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兽有不一样的过往,白璃在它背上想道。
它有足够与冰幽匹敌的力量,甚至更甚于冰幽,却在言语流露间时不时的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特别是在她说要去艾蒂斯学院的时候。
她可以感觉得到它对那里的抗拒,却又因为不反驳她而默默收了这份抗拒。
“我放你回去吧。”白璃突然开口,“我感觉得到,你很不甘,若是在以前,这股不甘的力量绝对会成为我的一大杀机牌,或者说是王牌,但是现在,这股不甘的意志如果一直持续下去,绝不是现在的我可以轻易解决的。”
溯殃的回答却出人意料的坚定,“不,我不愿回去,即使哪儿有我的子民,有我的王国,更有我最不能舍弃的孩儿,因为我爱自由,我渴望自由,我不愿被困在一个一望无际,只有冰原和纯白的世界,我想要的,是千年前我和主人一同打下这天下时的那种自由畅意!”
你……和你的主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溯殃意外地眯了眯眼,然后勾唇一笑,“千年前,这片大陆还没有被分割成现今这中三大国九小国的局面,也没有现在这样缺少灵气,那时候,大陆灵气充盈,灵者比武者更多,人人都修习灵气,而那时,这个大陆的统治者,就是我的前主人——姬漓渊。
他是一个多么骄傲恣意的人,又是一个贤勇的君王,人人都爱戴他,却躲不过家族的争斗,一代君王,陨落于黄昏傍晚时,在自己最亲的人手上,他的弟弟说,阿兄,怪就怪你不该凌驾于我的头上。
我那时候就想啊,主人这么爱他的弟弟,这么护着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他要这天下,主人一定会给他的啊,那时候的主人,还有幼子,还有爱人,我护着主人的爱人幼子逃到极北致寒之地,耗尽了灵力,倒在那个雪一般的女人面前时,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她说,阿渊有你如此,我和夙儿死也足以。
但是她不能死,主人穷极一生就是为了护她周全,主人只有那么一个至亲血脉,我怎么会让他们寻死,于是我凝结出三滴心口血,使他们长久沉眠在哪儿,所以我想,我还不容易出来了,一定要再去那儿一趟,不管他们是否还在那儿,是否还活着。”我也希望你,在我还没有忘却这些事情的时候,能有一天成为这个大陆的顶尖者带我去再见一见我不能舍弃的人,带我再去那极北致寒之地。
白璃勾唇,耳熟能详的的老套剧情,却是不一样的结局,她似乎是想起来了,这个大陆上确实有这样一段历史,却不是溯殃所说的结局,怕是那些写史的吏官又篡改了一些剧情,不过话说回来,她若是今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也不会这么执着了。
因为,有这样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死也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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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国帝都,三里容王府,风雨欲来。
面前的人如蝼蚁一般颤抖不已,浑身的狼狈却不足以让他消火。
一个月了,十万铁骑精锐在一个不大的森林里找了一个月,依旧找不到那小小的一个人儿,一个有一个的精锐折损在哪里,他却感觉不到心疼,只有无尽的绝望。
他把皇宫闹了个天翻地覆,差一点就殿上亲手弑太后,最后却被墨渊拦了下来。
他说,杀了太后有什么用,白璃又不能回来。
是啊,杀了太后,小丫头又回不来,他不止一次想,为什么那据说得玉莲者得天下的预言会落在小丫头身上呢?
偌大的一个宫殿,太后惊愕的眼神,天子怒而不敢言的表情,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臣,只求皇上金口玉言一句,太后杀予不杀?”
“爱卿且听朕一言。”司空寂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对容夙如此重要,但他却又不能反驳容夙,国之庇佑,需要他,“太后诚然是做了傻事,但她年岁已高,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不若朕再派遣三千精锐去找?”
