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刺一手一个将两人提上酒桌,酒菜俱已备好,看来今日对老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而二人正巧送上门了。
酒桌之上两人还不安分,如同一对斗鸡一般,你瞅着我,我瞪着你,都未动酒桌上的酒杯。
“喝酒!”
诸刺轻轻一拍酒桌,两杯酒顿时分别凭空浮现在二人面前,这是劲力外放的一种运用,多数只有宗师能够做到。
两人连忙接过酒杯,反应各不相同,就见楚牧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手同时向桌上桌上酒壶抓去,嘴里说着:“前辈,晚辈自罚三杯。”
楚牧手掌抓到酒壶,纹丝未动,一个小小的酒壶楚牧不是拿不起来,而是老人不想让楚牧动。
而酒入口中那瞬间爆发的苦涩,让楚牧想起一种熟悉的味道,眼泪的味道。
阴华比楚牧更了解老人,只将酒杯握在手上,开口解释,只二三字便被老人打断。
“宗师我。。。”
“阴家小子,不必多说什么”诸刺制止阴华的解释之语,转而对楚牧轻声道:“小家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老人将酒送入口中的瞬间,脸上悄然多了一滴泪。
“阴家小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老人的话突然传来,阴华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来不及思考,嘴上已经给了答案。
“云心泪”
以血狼楼对老人的调查,老人只喝云心泪。
诸刺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将桌上的那一壶酒一饮而尽,品味良久,似乎酒中有无尽的滋味,才道:“云心泪,最纯粹的云心泪,今天之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了。两个小家伙,愿听老夫说一个故事?”
诸刺老人此时谈性刚起,楚牧阴华二人哪敢接话。
诸刺自言自语道:“老夫的故事很普通,和江湖中流传不少的少年身负血海深仇,武艺大成后,得报大仇的故事。阴家小子,你可知人们为何叫我血手?”
阴华默而不答,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诸刺举起自己枯糙的双手道:“只有流过我手上的血才提醒我,只有手刃敌人才是为家人报仇。或许是老夫杀的人太多,手上染血太多,久而久之双手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色,我便有了血手这个称呼。”
“我曾一度以为我这双手再也洗不干净,直到那一天”诸刺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只用了十年,十年就杀得他们胆战心惊,杀得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他们那场陷阱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那如何,还是被我逃了,哈哈哈哈。。。。。”
老人放声大笑,似乎想起一件极为开心的事。
在下一句话出口的瞬间,诸刺的笑声突然变得伤悲。
“可是为什么要我遇上她,为什么遇到她,为什么?”
诸刺很孤独,不然也不会和楚牧阴华二人说很多的话,让二人知道他很多的事。
诸刺老人今日如此失态,是因为今日是他与柳云心相识三十年的日子,也是柳云心二十年的忌日,准确来说老人并不知晓柳云心离开世间的日子,只是固执地认定是今日。
老人的故事很简单,二十多岁是家族惨遭屠戮,只余他一人得逃,后遁入杀道,习练十年杀人技,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复仇之旅,期间某次重伤遇上了一名叫柳云心的奇女子,却因一念之差永远失去她,报得大仇,手刃了所有的仇家后却弄丢了最爱的人,便来到青城隐居至今。
楚牧二人还从诸刺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很浓的赴死之意,或许老人将不久于世。
老人不停说着话,不时拿起酒杯喝酒,楚牧阴华二人小心翼翼的陪着,等到楚牧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诸刺的手中多了一把似有血芒的三棱三尖刺。
老人手指转动,将手中匕刺舞出阵阵虚影,却不离手指半分,老人手指非常灵活,楚牧自认做不到。
忽然一袭红光闪过,匕刺已到阴华手中,就听见老人说:“阴家小子,诛刺交给你了,为他找个主人。”
话音未落,老人直面而倒,醉了。
这倒不是楚牧阴华二人的酒量比老人好,而是老人一心求醉,一壶一壶地喝,二人只是一杯杯陪着,自然没醉。
两人对视一眼,楚牧将老人扶去休息,阴华将桌上收拾干净,又一同将二人打斗的那个屋子打扫一番,屋顶简单修整后,一起轻步离开。
一番瞎折腾,楚牧望着蒙蒙亮的天色,此时竟然已到第二日的清晨,两人纠缠了一天一夜。
楚牧回城主府,阴华出城,两人即将背道而驰时,楚牧突然微微抱拳,道:“楚牧。”
阴华同样回了一礼,郑重道:“阴华。”
这是江湖客寻常的见礼,或许日后相见,二人不再是敌人。
时辰尚早,路上清冷,楚牧走得很快,不多时便来到城主府。
府门前,少城主李乾正在送客,这些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多喝了几杯,便在府中住下,这就是大多数青城人的日常生活,缓慢而悠闲。
“李叔”楚牧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府门。
“贤侄,你先在此住下,我还要送几位客人离去,稍待片刻我一定好好招待贤侄一番,来人。”
李乾一边送几位宾客出府,一边对着楚牧说话,叫府中下人接待。
楚牧在一名侍女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一处厢房,睡下。
正午,温暖的阳光落在楚牧的脸上,楚牧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见床上之人一动,等候多时的侍女马上送来洗漱工具。
简单洗漱一下,楚牧便在厢房外练起拳脚,睡觉睡到自然,这好像是八岁之前的事,好久没睡这么舒服,感觉身子骨都散了,张张手,伸伸腰,提提腿,是该活动活动筋骨。
不多时,楚牧的姑父李坤来到院中,等道楚牧收拳而立才拉起楚牧闲聊起来。
只是闲聊,说的都是些琐碎小事,李坤一点没问昨日的情况,更无半分责怪的话。
两人聊了没多久,楚牧担心小姑的安危,问道:“姑父,我小姑她怎么样了?”
