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咯吱”一声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轻轻的将门关上,手里提着一盏不明不暗的烛灯。他慢慢的走到夫人的面前,听见夫人口齿不清的像在说些什么,他估摸着夫人应该是有些不适。随即他离开夫人房间,过了一会拿了一壶热水和一瓶丹药走了进来,给夫人服下了。然后又取了少许蜂蜜浆涂抹在了婴儿的嘴边,这才止住了婴儿的啼哭。看见夫人渐渐的睡了过去,他才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夫人微微的睁开眼睛,估计是婴儿的哭声叫醒了自己。她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虽说仍是十分吃力,但总算是身体能够动弹了。她走到摇篮边上,抱起里面的婴儿,赶紧给他喂养母乳。她看着怀里的婴儿,眼中是无尽的怜惜,虽然她明知道目前的处境是这个孩子造成的,可作为一名母亲,她如何去记恨自己的孩子,只怪没有福分嫁得好人家,让自己和孩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哟,夫人,您醒啦!这水我打好了,您可以过来梳洗了,一会还得带着孩子去老爷面前磕头呢!”一名年长的老嬷没好气的说道,随手把脸盆放在了一边。夫人并没有说一句话,她慢慢的走到脸盆边上,透过盆里的水看了看自己,二十出头的年岁却一副愁容,青春在她的脸上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她将手放进脸盆中,却发现盆里的水早已冰凉,在这个家里,或许这种冰凉对于她而言已经早已习惯。她用冰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多想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然而,多少次的事实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简简单单的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将之前的华服扔到了一边,抱着婴儿亦步亦趋的去到大堂给老爷请安。到了大堂,只见老爷已经端坐在大堂中央,只是表情显然并没有喜得千金的欢愉。
“碧婵携女诗颜给老爷请安!”夫人轻轻跪下,手里紧紧抱住刚出生的婴儿。
“你说诗颜,这是你给孩子取的名字么?”老爷依旧一脸严肃的问道。
“是的,我知道老爷事务繁忙,实在不忍烦劳老爷为小女取名一事再添忧虑,便自行许给孩子一个贱名,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健康的长大,生的娇美,令人欢喜。”夫人从容不迫的答道。
“如诗般的容颜?长得好有什么用?碧婵啊碧婵,别说为夫狠心,你可知我袁氏一族九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只剩我一个男丁,若我再无子嗣,那可真就断了香火了啊!”老爷说着说着便开始激动起来。夫人也深知老爷心里之苦,可生得男女本就是天意,非人力可以决定。
“碧婵啊,为了你和孩子的健康成长,刚刚我也让下人将后屋那间厢房收拾出来了,那里较为安静,且门口就是花园,没事的时候可以在那散散心。”
“可那里...!”
“那里怎么了?”管家突然间冒出的一句话似乎让老爷显得颇为不满,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管家,把管家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多谢老爷替我们母子着想!我这就带着诗颜搬过去,麻烦管家帮我们收拾一下,今日我们便住过去。”夫人非常谨慎小心的顺从了老爷的意思,这才没有让老爷的怒火蔓延下去。叩拜了老爷之后,夫人便带着诗颜回到了房里。回到房间,夫人环顾了一下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桌子、椅子、梳妆台。虽然不舍,可终究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管家走了过来,帮助夫人收拾起来。
“管家,昨晚谢谢你了!”夫人一边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一边说道。
“夫人,哪的话。您是我的主子,哪有看到您受罪我们这些下人不帮忙的道理。”管家恭敬的弯着身子说道。“或许老爷也只是一时冲动,等他想通了便会让您搬回来的。”管家继续说道。
“管家,您是这家的老人了,老爷心里怎么想的您比谁都清楚,况且我并不认为老爷的决定有丝毫不妥,我和诗颜住在那里或许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言语中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委屈。
“只是...”管家突然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了,管家?方才在大堂,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未曾说明,究竟有什么事?”
“老爷说的那间后屋是先夫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和您的境遇一样,她也是生下一名女婴,后来被老爷迁入了那里。没过多久,先夫人便带着未满周岁的孩童去了。”管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夫人。
夫人先是楞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可马上又振作了精神,“没事,我命硬,而且我还要看着诗颜快乐的长大!所以不用担心。”管家见夫人都如此宽心,想着自己也没必要枉做小人,便继续忙着帮夫人收拾。当晚夫人跟诗颜便在后屋住下了。正如管家所说,这后屋虽与花园毗邻,但由于背靠阳光,门窗狭小,几乎不会有阳光投射过来,白天与黑夜只怕只有是否看得清五指的区别。没有人对黑暗是不恐惧的,夫人也是一样。可她毕竟要独自承担抚养诗颜长大的义务,因而她壮大了自己的胆子,即便是黑灯瞎火也无所畏惧。就这样,一晃就是五个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