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我问道:“到了吗?”
转过头,我看见桃花眼有些紧张地掀起帘子望出去。我又问:“出什么事情了吗?”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有一直盯着桃花眼看。
“福安,绕过去。”只听他对外面的人说了句,就缩回了车厢内。
“二公子,迟了,大公子已经过来了。”那唤作福安的家丁过来说道。
桃花眼微怔了怔,就掀起帘子跳下了马车,我挑起一角,看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黝黯的街上寂静无声,只有不远处桃花眼和他大哥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声音很低,我听不清楚,只见桃花眼低着头,不断地点头,没了刚才的深情,。黑夜里模糊一片,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一直没有抬头看向他的大哥,好像很惧怕他的样子,再看蒋大公子,背影宽阔,比桃花眼还高出半个头,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这就是玉弗的相公吗?
突然,两人同时看向马车,我吓得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嘚嘚”的马蹄声远去,桃花眼也跟着进来,只是神情复杂,不苟言笑。
一路无语,回到家里,家里自然都是乱做了一团。招娣一个劲自责今日没有陪同我上绣庄,远征也是一副愧疚的表情,李大婶则是一直叹气。我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众人的情绪,只说我在路上不舒服,恰巧遇到桃花眼,将我送来回来。
“这些天最好不要乱走,盟国轮番进贡,异人不少,还是少上街为妙。”末了,远征又嘱咐。
我笑笑,表示了然,前段时间窝阔台汗国进贡时也是如此,相信,这些外族人也不会乖张到哪里去。
这绣庄里忙的都不可开交,我自然是哪里也去不得,就是能走,也得考虑我的身子吃不吃得消。
这些天,桃花眼再也没有出现,可能真的是放弃了吧,我也乐得清闲。倒是远征,日日来绣庄接我,好多绣庄里的姑娘见了他都红了脸,但是再看看我也是一副羡慕的表情。我也懒得解释,由得她们去猜想吧。
因为要绣衣服,这些天我这里人手明显不够,只得紧锣密鼓地加快速度。我们剩下的这几个人都是丝毫不敢松懈,日复一日,倒也出活,我看着前面绣好香囊,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姑娘们都歇歇吧,这些日子都苦了各位了!”钱掌柜讲茶水奉上之后说道。
“最累的当属初秋姐了,又要赶活,又要指点我们,还要想香囊的花样儿,一整天都不得空闲。”坐的离我最近的灵芝说道。
灵芝说完,引来阵阵附和声。
“吆,这才几天,你们感情就抱成团了!”钱掌柜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掌柜也害怕我另起炉灶,将众人都带走吧。
“这批活计要是如期赶出来,功劳再坐的各位都功不可没,我嘛,只是进了自己该尽的义务。”说白了,我还不是为了钱才拼命的,一想到要有银子入账,我不由得心花怒放。只盼着顺利完工,顺利验收合格,顺利拿到银两,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初秋姐,吴大哥又来接你了。”小胡探进个脑袋说道。
众人又是暧mei一笑,我不予理会,对小胡说道:“知道了,就来。”
“行,时辰也不早了,我在不放人,人家就好冲进来了。”钱掌柜戏谑地说辞又引来哄堂大笑。
再众人的羡慕眼光中,我从绣房里走了出来。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让招娣来就行了。”我笑笑对等在一旁的远征说道。
“现下也不忙,我也无事。”远征一贯的风轻云淡。
我知道我是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地闭嘴。
回到家中,发现虎子也在。他还是羞涩地笑笑,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坐下后问道:“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不是,是、是。。。。。。”虎子好像颇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是你的差事又出问题了?”自从帮了他之后,他几乎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每次来都不空手,不是他娘做的春卷,就是一袋糙米,我知道这些又可能是他们娘俩都不舍的吃的,心里自是感激,对于他,也是能帮则帮。
“是我们老板要见你。”他说“要”见我,而不是“想”见我,由此可见,他也是为难的。
“嗯。。。怎么前些日子不说呢。”我抬眼看向他。
“前些天,我一直对我们掌柜的说,是我自己想出法子来的,可是我们老板前日从大都回来,问了我一些细则之后,就说,想这个法子的肯定是另有其人,要我如何都把你请来,所以、所以。。。”说完,他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
