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桦宗曾经庇护过一个小镇,小镇并不大,却是商铺俱全,就连供人消遣的酒吧也有一家,哪怕酒吧破败不堪,进去都能够感受到因为雨水的腐蚀而变味的木板味道,陈旧的木头桌子上面全是刀割刻痕,供人放松的椅子更是断了凳脚,用绑带固定段合处,坐上去会发出吖吱作响不堪负重的模样,甚至酒吧角落会有肮脏的蟑螂在分享掉在地上的食物。哪怕条件恶劣如此,却丝毫一点不影响它那火爆的人气。
每逢镇中黄昏时刻,进入晚饭茶点时间,镇外归来的疲惫雇佣兵,或是抓捕到好猎物而兴奋的猎人,他们都会来到小镇唯一的酒吧中,来上一杯大杯的掺水酒液,再来点送酒菜,抓起旁边的人就开始大吹特吹今天的收获和经历,一个个化身成为屠龙的勇士和救世的英雄一般,偶有喝大的人一骨碌就从桌子上滑下,重重的摔倒在地,鼻鼾声适度响起,而这个时候,整个酒吧的雇佣兵和猎人都会哄堂大笑,充满着和外世不曾有过的欢快气氛。
夜鸟飞到树梢上咕咕作响,晓月的柔光温和的照耀在它那松软的羽毛上,它眼珠子转转,望着两名整个身影都隐藏在斗篷里骑着马的人来到小镇的石头围墙外,伴随着门闩的拉起发出框框响声它受惊振翅飞往高空,消失在夜空里。
她们进入小镇之后,径直的来到镇上唯一的酒吧,酒吧非常好认,且不说里面发出的欢笑声能够响遍整个小镇,光是它从门缝或是窗户透露出来那明耀的桔黄色灯光就是最好的指路牌。门口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小木牌,上面隐约刻雕着这个酒吧的名字,却是雨水腐蚀,木头烂的认不出什么字了。
小木牌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子佝偻的老人家,见到二人前来,他连忙指引牵马,只见酒吧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了一个木棚,木棚不大,里面还有几匹骏马在吃着干粮或低头喝着水桶的清水,看起来是个专门为了酒吧而建的马厩,老者在安置好他们的马匹之后,对她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两位客官里面请。”说罢,他带路来到酒吧的门口前,轻轻的为她们推开了酒吧的木门。
里面的灯光几乎将整个大厅照耀的如同白昼,随着她们的进入,安放在蜡台的蜡烛受惊一般摇曳了起来,而站在吧台后面的低着头擦着手中杯子的男人,也抬起头注视着来者,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般:“欢迎光..”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目光交换,站在吧台后面的男人就笑了。
后面的光临二字立马改成了“欢迎回来。”
“白苏。”男人笑道。
她径直的来到吧台前,轻轻的将盖头的斗篷帽子取下,温柔的笑道:“凌泉,谢谢你,一直替我看守着这个地方。”
白涟也朝着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耸耸肩说道:“这没什么,不过,相信你很想看到他的。”他侧侧头,然后走出了吧台,示意她们跟着他。
白苏一声惊呼,引得酒吧客人频频回头:“他回来了?!”
白涟咳嗽两声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太激动,然后朝着其他人摆摆手,让他们收回目光。
男人几乎被冲过来几乎贴在身上的白苏吓了一跳,少女的眼中水光流转,隐约还能看到光芒,满是期待的睫毛在轻轻抖动,因为兴奋,嘴角更是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他连忙收回视线,然后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示意说道:“啊哈哈,跟我来吧。”
他们推开吧台后面的工作室的木门,穿过走廊,来到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里面手持菜刀正在切菜的男人因为这把的异动而抬头望了过来,他嘴里叼着的木签从他那微微张开的嘴缝中掉落在地,手中的菜刀因为松开而几乎差点切在拿菜的手上,他目不转睛,嘴角颤抖,以无法相信的声音颤抖着说道:“白苏..”
少女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一个踏步几乎踉跄在地,她带着哭腔一下子扑入对方的怀中:“大哥..”
