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3）似乎这个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在确认了我姑且会听一下不会直接逃跑之后，秦恒就这样径直站到了教室前方的讲台前，向着面前的三两人群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嗯哼，请大家安静一下......那边的两个女生，别交头接耳了，严肃一点。”
“啊，抱歉......”
“哈啊？......”
不止你一人感到麻烦哦，叶莲。我现在也着急赶回家，不过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姑且还是听一下他的发言吧。
——当然，如果是浪费时间就宰了你哦！
秦恒环顾了教室一周，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感到满意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像是郊游前的小学生一样兴致很是高昂地宣言道：
“现在开始，第一次高二（1）班全体学生会议！”
静......这样的沉默景象持续了大约5秒左右。
哇，开始就冷场了啊。
作为男同胞的我率先反应过来，并不热情地拍起自己的手来。然后，坐在这个教室正中央的一班小天使夏雪像是理解过来也开始跟随我的脚步拍起手来。
“啪啪啪啪啪......”
真是尴尬，结果只有我和她两人鼓掌了。
我不禁想用双手遮住自己现在羞愧的面孔。
“嗯。”
秦恒感到满意地对我点了点头。你是哪里的老学究吗？
（孺子可教也。）
（如果不是为了早点结束谁会捧你的场。）
我们两人用眼神快速地交流。
（放心，马上进入正题。）
他做了一个十分明显的代表“OK”的手势。
“嗯哼，诸位，这次本盟主号召大家前来，不是为了他事。我们同盟现如今正处在......”
“说人话！”
“关于班级存留问题，作为班长我想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
什么啊，果然是这档子事啊。嘛，我早该想到的。
“那个？”
有些出人意料的，首先举手发言的是一向表面文静的夏雪同学。
“夏雪同学有何指教？”
“不是......嗯，我们讨论的是关于文科班的废除吧？这是学校要做出的决定，我们能改变什么吗？”
“也许不能......”
“那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我瞬间感到无趣地站起了身子，打算就这样直接离场。
这家伙，什么都没考虑就开办了这次无意义的会议吗？果然是个白痴吧。
“等下！......林月你有想到过我们重新分班后的后果吗？”
“对我来说怎么样都行啦。”
我向已经处于背后的秦恒挥了挥自己的右手表示告别。Goodbye！看来我们之间的“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希望分班后不用再看见秦恒你那张讨人厌的脸。
“我觉得你这应该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咚咚......（开锁声）
用的着把门锁死吗......秦恒真是小题大做。
我鼓弄着被他锁死的门锁。似乎这家伙一开始就对我不怎么放心。
“函数。”
诶？
手中进行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同时一滴冷汗从我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解析几何、不等式、数列、立体几何......”
“不要说了！！！”
这是？！我努力塞住耳朵。但是恶魔的话语依旧从远方传来，环绕在我的耳畔。现在的我仿佛体验到了明代小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听见师傅唐僧的紧箍咒般难以忍受的煎熬。
“秦恒，你这个家伙！！！”
“椭圆、双曲线、三角函数......”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3.1415926535......”
“对不起我错了。”
身体失去平衡瘫坐到地面上，我乖乖地道了歉。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最终还是迫于某种无形的压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啊，好衰。”
不要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同班同学，叶莲。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面对的事情。
“话说，秦恒你怎么知道我讨厌数学的？”
“那个啊，每次数学课上周老师喊你起来回答问题时，你的表情可是十分精彩的哦。啊，那可真是厉害啊，需要我仔细描述给你听吗？”
“不，不用了。”
自己都能想象出来。
不过你也真是观察仔细啊，真希望你上课时把时间放在认真听讲上，而不是观察自己的同学......明明你在这个教室里的距离和我隔着最远。
我不自觉地呆坐在位置上叹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会议继续。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经过了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后会议继续举行了。
“试着跟校长交涉怎么样？”
坐在我旁边的叶莲尝试着提出建议。
“问题是校长会听进去我们这群人的话么？”
我在桌上转过头无力地回应道。
“那就改成威胁他......”
“怎么突然好像要犯罪了？！”
“那就......强迫？”
“罪行变重了喂！”
“啊，真麻烦。”
叶莲似乎有点恼火地翘起左腿，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总觉得自己的同桌的副职业可能是黑帮份子怎么办？在线等，急。
“总之，我们应该找到一种正常的解决方法。”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从交涉这个方面考虑应该不错。”
“我们刚才不一直在说么......”
