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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涯何处寻三郎

草原上的日出是深红色的,天空也是浅红的,可是照耀在莽原上的阳光确实金黄色的,慢慢地铺洒在整片草原,驱散所有角落的黑暗。阳光是温暖的·柔和的;轻柔地照在那个鲜明的旗帜上,那是一面用羊皮制成的旌旗,它光滑,油亮,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独显着她的魅力。牧民们齐聚在这面旗下,万目齐聚地仰望着这面大旗,心底是祥和平静的,仿佛在旗下的人们的灵魂是纯净的,淳朴的,旗似乎凝聚着某种信念,成为这群强壮的草原人的信仰。

晨曦的草原,万籁俱静

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架着一个人迎着旌旗走来,这个人裸露着蜡黄,结实的胸膛,他的嘴角还挂着一种笑,如春风拂面的笑容,恐怕濒临死亡时,任何人也无法改变这笑容。除了他,还有谁能笑的这么有魅力呢?

一只雄鹰从上空划过,撕破了这片刻的宁静。那个让花三郎惧怕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中央,那四方脸是铁青的,永远带着一种坚定,仿佛这尘世间的一切都不能使他动容。许久过后,他还是开口了,语气低沉道:“花三郎,昨日擅闯雪狼谷,根据祖训,应受鞭刑·······。”他停顿了一会儿,睨视着众人,又缓缓道:“但由于他非吾族人,鞭刑可免,但从此逐出草原。”人群开始躁动,他们惊诧的并非是花三郎受此刑法,在他们的记忆中那雪狼谷就是蒙古人的禁地,更是墓地,从没有人敢擅闯过雪狼谷。他们对这个有着汉人血脉的花三郎是蔑视的,不过在这一个时辰中,却是油然的敬佩。

花三郎的笑容收敛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下,若没有大汉的搀扶,他恐怕早已经瘫倒在地。这是出乎意料的,他想驳回老人的决定,但眼珠一转的工夫,他放弃了,缓缓地舒一口气,喃喃道:“他的决定是无法驳绝的,雪狼王就是草原上的铁令牌······”

旌旗迎着风儿瑟瑟地抖动着,呼呼的声响掩盖着草原上的安静。花三郎呆滞的目光倏然间变得灵动,他忽而仰望着那片殷红色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红色褪去后的那清新的湛蓝色,忽而又将目光转到这片一望无垠的碧绿色的莽原上,在等一会儿,也许在湛蓝的天空下便会有一群策马奔腾的男儿们呼啸着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氛围,忽而他又瞌目冷笑起来,只等着草原上绵绵无尽的风儿将他吹走,吹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赤那,请留下三郎儿,他是草原上的英雄,他为我们做过了很多事,你不能轰走他。”

清脆的呼喊声突然让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搭理花三郎,更不会想到闯入这个庄重、古老仪式的是个肌肤雪白的美人。她那双宛如圆月的眼睛是温柔的、湿润的,她久久的注视着花三郎,那种感情是复杂的且又纯洁的。雪狼王强压着心中的恼火,怒喝道:“呼和塔娜,女人是不允许闯入庄严圣地的,轰出去。”这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拽住了呼和塔娜的手臂,轻声道:“妹妹,不要胡闹了,惹恼了爹,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呼和塔娜嘶哑道:“可……可三郎不能走的,他属于这里。”汉子望着铁青着脸的父亲,硬生生地将妹妹拽到一旁,沉声不语。

花三郎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他睨视着呼和塔娜与那位大汉,迈开健步走了过去。他的手紧紧抓着大汉的胳膊,道:“少布安达,莽原广袤、物种繁多,但却多而不乱,正因为有雪狼王和古老的遗训,我触犯遗训,该当受罚,何况……”说到这,他不愿再说下去,虽是汉人的血肉,可他的骨子里却是草原人的气质。他虽然在和少布交谈,可这一番话,殊不知是说给呼和塔娜听的。但他不能再多言,三郎太了解这个女人了。过多的话只会带来更多的烦恼,有些话,不说为妙。花三郎缓缓走到人群中央,朝向雪狼王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这二十年来,承蒙狼王和安达们的照顾,三郎,就此别过!”话音刚落,呼和塔娜忽然伸手在身后紧紧抱住了花三郎,抽泣道:“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要走,你可知这一去我们就不知何时再见。”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三郎粗糙的手上,三郎的心仿佛一直再往下坠落,他舍不得草原,无比深沉的热爱着这个充满生机的大地,可也正是因为这种爱,他不得不离开,他不能破坏了规矩。雪狼王本来有些温和的目光霎时冰冷,凌气逼人。他怒斥道:“来人,把塔娜给我拉下去。”过来四五个大汉硬生生地拽开了呼和塔娜,她努力地挣开大汉的手,可脚底一滑,气昏了过去。三郎发觉自己不能在久留,望着呼和少布,道:“珍重,安达!”

广袤的草原上,暖和的日光照在花三郎的身子上,他在马背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他直勾勾地望着那湛蓝宽广的天空,也不去呵斥马该有哪条路,慢悠悠的马驮着他,享受着少有的静谧。忽然,身后传来了磕擦擦的马蹄声,是呼和少布,他招手狂呼,道:“三郎安达,三郎安达,等等我……”花三郎起身勒住了马,回首笑道:“少布安达,你这是要为我饯行吗?”呼和少布,道:“正是,正是。”说是饯行,可呼和少布却只言未有。花三郎瞧着这个老实厚道的大老粗,愈发地想笑。花三郎道:“你来时,塔娜可曾醒了过来?”呼和少布摇头叹声道:“唉,妹妹见你离去,伤心欲绝,一时片刻恐怕醒不过来,不过,倒也好,醒来早了,恐要撕扯了大旗不可。”花三郎笑道:“但愿她醒的彻底些,天涯何处不逢君,望安达转告她。”呼和少布一边掏出腰间的酒壶一边回答道:“好说,好说,为兄知道你嗜酒如命,这酒壶今后就伴你左右。”花三郎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怎可夺安达所爱?”呼和少布大笑道:“还未出草原就染上了汉人的习气?拿着。”花三郎笑道:“好!”他接过酒壶,打量着,这个酒壶给花三郎的印象特别深刻。在他十五岁时,呼和少布的爷爷将这酒壶给了他。酒壶的内部是由翡翠打造,表面上又用玛瑙和象牙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精致极了。花三郎将酒壶放入怀中,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安达,我们就此别过吧。”花三郎刚刚拨马要走,又被呼和少布叫住,道:“其实,为兄还有一事相求,只是……”花三郎明亮的眼珠转了一圈,明白了呼和少布的送壶之意,笑道“安达但说无妨,愚弟能做的定不会推辞。”呼和少布见花三郎如此爽朗,也索性一语道出,道:“我的嫡兄自被为父逐出草原之后,鲜有联系,但愿贤弟他日能在中原寻找一番,也不枉我这苦思一场!”花三郎想此事并不算难事,况且与呼和少布为光腚兄弟,便一口应下,随后打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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