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上都繁华的长门街上。
“吁——”一辆皇家马车载着些重物,在车夫的吆喝声中停在了人山人海的万福钱庄门口。
片刻,从车内下来了六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每两个抬着一台大箱子,那箱子都是周身漆黑,沿边都用金漆装点,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那箱子好像很沉重,最后一个箱子的右侧是个有些瘦弱的男子,好似很吃力,颤颤悠悠,步履不稳。
沸沸扬扬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在看清这几人抬的箱子之后都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好不容易走到万福钱庄门口,那瘦弱男子好似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手一松,箱子的右侧先着地,继而“哗啦”一声,箱子落地,盖子也因为震动而错开了。
“啊,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这下我们的钱有着落了!”
“这么多银子,这下可好了。”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个不停。
是的,箱子震开了之后,露出了码放整齐的银子,那银子每个都有差不多十两左右,摆得整整齐齐的!
这时,掌柜从钱庄里笑眯眯地走了出来,指挥活计将装满银子的箱子抬到里屋。之后,他往前一步,站在了众人的跟前,大声说道:
“乡亲们,前几日我们老板不在,所以耽误了大家用银两,对此,万福钱庄很过意不去,如今,钱已经到了,谁要是急用钱,想取钱呢就只管凭票过来取;若是还信任我们万福钱庄,继续将钱存在钱庄,我们老板说了,到了年底,每十两加两文分成!”
“真的吗?你说的可都算数?”站在最前面的人说道。
“如若不信,立字为据!”掌柜的说,“再说,我们万福这些年来都是上都最大的钱庄,信誉大伙也是知道的,要不大伙也不能常年的将钱放在我们万福。我保证,钱不会少大伙一分一毫的!谁要是不信,马上就可以进来取钱。”
“看来是真的了。。。。”
“哇,两文分成!这么多!”
“是啊,看来钱庄还是很有钱!”
“那是,没看见那么多银两嘛。”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样,东叔,我们取不取了?”
“不取了,傻子才取呢!”
“就是,我们也不取了,走吧万老板!”
不一会儿,人就走的差不多了,这时,掌柜才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擦额上渗出的汗。
就这样,一场取钱风波,不费一兵一卒地平息了。
当然,上述发生的这些,都是虎子说给我听的。不用说,这场意外,最后那个箱子旁的伙计,掌柜的说辞,多加的分CD是出自我的想法,当然那最后率先离开的东叔和万老板也是受我的指使,也就是虎子和那掌柜的所为。
“初秋,你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把那石头装在箱子底下的?”虎子由原来的将信将疑变成现在的心悦诚服了。
是的,前两箱都装的是满满的石头,最后一箱只有最上头一层是银子,其余的也都是颜色相近的石头。
“是啊,姐姐,你真厉害!”招娣听虎子讲完,都用崇拜的眼神看我了。
“呃,这也没什么,只是想到那些人是受人挑唆,也不一定真是需要钱,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被众人看的我一阵不自在。
“你是说,他们是受人指使的?”虎子一脸的诧异。
“很有可能。”我点点头,又问:“那我问你,这事之后,可真有人过来取钱的?”
“嗯。。。。。。有,但是不多,和往年差不多。”虎子思忖了一会说道。
“那不就是了,他们只是担心自己的钱打水漂而已,如今见了这么多钱,又听说了加分成,自然都不舍的取了。”
“这次真的谢谢初秋了。”虎子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没什么,你不是也帮过我嘛,对了,离年底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你们钱庄想出应对策略了吗?”都说好人做到底,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四个月之后,这一幕重新上演。
“我们老板说了,如果到年底还是这样,我们就还用这个法子!”