“不是威胁和强迫啊！是普普通通的交涉！！！”
“可是，林月。如果是什么优秀学生还好说，我们这几个货色似乎没什么话语权吧？校长应该不会听进去吧？”
秦恒环顾了教室一周说道。然后像是确定了什么的点了点头。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啊！
我扶了扶额头，暂且运转了自己似乎早已生锈的大脑进行了一番考量，然后说道：
“那让苏老师去求情怎么样？”
“一个刚从师范毕业的大龄剩女外加‘实习’教师你觉得她的权力和我们学生有什么差别吗？尤其是经过了那件事后。”
“我知道她虽然快三十了没交过男朋友还面临着失业风险也不算特别漂亮但好歹她是一名人民教师啊......嘛，虽然是‘实习’的。”
“她可是资格和地位最低的老师......嗯，对不起说错了，是资格和地位最低的‘实习’老师。”
“虽然她作为老师的地位最低，但总比我们学生高啊！......虽然她的确还是‘实习’的。”
“总觉得你们两个对老师好过分。还特别强调那两个字。”
夏雪同学似乎在旁边咕哝些什么。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结果我们两个男生的讨论理所当然地陷入了僵局。
“总之这个方案先保留。”
秦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露出期待的表情，将视线转向班上的最后一位一直一言不发的同学。
“白焰同学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
“啊，就是那个啦，advice，suggestion，额......”
你这发音蹩脚的英语是怎么回事？还有，白焰同学应该不是外国人吧？
“......嗯？”
白焰同学很可爱地歪了歪头，露出一副询问的面容。
啊啊，我知道那个表情。
——那代表着完全没听、不知所以的状况。
我上课打瞌睡被突然叫起来时就是这样。所以我很能理解白焰同学她现在的感受。
“哈哈，果然第一天大家都有些被惊到不太清楚状况呢。嗯，今天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希望大家回去后各自再想想办法，毕竟这关乎到我们美好的未来呢。”
发现今天似乎不能取得更多的进展后，秦恒这家伙居然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那么，散会！”
（静）......
“啪啪啪......”（拍手声）
果然最后还是得我扮演这样的角色啊。
*
一如既往的，我在其他人之前离开了教室。
整栋旧校舍相比刚才已经安静了许多，现在已经过了放学的高峰期，我也因此错过了站在五楼阳台上观赏浩浩荡荡的放学大军的机会，这也算是我平时在学校少数的几个爱好之一。不过今天也只能放弃了。
从空空荡荡的楼梯间走下也别有一番风味。从五楼走到一楼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花费太多的时间。这也算是今天我唯一遇到的一件好事吧。如果是像中午去学校食堂一样在狭窄的过道里和疯狂的人群挤成一团地挪动，那样的情况还是饶了我吧。人口众多密集的国家就是这点不好，尤其是对我这种具有轻度人群恐惧症的自闭倾向患者来说。
当我走到一楼的楼际通道时听到了些许嘈杂的交谈声。
（那里是？）
怀着一丝好奇心朝声源处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堆人站在新旧两楼之间的走廊上盯着学校的通告栏。没有丝毫打算挤进人群的想法，我就平常地站在外围朝里面望去。
“年级第一又是那女孩呢。”
“就是。已经一个学年都是这样了吧？”
“真厉害啊，这个叫言雨琦的女生。她似乎是那个班级的呢。”
旁边的两个女学生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我也将自己的视线转向通告栏那边。
啊啊，是我们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的年级排名，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关注。通告似乎是今天才贴出来的。不过现在的这份通告似乎更像是为了起到表扬和督促我们这些学生的作用，毕竟每个人各自的成绩大家早在上个学年末就已知晓了。不过她们口中的那个年级第一的女孩是我认识的人哦，毕竟她也算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虽然平时在班上没怎么说过话。
（的确在班上没怎么交谈过呢。）
我耸了耸肩。
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得优秀呢，那家伙。
高一时就经常被老师当作激励我们的榜样。成绩优异，举止端庄，没有什么不擅长的科目，平时也没有什么让老师困扰的行为。可以说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应该说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想也不应该存在于我们这样一个普通的公办学校里，明明以她的条件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但是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我并不是说我们学校的坏话哦，不过的确有一些优秀的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入这个学校学习，她只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虽然对我现在的同班同学的成绩有些许在意，但在看到通告版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后我还是放弃了。在几百号人里找几个人的名字可是十分大的工作量，如果知道他们之前所处的班级还好，不过我也没有兴趣特地去向他们询问。别看我这样，我平时也是一个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嗯，才不是因为嫌麻烦呢。
我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嘈杂的人群。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说得应该就是我这样潇洒的人呢。
*
因为学校规定不允许学生在校内骑车，所以我就这样从地下自行车库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
平常拥挤的街道也度过了高峰期，虽然还是有些滞留的学生，但已经不影响街道上人群的正常行进。我就这样沿着早上的道路伴随着飘起的灰尘踏上归家的路途。
“话说今天的晚饭是我负责啊。”
我骑着自行车，在半路上突然想起了这件似乎很重要的事。
啊啊，真是麻烦。
于是我在回家之前先去了趟家前面新街道旁的便利店。
......
