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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无名之歌(十二)

悬虚阴空间、升天者、归阴……这一连串的冷僻术语让我一时间摸不到头脑,经常记混了各种名词的意义。不过平安对这些了如指掌,给我反复解释之后,我才逐渐明白,所谓归阴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那是超越已知科技的极限,进行幻想之中的空间旅行。

“那这一切,和我们这些祭人有什么关系呢?”我问平安。

“哎。”平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之前我说过,每个升天者能进行两次仪式,让两个人归阴,而祭人,就是开起归阴仪式的钥匙!”

“说白了就是祭品?”我心中一凉,祭品是什么东西我心知肚明。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并不完全正确,因为祭人分为主动祭人和被动祭人,这两种祭人虽然称呼差不多,但实际上……”

“实际上怎么了?”我继续追问。

“猎物与狩猎者。”平安低声说。

我懂了。猎物与狩猎者的关系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坑骗进来,身不由己,所以被称为被动祭人。而那些实力远超于我,杀气腾腾的主动祭人们,就是对我们进行狩猎的猎人!他们知晓并掌握一切,唯一对他们的限制就是,他们行动的时间比我们晚几个小时。

所以,平安得知我成为了被动祭人之后反应才会那么激烈,因为我现在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所有被动祭人的最终下场都是死亡么?”我咬着牙问平安。

“以你现在的实力,存活的几率不大,一旦主动祭人开始行动,他们就会疯狂的杀戮所有悬虚大祭的参与者,甚至连虚侍对他们都忌讳三分。不过在上一届的悬虚大祭中,我的一个朋友作为被动祭人存活了下来,当时他在我那藏了很久,嗯……这也是你的记忆,可惜你不记得了。”平安说。

我心中一动,脑海里瞬间有什么东西闪现而过。

“告诉我,存活下去的关键。”

“几乎所有的被动祭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进来的,联合他们打败主动祭人,过到最后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主动祭人的实力太强大,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只希望我们的运气别那么糟糕。”

平安的意识存在时间有限,随着我的身体对使用诸炎造成负荷的适应,体力慢慢恢复,平安的意识变得薄弱,最后消失。

他对我的告诫声还在耳边没有消失,但此时我却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毛骨悚然之感。刚才在我头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以及过往的一些细节,连接在一起,一个比成为悬虚大祭被动祭人可怕的疑问摆在我的眼前。

平安,到底是谁?

刚才平安得知了成为被动祭人的时候十分慌乱,在我俩意识交流的过程中,我抓住了他话语间逻辑的漏洞。

所以。

他,绝对不是我的第二人格!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只是以某种未知的原因和形式存在于我的身体内!

每一次平安出现,都是在我面临极度危险,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关头的时候!说明我们俩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如果我有意外,会直接导致他的存在受到威胁!他多次救我于水火,说白了还是为他自己!

长久以来,我一直对于自己无法完全适应诸炎而耿耿于怀。如果失忆之前的我能熟练的掌握并使用诸炎,为什么现在每用一次都未伤敌先伤自己呢?或许,平安教会我使用诸炎的时候,真的是临时起意,现抱佛脚呢!我的身体以前就没使用过诸炎!所以才会有反噬之苦。

诸炎如此,刚才以诸炎开启的阴阳眼亦是如此!那是一种几乎要失明的痛苦!烈火灼目,五脏如焚。

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为怀疑。但是,刚才的那一刻,我却掌握了怀疑平安的根本性证据。他说错话了!

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多25岁左右,但是平安却说他的朋友参加过上一次的悬虚大祭!悬虚大祭需要成年的升天者,而升天者最少三代人才能出现,今日有悬虚大祭,那么上一次的悬虚大祭最少也要五十年开外!平安说他的朋友作为被动祭人参加了悬虚大祭活下来,并且藏在他那很久,这是解释不通的,五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哪来的平安?

