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卓与李涛两人,在落日余晖下又聊了很久。虽然以前老木便教给吴卓许多东西,但那时的吴卓总觉得那些事情太过遥远。直到有了这一番经历后,吴卓才真正用心记下这许多外面世界的知识。
天终于完全黑了,吴卓站起来道,
“我要先回以前的住处取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当然,我还指望你带我出去呢,不跟着你,你跑了怎么办。”
笑了笑,吴卓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李涛见状连忙跟上。
……………………
天刚黑下来的营地,时不时传出来各种人声。吴卓站在营地外的阴影中,神情复杂。但他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甩甩头,抛去脑中的杂念,带着李涛悄悄的摸进了营地。
一路上直到找到自己的屋子,二人都没遇到什么麻烦。
又回到这间熟悉的铁皮屋,吴卓仔细翻找了一下,发现这个屋子已经被翻过了。这也在吴卓的意料之中不可能,长菱是鬣狗的儿子,即使鬣狗完全不在乎这个儿子,但是人们也不会认为吴卓在杀了长菱后还敢回来。
所以很自然的,这间屋子里有用的东西肯定都被其他游荡者顺走了。
吴卓自然不在乎这些,他以后不可能再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也许会是他最后一次呆在这间包容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铁皮屋。吴卓蹲下,沿着熟悉的记忆,拨去曾经放被褥的位置上地面的浮土,拿出了下面的包裹,又掏出了那本老木留下的厚书。这本书太重了,杀死长菱的那天晚上吴卓并没有把它带走,而是又藏在了只有他和长菱知道的位置。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与曾经他知道的那个完全不同。吴卓打算将这本书带走,明天将它与老木共同埋葬。
“帮我杀一个人,好吗?”
李涛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的看着吴卓,
“谁?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营地最坏的人。你有枪,要杀他很简单,”
“行吧。”李涛觉得这个贫困的营地不太可能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他,可以帮吴卓这个忙。
得到了李涛的同意以后,吴卓直接带头向营地的中心走去。
夜色之中,杂乱的营地里,一个个闪着篝火亮光的房屋,从最外围开始,诡异的依次安静下来。
因为正在自己房屋里享受睡前安逸时光的人们,惊愕的看到那个逃走的少年,正一言不发的走在营地中的道路上,他的身后正跟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男人手里握着一柄半自动步枪,而吴卓一手拿着一把手枪,一手拿着一本书。认出枪的人,赶快捂住旁边人的嘴,将他们拖到屋子的阴暗角落里,即使是看不出男子手里是什么东西的人,也能看出二人身上的冷峻气息,自然也不敢出声。
最后,两个人走到了鬣狗的房子前,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
鬣狗的房子里很安静,也没有光亮传出,吴卓迟疑的站在屋子前,不能确定鬣狗是否在里面。
“你们平常都称呼他什么?”李涛问道。
“老大。”
李涛咧嘴不屑的笑笑,突然张嘴大声喊到,
“老大,那小子又回来了。”
“叫什么叫,打搅老子睡觉。”房子里过了一会儿传出声音。
吴卓一脸佩服的看向李涛,后者适时的摆出一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架势。
“还不滚进来说。”屋子里又传来声音。
李涛的脸立即僵了一下。看向一边咧嘴无声身体颤抖的小子,嘴里骂了声妈的,就提枪走了进去。吴卓紧随其后。
房间里一片黑暗,吴卓也没想到鬣狗竟然睡得这么早。
“老大,我进来了。”
“恩,怎么了?”
砰!砰!砰!
坐在黑暗里的鬣狗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茫然的倒下了。
“可以了。”李涛淡淡的道。
吴卓一脸懵逼。让老木痛恨了半生的凶手就这样死了?
鬣狗并不是跟随第一个首领来到这里的,他是跟随一个在这里呆过又出去的游荡者来到这里的。那名游荡者在外面和他一起抢劫了一处定居点的农户,遭到当地势力的通缉,最后只得回到这里避难。
作为一个从小就胆大妄为的人,鬣狗在这个营地居住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几乎不设防,第一任首领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试图将这里建设为一个游荡者的乐园。
而鬣狗,跟第一任首领一样,一直有个愿望,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像他小时候见过的一个管理员那样的人——可以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所有人提出任何要求,拿所有想拿的东西,睡所有想睡的女人。
不过,自从他长大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贱民后,鬣狗就不敢再做这样的梦了。可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鬣狗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梦想。
最终,他和带他进来这里的游荡者两人,靠一把手枪,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夙愿。当然,在找机会除掉了同伙以后,这个愿望实现的就更完美了。
吴卓点燃了一个自制的油灯,上前查看了鬣狗的情况。他将歪倒在床上的鬣狗摆正,发现李涛那几枪其实并没有完全打中。鬣狗只中了两枪,其中一枪还是在肩上,而另一枪从鼻子打进了脑袋,但这就够了。
“咱们走吧。”吴卓转身对着李涛道。
“干嘛要走。这儿的条件多好,还有床,先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再走。”李涛在跟着吴卓来鬣狗家的路上,便从那些人的表现中看出,他们是不会有人为鬣狗出头的。
当然,吴卓也能看出这一点,绝不会有人为鬣狗出头,正如当年没有人为第一个首领出头。所以,吴卓也同意了。
两个人将鬣狗的尸首拖出房间,就扔在门口,然后回到屋里,看到床上都是血,于是,干脆就把鬣狗收藏的一些动物皮毛都拿出来铺到地上,准备就在地上睡一晚。做完这些,吴卓却并没有睡,而是坐在毛皮上发呆。
见吴卓这个样子,李涛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怎么不睡,不会是在死过人的房间里睡不着吧。”吴卓当然不是因为鬣狗刚刚死在这个屋子里而睡不着,他在这个营地里早就见过好多次死人了,缺医少药,一次着凉就可能夺走一条生命。吴卓只是在想,自己以后的路该往哪里走。
“你拿的那本书是谁的?藏的那么神秘。”李涛又问道。
“老木的。我打算明天跟老木一块埋了。”
“那是什么书啊,那么厚。”
“不知道,老木从不让我看。”
“你还是先看看吧,说不定里边有很重要的东西,别等以后后悔。”李涛劝道。
吴卓本来就想明天看一看这本书,再把它跟老木一起埋了,当听李涛这么一说,又想到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先看看吧。
此时,整个营地漆黑一片,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营地里几乎没人入睡。大部分人都被几声枪响所震慑,只有极个别胆大的,偷偷张望鬣狗的房子,却被躺在门口的鬣狗尸体直接吓回去了。
而在屋内,吴卓正借着油灯的光亮,捧着老木遗留的树,观看着。这书看着很厚,但其实只写了三分之一,都是老木对所见所闻的记录。记录是从到达这个营地开始的。书里记载的重要事情,吴卓基本都听老木提过,就算没提的,吴卓也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了解到了。所以吴卓看的很快,只是看着看着,吴卓却看到了一件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