“我回来了哦。”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和老爸进门后打招呼的声音。
“哦。”
我正以“葛优躺”的特别姿势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迷蒙地盯着电视上正在放映的节目。
虽然并不是对正在放送的科教类节目有什么兴趣，但我还是一点没有抬起头关注才回家的老爸的想法。即使没有起来，我还是能听见老爸走进洗手间后打开水龙头的声音。
“累死了。今天晚饭吃什么啊？”
老爸一边在卫生间洗手一边向我大声询问道。
“和往常一样。两份方便面。顺便说一句是红烧牛肉味的。”
“儿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坛酸菜味才是男人的浪漫吗？”
“那种酸不溜秋的狗屎味哪里好吃啦。除了红烧牛肉味其它都是歪门邪道！”
“不不不，当你到我这年纪时才能领会这老坛酸菜的奥妙。”
“因为到你这年纪的人的味觉都已经衰退啦！还有，昨天你已经强迫我和你吃那狗屎一样的方便面了，今天可是我负责晚饭哦。”
“额......”
老爸似乎想起了我们家的规矩，只能默默地坐到餐桌前。
一如既往的拌嘴。对我们来说是平常不过的景象，但也是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唯一交点。
——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家里只有我和老爸两人生活......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默默地吃完了5元钱就能搞定的有些寒酸的晚饭。只有电视机里偶尔传出的声响在这空荡荡的旧式公寓里回荡着，让人感觉到这里还存在着一些生气。
不过即使想要交谈，我们也找不到同样的话题……如果是那样尴尬的氛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沉默。这似乎是我们两人共同抱有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两人，我们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但我们也习惯了这样简单单调的生活。
“今天是老爸你负责清理哦，别忘了。”
吃完自己的晚餐，我丢下沾着酱料的塑料叉子，准备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不是说好谁负责晚饭就一并负责清理工作的么？”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居然要让准备晚饭的人还要打扫。快去快去。”
我把双手放在胸前作出“赶人”的动作。
“昨天我好像就是这样的吧？”
“你记错了，别想偷懒啊！”
虽然老爸的表情显得十分无辜，不过我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嘛，反正我明天会继续改口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有些掉漆的木制房门。
“呼，就是这个味，酸爽。”
一边回味着刚吃完的晚餐，我扑到自己的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这里是我的房间，一言以蔽之就是很杂乱。
早晨起床时的被子还没叠好，现在依旧散放在床上。挎包则是被我扔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而桌上也是一片狼藉，各种各样的书籍，一座台灯还有一台旧式笔记本电脑被堆放在一起，平时我也是懒得收拾。除此之外房间里除了一个衣柜也没有什么其他物品，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东西也放不下了。这应该是跟我不会整理有关吧。不过更别指望老爸会帮我整理了，因为他自己的房间比我还乱。如果说我的房间是危险遍地的亚马逊雨林的话，他的房间可以算是堆满黄沙的撒哈拉沙漠，反正都不是什么适宜人居住的地点。只有在这方面才觉得我们俩不愧是父子，一样得邋遢慵懒。
——我想没有女人的家庭就是这样吧。
不知道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多久，在我昏昏沉沉即将坠入梦乡之时。
“咚咚！”
房门前传来了两声些许沉重的敲门声。
“儿子，医院里突然有急事，要去一趟，今天可能晚点回来。你记得早点睡啊。”
“知道了。你晚上不回来也没事的，别出什么差错被病人家属打了哦。”
我漫不经心地躺在床上回应道。声音似乎因为脸埋在被子里显得有些低沉模糊。
咚~咚咚......啪！
房门外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随后传来了大门移动的“吱呀”声。最后，一切都还是回归了最初的宁静。
老爸是一所公立医院的外科医生。在我的认识里，姑且算是经验丰富，地位挺高的那一类医师。也因此他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喊出去，今天估计是医院来了什么紧急病人，值班的年轻医生无从下手才将他叫过去的吧。也真是难为他了。
——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对我们两个而言。
“那么就起床先把今天的作业先做完吧。”
我突然这样想到，然后开始直起自己慵懒的身子。
难得我会有这样积极的想法，我都有些佩服这样的自己了。嗯，做得不错哦，我。
嗯，嗯？......嗯！？
鲤鱼打挺居然失败，还是连续3次。我好像看到脑中虚构出来的评委们拿出一致“0”分的评分标牌了。果然是最近太缺乏锻炼了吗？也许苏老师说得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我躺在床上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似乎稍微有些发福的肚皮。
结果最后身子还是依附在温暖的床上，双眼也只能无奈地盯着天花板。
“啊！”
自己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不禁喊出声来。
——我好像忘记告诉老爸自己可能要重新分班了......
......
嘛，随它去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
*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却显得杂乱的房间，
——时间还“很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