“皇上说笑了。”容夙眉眼淡淡,右手却不时地转动着手中黝黑的珠子,几束发丝落在他脸颊边,遮住了他些许容颜,“太后杀与不杀,不全看皇上一句话,皇上要是觉得太后已老,不若将太后的寝宫搬到怡和殿去,让太后好好养老天年。”
卷帘之后,三殿之上,太后于明丽,终是瘫软在冰凉的地上。
她从十三岁随同先帝决战沙场,十六岁共同打下这离国江山,先后生下三皇子和当今圣上,先帝早年仙逝,留下七岁幼子上位,她以铁血手段震退朝臣,保住这司家天下,戎马一生,却换来一句“不若在怡和殿养老天年吧”,那怡和殿,呆不得啊。
“这……”司空寂有些迟疑。
“不用了,哀家去。”太后理理衣袖,朝殿之上,她必须保持一国之太后的端庄,“哀家一生戎马,竟落得如此田地,那怡和殿哀家去,但哀家有一句话要问,还请容世子回答,哀家那时若是不对那丫头起此邪念,是否还会落得如此?”
容夙依旧长身玉立,“太后乃巾帼女郎,要这天下,何惧于年岁已高?”
她懂了,懂了,说到底也不过是她打着年岁已高的幌子,一行自己的私欲而已。
呵呵,若是她不贪这天下之位,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臣有一事,也烦请太后和这殿上的诸位知道。”容夙抬眸,凤眸是不遮掩的潋滟杀气,“这离国,这天下,若是臣想,就是容家的。”
但是他不想,有了这天下,就注定不能有一个她。
“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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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一望无际的燎原之火。
那一袭白衣,不惧小小之火,墨发翩飞,剑指天涯,那一湾湖泊,血般妖艳,那一原草绿,尸横遍野。
是谁撕心裂肺且泣下血泪?又是谁哭瞎双眸怒天不公?
是谁刺下那长剑于孩子胸膛中?又是谁抱着那幼小身躯不愿离去?
那容颜突然一侧,露出一角极为熟悉的玉莲印记,火红的凤眸眷恋的看着怀中孩儿,忽然勾唇一笑,毅然决然的撞上那柄直指的剑尖,刹那间,那拿剑人的容颜也展露了出来。
是……我!
白璃猛然惊醒,心有余悸的拍拍脸,那冲天的哀怨,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依旧心悸不已,看了看依旧熟睡的溯殃,又闭眼躺下。
“你在害怕。”
她的身躯一瞬间僵硬,良久开口道,“我——梦见我……唉算了,谁知道那是不是我呢,万一不是呢……”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梦境,它可以是你之前发生的,也可以是你以后要发生的。”溯殃缓缓道,“是梦魇,你心里有魇,才会让梦有机可趁,特别是噩梦。”
她略一叹气,微微坐起,看天边泛白,也没有继续入定的状态了,“梦魇这东西,我也知道有多可怕,溯殃,有没有可能让一个人从墨色的眸子变成火红色的?”
“有,亦没有。”
见它似乎是不愿多说,白璃摸摸手腕,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腕间的花瓣依旧半开未开,七宝前两次闭关加起来都没有这次这么久,她和溯殃都到艾蒂斯学院都城外了。
“算了,现在城门大概也开了,我们进去吧。”末了,她又看看溯殃因为最近吃得太好,稍稍有点发福的大身躯,唇角抽搐,“你……有没有办法把自己弄小点,或者弄得不引人注目一点?”
溯殃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一转身缩小了不少,堪堪站在她肩膀上充当装饰品,银色的小尖角抵在她颈边,冰凉冰凉的,颇为舒服。
“啊~~”白璃感叹一声,“溯殃,我们打个商量,以后到了炎夏,你就变到这么小给我当装饰算了,冰凉冰凉的。”简直就是堪比前世空调的一个天然冰窖啊……
对此,溯殃表示不屑,“哼,白痴。”
白璃,“…………”
好嘛,这下连眼神都不屑于给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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