平安之所以说漏嘴,就是因为我眼前所处的境况太危险了,距离主动祭人可以活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我现在又如同瞎苍蝇般四处乱撞,可以说存活下去的几率很小!平安彻底慌了,才失口说错话。

想到此处,冷汗爬满了我的后背,失忆的我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就面临着怎样的危险?平安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取我的身体吧!这一切和我失忆有关么?他什么时候会动手?还是说我的体内有某种力量在制衡他。

平安的存在,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刀。时刻能要了我的命,我的时间可能并不多,找回记忆刻不容缓。

然而,更危险的却是眼前,我作为一个被黄继发卖了的被动祭人,该怎么在这场悬虚大祭中活下去?

现在连最基本的鬼类异物都能威胁到我的生命,更别提那些等待着杀戮的主动祭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等我把脑海中的各种信息消化干净,新一轮的生存考验已然来临。

超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大群高中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们涌了进来。他们大约有十多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面带恐惧惊慌失措。

“快点跑!快点跑!”有人带着哭腔大喊。

“看到璐璐了么?她好像和咱们跑散了!”一个女学生嚷着。

“别管别人了,赶紧关门,一会那些东西跟进来了!”

一群学生七嘴八舌,显然他们正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几分钟后,又有几个狼狈不堪的学生连滚带爬的跑进超市,守在门口的几个男生立刻关上了门。

在一片尖叫声中,我看到数张惨白的面孔浮现在窗外的黑暗中,冷漠无情的看着超市内。当它们发现没有办法进去超市之后,嘴角露出一丝坚硬的笑容,渐渐退进黑暗,无影无踪。

学生们用了好一会才稍稍安静下来,或许发现角落里的我也是原因之一。

他们缩成一团,手里拿着各种临时捡起来的杂物做武器,面带惧色的看着我。有个男生大胆的和我交流,我用了好一会,才勉强让他们相信我也是逃进超市避难的普通人。

我说我是在坐出租车的时候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奇怪的光头怪人,被追到超市里的。这群学生的遭遇也差不多。他们是一群高中生,放学以后乘坐校车,半路遇到有人拦车,下去查看情况的司机和拦路者一个照面就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叫声!学生们反应很快,不敢在车中坐以待毙,纷纷下车夺路狂奔,最终逃进亮着灯的超市,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跑散了。

超市里虽然一片狼藉,但是好在灯火通明,过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常,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气。学生们纷纷拿出手机和外界联系,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信号。超市内的电话也失效了。我知道,我们已经陷入悬虚和现实世界的夹缝中,想要活下去,只有拼命的挣扎。

在学生们摆弄手机的时候,我发现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只有眼睛还有些火燎燎的难受,我想再拿一些水冲洗眼睛,却被学生们发现了我的动作。

“你到底是什么人?超市里的售货员呢?为什么这里的东西倒了一地?”

一连串的质问让我无从回答,想了一会只能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说。

又过了一会,学生们再次安静了下来,甚至有胆大一点的学生捡起超市散乱一地的食物。

在这种大家都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人的行为会迅速传播的,很快不少学生开始走向倒在地上的货架,寻找自己喜欢的食品。

直到一个男生拿了一包烟,才有人开口阻止。说话的是一个女孩。

“别抽烟,烟等于香,现在抽烟万一把什么脏东西引来怎么办?”

那男生吓了一跳,但是似乎并没有在意,想了想还还是打开了香烟,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了。

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那男学生吞云吐雾了一会,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有了前车之鉴,学生们的举动随便了做很多,有大半的男生抽起了烟,女生们也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用水冲洗眼睛的我终于恢复了正常,我看着烟雾缭绕的超市一角,心里有些不安。

叶朱灯也曾告诉过我抽烟等于上香,在特定的环境下会吸引阴物。可是我又不好开口劝说,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抽烟。

数量引起质变,当点燃的香烟数量达到某种程度之后,我只觉得封闭的超市内忽然有一股阴风盘旋而起,冲着那吸烟的角落刮了过去。

超市内的灯毫无预兆的全部灭了!一阵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那些被吐出来的烟雾竟然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呼的扩散开来,弥漫在整个超市里。

我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了一些,某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被我吸进体内,鼻腔内一会酸涩,一会睲腻。

不过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可是在看超市内,那些学生们纷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和哽咽声,紧接着就是倒地声,稀里哗啦的倒地声。

我灵机一动,也瘫软在地,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暗中观察一切。

过了一会,超市内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之外一片安静。灯也亮了起来,地上好像伏了一层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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