“扑哧——”我笑了出来。
“你们老板也真省事,这一招再用就不见得灵了。”我提醒。
“不过到时候,朝廷的钱差不多就回来了。”虎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但愿吧,可是我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不能保证这些要取钱的当中没有事情的主事着,要是他们在场,这拙劣的伎俩不一定能瞒得过他们。如果被他们识破,恐怕就还有新一轮的反击吧。
可是敌在暗处,我在明处,防不胜防,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帮虎子,真的是为了他的差事着想吗?静下来我仔细地回忆,不可否认,听到虎子所说,我确实为了他的差事担心过,但是并不能让我冥思苦想这么久,更主要的是,我知道了事情的背后,和那个人有关联,那我就真的不能坐视不理了,看来我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处理他的事情。听说与他有危害的事情,我还是会紧张,会不由自主地揪心,不由自主想帮他。
咳——,恐怕我是逃不开这场纠缠了。
停工已有两日,再回到绣庄,众人的眼光里多了分疑惑和关怀。
我笑笑,继续和大家讨论绣工。正忙着,钱掌柜掀开帷帘,走了进来。
“初秋,你可不得空闲了,我们又来了活了。”钱掌柜笑嘻嘻对我说道。
“还要加绣香囊吗?”我诧异地问。
“这回不是香囊,是衣服。”她抖抖手上的料子,我这才看见她手上抱着一团丝锦,颜色有浅紫,鹅黄,淡粉,翠绿,和月白好几种色彩鲜明的料子。看着这些料子我放下心了,我只绣香囊,别的一概不管,所以这衣服也应该轮不到我绣。
“钱掌柜,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兴隆啊。”我笑笑。
“初秋,这还要你帮忙呢,这些都是上都有头有脸的人家慕名过来,也都是看着你的香囊上的绣工才找来的,所以啊,这衣服是非你不可。”钱掌柜的将料子一股脑放在我眼前的案上。
“钱掌柜,我只绣香囊,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香囊还没绣完呢。”
“这不打紧,样式你尽管教她们,你只负责监工就行,工钱嘛还是说好的数,这衣服也听挺急的,钱,咱再说,三七,四六都行,听说啊,这次是宫里头要选秀,所以这可是笔值钱的买卖。。。。。。”
钱掌柜再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听得两个字,“选秀”。
他要选秀了,要有更多的女子填充他的生活了,而我只是个路人。从此在那寂寞的深宫里,再没有我的一丝气息,就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没有人再会叫我“丑丫头”和“疤女”。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我苦笑。其实自离宫那一刻起,我就再也和皇宫没有瓜葛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心痛不已。
“初秋,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听到有钱赚,高兴坏了吧。”钱掌柜看着发愣的我问道。
我回了回神,依旧无法开口。
“幸亏不是公开选秀,要是公开,我们绣庄那不要忙死。。。。。。”钱掌柜没有注意到我,自顾自说。
“哎,我说,你怎么不回答了,想好怎么开价了吗?”
“这衣服,我不能绣。”我哑着嗓子开口。
“什么!为什么?”钱掌柜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想绣。”我淡淡地开口。
“这总有个理由吧,哪有有钱不赚的理儿!这姑娘都绣香囊了,哪有人手绣衣服!”钱掌柜也急了。
我还是没有开口,这嫁衣,我不能做,不能看着它成形,再看着它穿在别人身上,走向那个人,那样我会受不了的,会崩溃的。
“我可以加快速度,你也可以招募新人,我带新人,老绣女拨给你绣衣服。”
钱掌柜考虑了半响,终于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人游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感觉是那样的孤独无依。虽然出宫了,但是总还会想着或许那个人会在空闲之中想起我,哪怕不是想念,只是想起也行,可是现在,恐怕是我的痴心妄想了。
“初秋——”
突然,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拽向一方,跌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里。抬起头,我又看见那双明亮的眸子,瞬间,我又怔住。
“喊你多少声了,你都没有听到,没看见前面那么多骑马的!”桃花眼没好气地说。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都是些骑马的异族奇服的人来来回回地穿梭不绝。
“你的大小跟班呢?”桃花眼放开我,看看我的身边确实没有人问道。
“哦,他们都有事情。怎么这么多他国的人?”我记得不久前,和吴远征上街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像他们是窝阔台国的人。不过之后就没有遇到,好像听说都返国了,怎么今天又出现这么多外地人?
“听说是金帐汗国来进贡的人。”桃花眼撇撇嘴说。金帐汗国,不就雍王逃去的那个盟国吗,怎么他们也来了!
“你怎么了,又恍惚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准。”桃花眼收了往日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无比地说道。
帮我?这个样子谁能帮我,谁能帮的了我?这个心结,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打开!道理我都懂,可是说和做差别那么远。真正想忘记的,却是牢记心怀,救赎自己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