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处分公告还是贴在了布告牌上。雯雯第一个得到消息,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琰心一沉,知道坏消息来了:余学龙的父亲被双规了,少了大靠山,余学龙被学校钉死。而正宇,美其名曰,一视同仁。同样的被黑神开除了。
琰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紧紧握住的铅笔,啪的折断了。
万情:“没事儿,咱们正宇哥走到哪里都能活的很精彩!”
雯雯不服气道:“谁是你的,别自作多情了!”
万情和雯雯又开始你来我往的争执。
琰傻傻呆呆地望着窗外,今后,那个角落,再也看不到正宇。林荫大道里,没有正宇的身影,小山坡上,没有正宇画画的身影,小山丘,再也没有人陪她爬“天梯”了。她舍不得,放不下,离不开......
明天要怎么继续......
周六,琰随时准备冲出校门。
迫不及待的心情,却在校门被迎面而来的父亲打断。父亲严阵以待。很明显,黑神已经告知了琰发生的一切。
高三以来,父亲似乎已经失去苦口婆心的耐心,每每提到大学志愿,都以大吵大闹结尾。这次的事件更严重,在父亲看来,这便是一个定时炸弹!
“林正宇”三个字更是洪水猛兽。父亲不由分说,非常强势地将琰带回家。琰的挣扎辩解没有任何效果。只得跟随父亲回家。
万情和雯雯望着琰和父亲的背影,叹口气:“这个星期,琰的日子不好过啊!”
严冬来袭,太阳犯懒,隔三岔五的冬眠,躲在云层里不肯钻出来。整个城市雾气沉沉,树叶都凋零完了。大树光秃秃地屹立在路旁,车上的每个人都裹着厚重的冬衣,清一色的黑、灰色。十分压抑。每个人呼出的气体交相辉映,互相缠绕,又在空中挥发掉!
琰不支声,仅仅是在车窗上画着小人,更不敢看身旁怒火中烧的父亲。
家中一切如常,只是灰蒙蒙的,看着让人心生不安。
一进家门,父亲便不由分说指责琰,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琰的行为列入早恋的行列。琰不甘示弱,奋起反抗:
“怎么就早恋了?我只是碰巧路过,想帮帮他而已,怎么就早恋了!”
“碰巧?你们都碰巧了几次了?而且,这个林正宇是什么样的人?”
“是,我知道!下次我帮人之前,都要问他,请问你全年级排名多少,如果你成绩不好,那我就不救了是吧。”琰激动万分,且当仁不让。
父亲见琰顶嘴,气的暴跳如雷。两人气势如虹,吵的面红耳赤,久久不能平息。
最终,父亲得出的结论就是琰鬼迷心窍了。
而琰终于爆发了,将积聚在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爸,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也相信我的判断并不是全错的。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做一次主,让我自己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责!”
“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在父亲眼里,琰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永远都在你的指挥下活着,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一个提线木偶,你就那么不愿意问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吗,我现在连点自由也没有!”
“自由,你想要什么自由!”父亲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脸上青筋暴跳,一点没有平日那副“慈父”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想要什么,就只是想为我自己争取一次,就一次也足够了!可是你总是把一切都设想好了,把我当成实现你自己愿望的工具而已,为什么你没有完成的梦想非得要我们来完成吗?”
琰有些失去理智,气急败坏地发泄一通,换来的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这一记耳光反而让父女俩冷静了。
琰心痛得厉害,脸颊火辣辣的疼。
为了林正宇,父亲打了琰两次。父亲的手掌疼的火辣。
琰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父亲的手开始发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琰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不能理解她?
琰满脑子都是愤怒,负气冲出家门......
琰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找正宇。
正宇的母亲不放心正宇留在小镇的医院,把他带回城里的一家私立医院。医院安保措施极好,琰来探病,还得一位帅萌的保安哥哥“护送”到病房,经正宇证实方才离开。
琰愤愤不平:“探个病人而已,就像我们去上访闹事似的,至于吗?”
正宇正在专注地画着画,见琰来了,立马把画藏在被窝里。
琰从踏进房门便开始感叹:“富二代就是不一样,病房就像酒店一样。”
在户外,琰还冷的瑟瑟发抖,一进门,琰就感觉到温暖的气味。
偌大的房间里,装修华丽。晶亮晶亮的地砖,擦得干净的发亮,墙上挂的液晶大电视,比琰家里的还大。病床旁边还摆放着一排咖啡色的皮套沙发,大气,上档次。
琰撇撇嘴:“你是生病了,还是在这儿来会客的?摆个这么大的沙发!”
琰不住地抱怨,顺手将卡其色的外套仍在沙发上。露出深蓝色的校服:“你这个病房未免也太奢侈了吧!连手提电脑都给配了两台!还有这个电视,比我们家的大多了。”
眉清目秀的正宇专注地看着琰,不停地发牢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净,纯洁,明媚的笑容,阳光般的眼神,如沐春风。
一身洁白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仿佛是一个象征纯洁、干净的天使!琰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穿个病号服都那么好看?”
离开学校的正宇,比琰想象的要开朗许多,或许是没有负担、没有嘲笑、没有责难......
正宇带着笑意注视着琰,琰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自己太聒噪。
“我脸上有东西吗?”琰傻傻地摸摸脸颊。
心细如尘的正宇注意到了琰脸上的微弱的红印,皱着眉头:“你的脸?”
琰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想起自己的烦恼:
“你这里的沙发看起来挺舒服的,今晚要不我就睡这里。”琰没好气地坐在病床上。
正宇轻轻摸了摸琰的脸颊,也叹了口气:“因为我吗?”
琰愣住了,此时此刻,敏感的正宇心里正在内疚着。
“不是!是因为志愿。”琰很少撒谎,所以表情很不自然。本来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了。
琰沉默一阵。注意到正宇还包着的手:
“你的手好些了吗?身上的伤呢,让我看看?”琰好奇地打量正宇。
正宇突然脸红了,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为害羞多了一份稚气,甚是好看。他调侃起琰:“你是女生,能不能矜持点,你想看哪里?”正宇调皮地准备撩起衣服,给琰看看。琰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好了。全好了。”
琰这才回过头,尴尬地笑笑。
正宇想到什么似的:“我被开除了。”
琰没想到正宇居然这么镇定地说出自己被开除的事情。怔住了。
脑海里曾经装着那样多美丽的古文诗词,轮到安慰人时,一句也用不上,顿时词穷。
正宇安慰她:“反正这个学校我也不喜欢。我妈给我安排好了,等我好了,就去民办学校上高三国际部。然后可能会出国......”
琰撅起嘴,有些生气了:“那是不是放完寒假,你就去新学校了?”
正宇有些心疼,可依旧无可奈何!
以后,以后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他和琰,有以后吗?
正宇不敢想,不愿想,现在他就是一只鸵鸟,明知没有以后,就想要和琰就这样静静地待着,直到残忍的以后真的到来......
“要是你能留在学校就好了!马上就放寒假了,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
正宇听不下去,不敢去憧憬琰所说的以后。更不忍心打破她的憧憬,因为碎片会割伤琰的内心!情不自禁地,正宇很想一把将琰拥入怀里。可若是如此,琰便会更憧憬所谓的未来。
若是如此,正宇更会放不下。
他伸出去的手,胆怯地缩回来,轻声说:“珍惜现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