非看中我的天赋,怎会破例亲至巨龟岛,将我收为记名?”
“若连我都无法凝结道果,你们又凭什么迈过这关!”
许原声嘶力竭,眼睛通红,像是个发了癔症的疯老头。
“可我等了一百年,一百年!”
“我不得道果,纵是先天大成也不能得传《通天法典》,可筑基只增六十寿,谁都以为我寿元将尽,再无希望,偏我许原不信!”
“我忍辱负重,搜罗来最不入流的修炼功法,但我依然只花了十年便凝结气海,内相大成!”
“内相又增六十寿,我如今还有三十年可活,谁敢说我就无法凝结道果?”
“谁敢!”
一番疯言疯语似的呐喊,听得众多外门弟子心中震撼,十二年筑基已然超群拔众,只花十年便完成内相修行更是惊世骇俗!
可见许原天赋,也可见许原当时疯狂。
只是道果不成,又有何用?
“许原!”
忽而一声雷鸣般的断喝,震得小广场上所有人心中一跳。
苏白以口中雷咒发声,吐字宛如炸雷,连许原都被劈得发愣。
“你说你修道一百五十载,我问你,你所求何道!”
许原一咬牙,挥袖道:“我师傅结长生果,我自然亦要求长生之道!”
苏白闻言心中一动,隐然察觉到了许原的心障所在,便指着夺朱宫的方向道:“可笑至极,赢央求长生,关你屁事?”
“苏白,你敢对我师傅不敬!”许原瞪大了眼睛。
“愚昧不堪,不是我对你师傅不敬,是你对你师傅太敬!”苏白又是一阵大笑,“我问你,你所求何道,又关赢央屁事?”
许原楞在当场。
“连自己所求何道都不知,这一百五十载光阴……”
苏白再次运起口中雷咒,一声断喝:“你尽是虚掷!”
许原如遭雷殛,终是崩溃,软泥般瘫倒,匍匐于地,痛哭流涕:“许原愚昧,请苏师叔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