对方只是宠溺的抱着她,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他抬头望去,眼前还站着一个身高几乎赶上他的年轻人,只见白涟朝着男子点了点头:“大哥。”这个躲在厨房干活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家酒吧的原主人,那个被称为忘忧的通缉犯。
他朝着白涟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待白苏的情绪差不多稳定的时候,他眼睛稍微眯了起来:“辛苦你了。现在人齐了。我们也可以实行我们的计划。”
男子躲在厨房,和白苏说着耳边话,凌泉来到吧台,继续干他的活,待到打烊的时分,他们也不去收拾,仅仅是将所有的烛光熄灭,然后关紧门窗,算是打烊,望着最后进屋管理马匹的老者紧闭木门之后,老者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外头没人。现在夜深,银桦宗弟子也不会巡逻。”
“我们来吧。白苏,东西带了吗?”忘忧确保外边没人之后,从里面关上了工作室的门问道。
“带了。绝对有用的。”
他们来到厨房的砍肉桌旁边,将上面的东西全部移开,然后将桌子拉开,露出一直被重物压着的木板。那是通往地窖的路。凌泉从旁边的木箱取过早以准备好的巨网,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老者也取过一旁的火把,提供照明,所有人都准备完毕之后,忘忧和白涟一左一右,将木板轻轻的移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通往地窖的楼梯一片漆黑,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似乎伴随着他们的打开,里面发出了铁索在地面滑动的声音。忘忧对着众人做个一个嘘声动作,他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嘘声,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凌泉拿着巨网小心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来到洞口旁边,准备一下子罩住。
许久都没有声响传出,老者试探将手中火把朝着往下的楼梯照耀而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凌泉手持巨网,想要走在前面,却是被忘忧夺过巨网,然后他走在了前面,老者手持火把跟在他后面,众人鱼贯而入。里面实在太过黝黑,而且空气浑浊,里面还有一股恶臭传出,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白苏小心的动用了灵力,一个小火球呈现了出来,上面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空间并不算大的地窖,他们已经踏下楼梯,来到地窖,地窖里面的尽头发出铁链拉动的声音,隐约还有嘶吼声传出,嘶吼声沙哑而无力,伴随着火光的照耀,映入眼中的先是皮包骨一般的双脚,两只脚上分别系着铁索。
肌肤毫无血色,干瘪而枯,里面的筋络可见,伴随着火光往上照耀,几乎称为烂布一样的肮脏裤子遮住他的下体,他的腹部完全干瘪下去,胸膛条条肋骨清晰可见,胸膛被铁链残绕,几乎将他死死绑住,而铁链的另一头是镶入墙中,他拉也拉不动。
他那宛如鸟爪一般的双手朝着眼前的众人伸出,身上毛发几乎没有,头顶的头发干枯如杂草,嘴里赫赫的发出怪异的声音,眼眸中闪烁着对血肉的渴望。
“怎么做?”忘忧面无表情的问道。
“将瘴气散混在血肉之中,它们似乎有一种特性,只要有血肉营养补充,身上哪怕身负重伤,也能够快速恢复过来。甚至,残肢能够重生。”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动。他们却是了得她这一句话都究竟做了什么。
忘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缺失的那部分,将伤口切开,然后接驳上残肢,服下血肉之后,在瘴气的运作下,它们,竟然能够沟通到接驳的断肢。你们晓得什么意思吗?”白苏眼瞳似乎都有些扩散,好像眼瞳正在消失一般。直到她的肩膀又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她才反应了过来,恢复正常。
“好了,够了。按着白苏的话去做吧,每天投食混入瘴气散的血肉。”忘忧对着凌泉这般说道,紧接着自语般说道:“很快你就能恢复过来了。父亲。”
按照白苏的说法去做,它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如果不是他们控制食量,说不定它都能够一天之内恢复原状,因为它一副永远吃不饱的模样,投食多少进食多少,肚子都涨了起来还要继续吃,几乎撑破胃。在他们的观察下,先是体外那干瘪的肢体开始恢复,不出三天,已经恢复正常人模样,而它眼中凶光也是逐渐消逝,似乎血肉里面的瘴气散起了作用,它体内的瘴气也慢慢消散。
先是逐渐恢复语言功能,能够说的开始多了起来,不至于只会嘶吼,也逐渐清醒了过来,晓得不能随意袭击人,到最后经过一天一夜的沉睡,醒过来之时,他眼中已经恢复精明,望着将他围起来的忘忧和凌泉,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和他们打招呼,而是咬牙切齿般说道:“我被人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