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坐了多久,昏迷不醒的楚行君竟然再次苏醒,并要求一起去,此事就麻烦了。
李坤太熟悉妻子的脾气秉性,知道自己此时要敢不带上她,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李坤思考良久,还是答应带上妻子,不过是来在轻轻抱起妻子后,立即嘱咐下人将府中唯一的一座虎皮躺椅送去客厅,自己才抱着妻子一步步小心的走动,生怕自己多余的动作会弄疼妻子,楚牧随步跟上。
楚牧过了五六条走廊,一行人才来到正厅大堂,此时老城主和李乾都在此处。
李乾送走方老,便去了府中放置贺礼的地方,很轻易就找出了那幅孤峰不老松,就送到父亲手上。
此时,李老爷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孤峰不老松上,双手不断轻轻抚拭着画卷,两眼都笑成一道缝。
老爷子身旁,李乾静静站着,望着父亲心情不错,他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李乾没有老城主那么入迷,在楚牧三人进入大厅的瞬间就看到他们三人,但目光扫到二弟怀中的楚行君,眉头一皱,立刻意识有事不妙,收了笑脸,轻喊了一声“父亲”,并伸手想把父亲手中的画收起,一下被气愤的城主打落,李乾连忙缩了回去。
老城主正在聚精会神地观赏孤峰不老松,大儿子突然摇了自己一下,老城主刚要训斥两句,大儿子那双贼手都摸到画轴上,那还得了,老城主双眼一横,恶狠狠地盯着大儿子,大有你要敢动,我捶死你的架势。
同时老城主心中也闪过一丝奇怪,大儿子虽说有些混账,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当老城主再看到二儿子夫妻和楚牧时,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收好不老松,才挥手叫二儿子上前。
李坤看着心情大好的父亲,心中多了一丝后悔,这些年父亲年事渐高,身子骨看起来也还硬朗,不过战场之上回来的人哪个没有点暗伤,可他们兄弟俩偏偏还不让老爷子放心,两人为争这个城主之位闹得有些过分,近些日子老爷子的心情都不是太好,今日难得父亲心情不错,自己此事一说,唉。
李坤看了一眼怀中妻子,还是下定决心,大步上前。
不过下人搬来的虎皮软椅到了,李坤轻抱妻子躺下才走去父亲面前。
李坤伏在老城主耳边低声说话,就见老城主还算不错的脸色慢慢铁青,一双铁拳不断攥紧,用力过猛指尖传出咔咔的响声。
“混账!”
老城主听着就听不下去了,突然大骂一声,攥紧拳头的右手重重砸在身旁的梨花木桌上。
“嗙”梨花木桌阵阵开裂,散碎在地。
老城主李立国戎马一生,武道修为或许不是很高,但老爷子天生嗓门奇大,其声异常雄壮,曾一人便吼退三千追兵。
老爷子自打到青城定居后,一直修身养性,不过城主府上下一旦听到老城主的暴吼,只意味着一件事,老爷子暴怒到已经难以自持的地步。
自那日刺客刺杀楚行君失败后,周湘这两日过得胆战心惊,突然听到老爷子的吼声,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露出什么马脚,脚下发软,望着这两日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去叫你们所有的主子来议事,快去!”老爷子扫了一眼下人,大声催促。
下人四散而去,老爷子连吸几口气,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着楚牧道:“孩子,别担心,老夫今日会给你和君儿一个交代。”
楚牧点点头,静静等待。
不多时,府中所有主家人陆续到齐,周湘也到了,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带着自己儿子来到大厅。
纵然周湘事先做了准备,可还是被老爷子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后退的动作,这一下明眼人谁不知道她心中有鬼。
“湘儿,你这是要去哪?”老城主双目盯着周湘,声音很大,还很怪异。
“父亲”
周湘反应很快,立刻抱着儿子给老爷子行了一礼,这么一看,周湘先前回退是为了抱住孩子,这就很正常了。
老城主没理会周湘的小动作,而是用更加沉重的语气问道:“我在问你想去哪?”
面对老城主的一再逼问,周湘有些慌乱,嘴里解释道:“我哪里都不想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能去哪!”
可嘴里说得这般确定,身体可不是这般表现,周湘抱着儿子的双手越发紧锁,抱得李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老爷子自然知道这些年里二儿子的两个媳妇的关系很差,当年又是自己反悔对不起周湘,平时只要周湘做得不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楚行君懂得有所退让,这些年来府中还算平静,可是现在出了这等恶事,一看就和二儿子的这个二媳妇脱不了干系,这让他进退两难,但也不得不问个明白。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去哪,到底想干什么?”