原来,虎子是替我挡我,只是他太不善于虚与委蛇,我叹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
“老板还说,说,要是请不来你,我也就不用回去了,初秋姐,我不想失去这份差事的。。。”
“初秋,莫去!”久不做声的远征突然开口。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还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眼里的坚决不容我忽视。
“听我的,不要去。”看我这么盯着他看,又放柔的口气。
再看向虎子一副恳求的样子,我咬咬牙,“好,我随你去。”
远征还要说什么,被我制止了,既然躺了这趟浑水,就脱不了身。
隔日,我坐在上次和玉弗重遇的福满楼的包厢里,对面坐着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目光精悍的男子,此人正是万福钱庄的老板,段跃东。
“老朽听付虎说起那则妙计,真是精彩绝伦啊,可惜当时老朽不在眼前,要不定能让老朽也开了眼界。”段跃东捋捋并不长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段老板过奖了,我也只是急中生智,才出此下策。”我笑笑应对。
“若这算是下策,老朽还真没见过什么良策呢!”他继续打太极。
“当时情况紧急,还有欠妥之处,若是给钱庄带来负面的影响,或是因为这主意而损失了钱庄的利益还请段老板海涵,看在当时我是为帮虎子的份上,莫于我计较。”我先说明,要是年底你还不上债务,或是少了利润,可别怪我。
“呵呵,杨姑娘说笑了,是你帮万福渡过难关,岂能回过头来责怪施恩之人?”段跃东还是笑,就是不说真正的来意。
“惭愧,惭愧。”
“嗯,今日请杨姑娘过来主要当面致谢。”说完,顺势推过一沓纸钞。
我笑着拒绝,他把纸币推过来的动作,让我想起了当时在雍王府里,雍王用银两拉拢我的情景,此情此景,只差一个筹码,但愿是我多心了。
“唉,杨姑娘这样怎好,怎么让老朽心安,这些聊表心意,杨姑娘受之无愧!”他又将纸币推了过来。
“段老板真的不用如此,当时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帮上什么,不如这样,等我真正拮据时再想钱庄筹借也不迟。”
段跃东顿了顿,看我执意不要,也只好作罢。又闲聊一阵,他又问我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以什么为生等等,详细地我都头疼。
“不知,杨姑娘怎样想出这么个妙计?”突然他话锋一转,又回到这个话题上。
这个问题,我在家里已经想过,若是我如实回答,肯定会牵扯到朝廷,或者说我已经洞悉了幕后人的真正意图,我那样做,无疑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我沉吟片刻,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也不算是妙计,是铤而走险,侥幸罢了。嗯。。。如何想的这个法子嘛。。。”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只是听虎子说过,其实钱庄是有这个偿还的实力的,只是一时不济,凑不齐罢了,所以才想的这么个险种取胜的法子,也亏的段老板经营的好,钱庄根基稳,信誉良,要不这个方法也不奏效。”顺势恭维了一把,相信给他一戴高帽,应该就是飘飘然了吧。
“呵呵,杨姑娘果然聪颖过人。”果然,听说我赞美他,脸都笑开了花。
又寒暄了一阵,段跃东才放过我,直觉上,我觉得,他并不怎么关心钱庄,反而对我怎么想出的法子,我是什么背景很好奇。
我们一同走下楼梯时,就看见多日不见的桃花眼也从旁边的包厢里携两位如花女子走了出来。
桃花眼看见我疑惑了好一会,又看见我身后的段跃东不可置信地看了好久。恢复过神色的他,转身对两位美女嘀咕一阵,就听其中一个似娇似嗔地说:“死相。。。。”然后两人飘然离去。
桃花眼目不转睛地走向我们,我正要开口,却见旁边的段跃东抱拳说道:“蒋贤侄也来这福满楼品茗来了。”
桃花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段叔。”
原来两人都认识,我正想再次开口,在一隅等候我的远征走了上来,对两人一颔首,径直拉我离开。
印象中远征好像从来没有做出拉手这等逾越的事情来,今天是担忧桃花眼对我无礼,还是担忧段跃东对我不利?
“以后远离他们。”走到大街上,远征放开了我的手,尴尬了一会,说道。
“你觉得段老板有问题吗?”我道出心中的疑虑。
“在生意圈里,此人手段高明,心狠手辣,颇有野心,还是远离的好。”
段跃东不相信我说的,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应该不会再和他又什么交情,所以应该不会怵他。
再看远征,紧绷着脸,不发一言。当时昨天在家里我已经将帮助虎子的经过说了大概,远征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还提示我以后不要再管这样的闲事。好像除了我的事情,别人的,就是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上心。真是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