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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赠鱼二十八

少年郎正是莫寒,三千里路用时两个月,于大月历226年的冬天,莫寒终于来到了祈月城。

由于有仇大人签署的通关文牒,莫寒在路途上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很顺利地来到了祈月城。虽然身揣‘巨款’但是莫寒节俭惯了,一路上除了买马赶路之外,他并未花去太多银子,到了祈月城住了两天客栈就主动找到了在招杂工的煮鱼坊,煮鱼坊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莫寒觉得很满意。

莫寒看着眼前这么美丽出尘的少女,看着少女脸上温暖干净的笑容,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时间怔住了。在边远地区的小城沸城里,莫寒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就是大小姐,但是和眼前的少女比起来,大小姐就像是个相貌平平的丫鬟。

眼前的少女冰肌莹彻,眉清目秀,清眸流盼间耀如春华,有种恬静的、淡淡的、清新美好。

“把菜单拿来我看看吧。”洛暖暖见少年郎背自己的容貌吸引而出神,有些羞涩却又见怪不怪了,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于是出声打断了出神的少年郎。

莫寒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暗唾自己不够定力,居然被一个女子给迷住了,脸上却笑容灿烂地赶紧把菜单递了过去,口中介绍道:“店里最受欢迎的菜是水煮鱼,要不要来一份?”

洛暖暖看着菜单上寥寥几道菜的名字,清一色的全是鱼和几个素菜而已,顿时不解问道:“怎么全都是鱼,没有其他菜吗?”

莫寒看出了少女的疑惑,麻溜地回答道:“姑娘第一次来有所不知,我们煮鱼坊,只卖鱼,并没有其他菜品,这也是煮鱼坊的特色,姑娘可以试一试上面各种做法的鱼,保证你吃过之后还会想再来。”

“原来如此,也好,那就来一份你说的水煮鱼吧!”洛暖暖爽快答道,极少出宫的她对于煮鱼坊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此趟偷偷出宫游玩那就好好吃个够本,且看看这个煮鱼坊的手艺和宫里的御厨相比味道怎么样。

“好嘞,姑娘稍等!”莫寒雀跃而去。

忽然间见到绝色美女,莫寒心情大好,愉悦地哼着小调回到厨房,熟练地挑选了一条肥美的花鲢鱼,熟稔地宰杀起来。

在沸城莫寒从小到大都和厨房打交道,到了祈月城他还是选择了厨房,他喜欢摸刀的感觉。

在莫寒的拍马屁下,厨房大师傅优先替洛暖暖做了水煮鱼,不一会莫寒就把这道冒着热腾腾白气儿的煮鱼坊招牌菜端到了洛暖暖的桌上,豆芽和生菜打底,加入适量花椒,雪白的鱼肉上点缀着红色的干辣椒和绿色的葱花,顿时鱼香四溢,椒味袭人。

“姑娘尝尝看味道怎样?”莫寒微笑说道。

洛暖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白嫩的鱼肉,浅尝一口,清丽的俏脸上浮起了满意的微笑,遂整片鱼肉吃进嘴里,很细致地吃完后放下筷子说道:“鱼肉很鲜柔,口感滑嫩,吃起来满口鲜香,很好吃!”

听了洛暖暖的夸奖,莫寒很开心,似乎这道菜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而受到肯定一样,忍不住加以介绍道:“这道菜里加入了黄芪,用峰蜜翻炒,能健脾补气,最适宜冬季进补食用,姑娘请慢用。”

洛暖暖说道:“好的,谢谢你!”

莫寒看了看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说道:“不客气,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下楼去派鱼了。”

“派鱼?”洛暖暖不明就里。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煮鱼坊每天的这个时间都会免费派发二十八道水煮鱼给西南城区的穷苦百姓食用。”莫寒走近窗边,指着江畔树林里简易木桌上坐好的人群说道:“你看,他们已经在等候了。”

“为什么只派二十八道呢?”洛暖暖不解问道。

“规矩是煮鱼坊的老板定的,据说和老板的故事有关,老板在家乡有一个恋人,年轻时资助老板离开家乡求学问道,以期老板功成名就归来迎娶自己,想不到她苦等二十八载,病死家乡,也没有等到心上人的归来。后来老板就开了这家煮鱼坊,招牌的水煮鱼正是当年老板家乡恋人最拿手的菜,也是老板最爱吃和最怀念的菜。我刚来这里没多久,没有见过老板,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些。”莫寒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洛暖暖。