老爷子按耐不住怒意,一下站起身来,凝视着周湘。
“爹,这偌大的城主府谁不害怕您发怒,所以我一时有些慌乱,还有海儿胆小,爹,您先息息怒,您要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老爷子咄咄逼人的质问令周湘短暂慌乱一下,不过心中早有说辞的周湘立刻就表现得镇定自若,面对老爷子质问的目光坦然而对。
“你是说我吓到你了,好好,好!”老爷子怒极反笑,坐回椅子上。
“没有,没有”周湘连忙否认。
周湘母子二人一进门,便迎来几道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李海直接躲在母亲的怀里,头埋得很低。
察觉老爷子怒气渐消,周湘嘴里又冒出一句:“爹,有事您冲我来,别吓者海儿。”
老爷子闻言气急,但也无可奈何,海儿,唉,紧握的拳头也放开了。
“那我问你,六日前的夜里你去哪儿,做了什么?”老爷子压着怒火,尽量平心静气。
“那一晚我一直陪着海儿,海儿闹了点小脾气,不让我离去,我整晚都没有离开海儿房间。”周湘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眼神直直对上老爷子的目光,不避不闪。
“胡扯,小寻你来说。”老爷子见周湘还没有半句实话,顿时怒不可遏,索性没有再问,而是向他人问道。
“好的,国哥”
在整个城主府,能叫一声‘小寻’的人只有城主,同样会称呼城主为哥的人也只有李寻。
李寻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行事作风与城主相似,是城主府的大管家。
李寻原是一个乞儿,十岁时遇上李立国,当年的老爷子也只是个小兵,却对李寻很好,几乎倾其所有为李寻启灵习武,李寻也一生追随。
李寻本没有名字,最大的遗憾就是找不到一个亲人,所以城主给他起名李寻,二人看似主仆,实则兄弟。
“那日下午我看得二夫人很早就将海少爷送回房间,然后就离开了。”李寻说话,没有人敢去质疑,连周湘也没反驳。
“是我记错了,记错了。”周湘勉强解释道。
“记错了,好,还有谁在六日前看见二夫人?”老爷子向下人们询问。
下人们都很拘谨,说了很多也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此时才匆匆赶来的一个老花匠开口道:“老爷,我那日见得过二夫人。”
“阿荣,你说。”老城主连问道。
“是,当日快到老爷的大寿,小老儿只好一直在后花园修花剪草,做到很晚,到天快黑的时候,小老儿正准备回去,却看到二夫人急匆匆从后门出去。”荣伯也是府中老人,一个普通的修花匠,在老城主定居青城时此人便在府中做事,大家都叫他一声荣伯,没有人记得他的姓名。
“湘儿,现在你还要解释什么?”老城主听完立即逼问道。
周湘心智不错,在这短短时间里又想到一道说辞,脸上顿时不急不缓地道:“爹,的确是我记错了,那日我大哥突然传来我爹病重的消息,所以我回了一趟娘家。”
此话一出,老城主也无言以对,他的亲家周老爷子这十几年一直卧病在床,女儿回家看望病重的老父亲自是无可厚非之事。
周湘的这一解释看上去多少有些可信度,老爷子火气自然消了大半,不在咄咄逼人,不确定地对楚牧说:“算了,孩子,我给不了你答案,你自己问吧。”
“好了,李爷爷,不必了,我再怎么问,相信这位夫人都有理由解释,不如”楚牧一直在旁边观察这位二夫人,从她一进门的略微慌张,再到受到质疑勉强自圆其说,直到现在说出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后的镇定自若,楚牧明白眼前之人心智极高,自己手上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仅凭言语很难让其露出马脚,可偏偏楚牧心中早已确定是她,也岂会让她就此脱逃,于是楚牧将声音放得很慢,弄得众人有些恍惚之下,楚牧吟风出鞘,一剑刺出。
楚牧动了杀心,在口中说出“杀了她”三个字的瞬间,人已经直面周湘而去。
可是楚牧还是太小看面前的所有人,楚牧的突然出手虽然是大家都没有意料到,这其中却不包括一直注视着楚牧的李坤,在楚牧暴起伤人的瞬间他也动了,双手一抓,空手便夺下楚牧的吟风剑,两手再上下一扣,楚牧刹那间动弹不得。
后天九重的李坤,终是比楚牧强了太多。
楚牧倒也不是那么孱弱,在他暴起杀人的同时,众人反应不及,只得用言语劝阻,楚牧耳边瞬间响起很多类似不要,要他住手的话,他都可以不去理会。可是小姑姑的话入耳,还是让他有了一丝迟疑,也让他瞬间被李坤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