“君儿她。。。”李坤正要向楚牧说一点楚行君的伤势,门外传来一句大哥李乾的话,李坤瞬间闭上嘴。
“方老,这边前,有劳了。”
少城主李乾的声音,语气很是恭敬,像是在接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少城主客气,治病救人乃老夫本分,先去看病人吧。”一男子厚重的声音传来,楚牧还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楚牧还想继续再听,李坤却突然向外急走,楚牧也想到什么,立即跟上,两人过了走廊,来到一处独立小院。
小院前已经聚集不少人,还有人不断敢来。
李坤和楚牧一起进门,比二人先到的一位华衣女子一看到李坤,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再看见楚牧,一张脸瞬间垮了,眼中现出怨恨,女子极快地遮掩过去,只是楚牧莫名地感受到一丝寒意。
随着老人很李乾进屋,小院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没有一人敢出声。
很快房门打开,李乾走了出来,李坤正要询问,就见李乾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院更安静了。
小院沉默了大半个时辰,“嘎吱”一声响,房门再次打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楚牧认识,正是清远斋斋主,而李坤已经迎了上去。
“方师,我妻子怎样了?”
李坤十分着急,一把死死拽主斋主的手臂。
斋主轻晃手臂,震开李坤的双手,没有生气,平静地道:“小丫头没事了,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可以去看她了,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一两个月小丫头就能康复。”
斋主将手中药方交给李坤,没有理会李坤感谢的话语,而向人群走来,他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小院顿时升起很多类如恭喜、感谢斋主的话,令楚牧烦躁不已,突然间听到一句话,令楚牧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目光凝结在此人身上。
“坤哥,既然姐姐没有大碍,我就先带海儿回去了。”
华衣女子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离开,浑然不知,人群中有人认出她,便对她动了杀意。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斋主一掌轻轻拍在楚牧肩上,看到楚牧的面色很差,令一只手熟练地掐住楚牧右手的脉搏。
“斋主,方老”楚牧顿时惊醒,却没有回答斋主的问题。
“小家伙放松。”斋主突然在楚牧身上连拍几掌,楚牧刚想躲避,突然发现斋主在自己身上拍打的部位组成了一套奇异的手法,还有些熟悉,父亲便自己身上用过。
李乾羡慕地看着楚牧,嘴里不自觉吐出一句。
“宗师之赐,好运道!”
宗师之赐,指的是武道大成的宗师真心为晚辈治疗暗伤隐疾的而使出的一种奇妙的手法,是对晚辈的一种馈赠,虽然宗师各自武道的感悟不同,手法不同,但都对晚辈后人有极大的好处。
斋主在楚牧拍打一阵,便停了下来,嘱咐道:“好了,小家伙,以后你可得小心点,不是每个人都会出手帮你,我等武修最重根基。”
此时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斋主看向楚牧的眼神很怪,更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楚牧活动一下手脚,顿感轻松自在,昨日逆行血气导致血气有些停滞,现在又变得滑润畅通,劲力在筋脉里运行无阻,楚牧连忙感谢道:“多谢方老。”
“老家伙,你既然知道我的姓,我名单一个字问,你记住这个名字,对五年后你要做那件事有用。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楚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