听完莫寒的话洛暖暖的秀眉微蹙,心中一阵难过,他已经知道煮鱼坊的老板是谁了,他的故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她叫他楚叔叔,人称无尽雪山扫墓人,乃四方守卫之一。

莫寒下了楼去,洛暖暖倚窗眺望,但见在桌椅上等候免费水煮鱼的人群中以乞丐居多,几乎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的带着消瘦稚童,有的带着白鬓老人,更有甚者带着铁锅等着打包回家的。

底层百姓生活的不易,洛暖暖第一次亲眼所见,贵为帝都的祈月城并不是都像奏折上写的那样国泰民安。

煮鱼坊的侍应们陆续在给林下等候的人们上着水煮鱼,那个拥有古铜色肌肤笑容灿烂的少年便在其中,手轻脚快地忙碌着,似乎赠送免费的水煮鱼比卖出一盆水煮鱼更为欣喜。洛暖暖发现,相比自己桌上的这盆水煮鱼,免费赠送的那些水煮鱼似乎盛放的瓷盆更大,分量也更足,心底不禁感叹,不管世人如何评论楚未央薄情寡义让恋人病死故乡,她始终相信楚叔叔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楚叔叔,祈月书院从不培养负心人。

洛暖暖注意到了,与其他桌子上均坐着七八个人相比,有一张桌子格外引人注目,因为这张桌子上只坐着两个人,从外表上来看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僧衣,明显是佛门中人;另一人身形消瘦穿着道袍,手持佛尘,乃是道教修士。

菜上完了,其他人均狼吞虎咽,仿佛感觉不到烫一样,而单独一桌的僧人和道士却显得与众不同,只见僧人夹起一大块嫩滑的鱼片丢尽口中,仿佛老牛吃草一样三两下就吃吞咽下肚,再饮尽杯中烈酒,忍不住赞叹道:“这鱼实乃人间美味,我要是这读书人,定不负有如此手艺的长情女子,都是可怜人啊!可怜人!”僧人赞叹间筷子起落不停,一盆水煮鱼已被其吃去一半。

反观坐在僧人对面的道士却只顾喝着杯中清水,吃着碗中米饭,对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水煮鱼视若不见,僧人喝酒吃肉,道士却只吃谷物,真是奇了怪哉!

僧人夹了一片鱼肉到道士碗里,说道:“我说老道,如此美味你真不尝一下?莫要辜负了这人间美味才好。”

道士不慌不忙把鱼肉夹回僧人碗里道:“我不吃鱼,鱼也别来吃我。”

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尼陀佛,夹起鱼肉再次放回道士碗里,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鱼被食之,这是鱼的命,鱼来生即可得道。”

僧人再次把鱼肉夹回僧人碗里,正色道:“今生即是来生,来生太过飘渺,谁言必有来生?贫道无欲无求,一心探索天道,这鱼,还是老僧你吃吧!”

僧人又再一次把鱼肉夹会道士碗里,说道:“佛祖言有来世必有今生,今生所受苦之苦皆由命中注定,心安即可来生得道。这鱼,可吃!”

一块鱼肉被一僧一道夹来夹去,论道多番却始终未曾下肚。

旁边吃完了盆里鱼肉的一对乞丐夫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年若四十的妇人一把夺过盆中剩余水煮鱼,嗔骂道:“有毛病的两个老东西,吃东西就吃东西,还说个不停,不吃就别浪费了,我可还未吃够呢!”说完,夹起鱼肉一顿猛吃。

狼咽虎吞的妇人却被其丈夫一巴掌打翻在地,中年乞丐喝骂道:“老子都还没吃呢,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懂不懂规矩了,找抽!”说完一把挪过大盆,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而被打的妇人怯生生的站立起来,丝毫不敢反驳,反而低声认错:“是奴家的错,应当是夫君先吃。”

岂可夺他人之食?

看着此情此景,洛暖暖很生气,公主很生气,后果则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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