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个时辰前。
乌烟瘴气的部落高地上空黑云滚滚,尘土和硝烟迅速集结,眨眼间便凝聚成一团遮天蔽日的气团。
气团之下,龙峰和葵此刻正沉浸于悲恸之中,丝毫没察觉到来自天空中的异变。
气团仍在持续变幻,颜色由浅入深,从灰白最终变成漆黑如墨、粘稠如浆。
有那么一刹那,它终于静止不动。
再顷刻时间过去,气团突然一分为二,恍若天地初分,一只闪烁着诡异绿光的巨大“魔眼”出现在苍穹之下。
魔眼鬼魅一般漂浮着,不断变换着角度、眨巴着眼睑,俯瞰身下满目疮痍的部落高地和熊熊燃烧的战火硝烟。
另一端,在魔兽族的老巢——牧野城的中央之地,有一座高塔擎天而立,那是兽灵王座。
在兽灵王座的最顶端,有阴暗大殿矗立,那是魔王殿。
魔王殿内,有一张白骨拼凑而成的森森王座——魔王座,那是魔兽族统领虚空兽的专属座椅。
正对王座而立,有另外一只魔眼也在“桀桀”运转,时刻接收着来自千里之外,另外一只魔眼传递过来的消息。
魔眼不断变换、虚实相间,迸发出的鬼魅之气纠缠萦绕,在虚无的空气中投射出一幕幕清晰异常的画面。
画面之中,有烈火硝烟熊熊,龙峰与葵正伏地悲恸、伤痛欲绝。
此刻看着画面的至少有三只魔兽:离魔眼最近的兽灵大臣剑齿虎泰戈尔;离得稍远一些的兽灵信使泰坦鸟拜尔德,和一团位置时刻变幻不定的气团。
气团左冲右突,一会出现在王座的左边,一会儿出现在大殿的门口,一会儿又闪现在兽灵大臣剑齿虎泰戈尔的身前。
“信使拜尔德,幽灵之眼传回了什么消息?”气团突然发话,豁然是虚空兽的声音。
虚空兽的声音空灵而漂浮,时而真实,时而虚幻,捉摸不定。
“大人,有漏网之鱼。”泰坦鸟拜尔德凝视着画面中的葵,阴测测回道。
“哦?!”虚空兽于魔王座上顷刻消失,刹那间又出现在魔眼之前,凝视着画面中的葵冷声道,“钻石部落的公主葵,她竟是漏网之鱼。”
“是的,大人。”剑齿虎泰戈尔谄媚回道,“葵很幸运,竟然躲过了捕杀。”
“区区一个小丫头,逃脱了也就罢了,不足为患。”泰坦鸟拜尔德不屑言道。
“不!”虚空兽再一次消失,紧接着在魔王座上再次出现,它完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钻石部落的每一个人都是巨额财富的象征,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足以换回一百名奴隶和十架抛石机。葵不是婴儿,她甚至不是一般人,她是钻石部落的公主!”
“大人,属下明白了。”剑齿虎泰戈尔顷刻会意道,“部落公主的身份,可令她身价百倍,甚至更高。而且,她存在的意义,也不仅仅只是一名平凡的子民,更是万千子民的精神支柱。有她在,她的族长父亲和万千子民会更加心甘情愿地产生更多的钻石。这才是大人您最想要的。”
“知我者,兽灵大臣也!”虚空兽百般受用道。
“大人,属下这就去暴风谷地,把那个小丫头给您抓回来。”泰坦鸟拜尔德恶狠狠地看了剑齿虎泰戈尔一眼,仿佛是在责备它不该与自己作对。
“属下也愿意为大人解忧。”剑齿虎泰戈尔完全没将泰坦鸟拜尔德放在眼里,而是嗤之以鼻。
“如此重担,不容有丝毫差池,还是让兽灵大臣去做妥善一些。”虚空兽兀自低沉说道。
“是,大人。”剑齿虎泰戈尔趾高气昂道,“属下即刻前往暴风谷地。”
“有兽灵大臣亲自出马,葵这个小丫头自然就幸运到头啦。”泰坦鸟拜尔德阴阳怪气说道。
“承你吉言,信使大人。”剑齿虎泰戈尔突然抖落一双羽翼,走出大殿之门,跃下高塔,展翅翱翔而去。
“哼!跟本大人作对,有你好看!”泰坦鸟拜尔德一路目送剑齿虎泰戈尔远去,一边暗自诅咒道。
牧野城,一座白骨之城。
兽灵王座,一座白骨之塔。
一整座城池,一整座高塔,都是由万千敌人的森森骸骨堆积建筑而成。
泰坦鸟拜尔德站在兽灵王座的最高处,临风而立,俯瞰着脚下的骸骨之城,心中尽是恨意满满。
兽灵大臣,为何你总是要与我作对?就因为你是一名可以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威武将军,军功甚巨么?可我拜尔德作为整个军队的急先锋,为军队的部署和对阵提供源源不断的信息,以保万千兽族的性命,和把控整个战场的结局。这难道不比你高尚么?你我同为兽族谋事,你却为何处处与我不爽,视我如无物?
拜尔德低下头,目视脚下偌大的一座城池,不由得咬牙切齿,恶向胆边生。
在它的脚下,一座城池井然有序而又按部就班的在运转着。只是在这按部就班的背后,到处充满着鞭打与虐待,屠杀与掠夺。
高大的城墙之上,冰原狼哨兵手中的骨刺闪着寒光,随时准备刺向逃跑的奴隶。城下露天的矿井之中,被抓来的各族奴隶无不在鞭子的抽打下一刻不停地挖着矿石、铸着兵器、修筑着防御塔和哨卡。奴隶各色族种都有:人族、鬼族、巨人族、掘金族,还有异族……
“兽灵大臣,你不会得意太久!”拜尔德暗自嗫嚅道。
呼啸的鞭子声和奴隶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矿车“扎扎”的轰鸣声夹杂着熔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铁器锻造的敲打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绝。嘈杂声中,拜尔德抖开双翼,向兽灵王座外围的一条阴暗巷道迅速俯冲而下。
巷道两边,低矮的兽屋内灯火昏暗,兽屋外的街道冷清寂寞,污水流得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浑身脏兮兮的耗子成群结队招摇过市,在下水道进出口处来去自如,到处寻找着腐朽的食物和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