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不……“人群一片哗然,夙宁愕然的呢喃出声,皇后拉了拉夙宁的手,眼神撇过去示意她不要多言。皇帝道:“淮儿,人死在这,怎么不可能是漠阳公主。”
首领的婢女隔着面纱都能看见她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她颤抖着嘴唇,声线有一丝不稳,但仍清亮道:“怕是郡主错意了吧。”夙淮冷哼一声道:“混账!本殿说自己记性不好你还真承认了,见过她本殿难道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吗!”既然你要我难堪,给我一个断了的梯子,我就勉强的顺着这个梯子爬下去。
“不,不是的,一定是郡主记错了……”
夙淮扶下巴,轻轻道:“既然这样…你说本殿记错了也好,免得教你不到棺材不死心。皇舅,你可曾有漠阳公主的画…”皇帝道:“历代嫁来的公主都有画,而漠阳的画就挂在殿内。”夙淮道:“在殿内肯定有人动过手脚,还有其他的不在殿内的吗?”皇帝听闻,便招呼一个侍卫去画廊拿另副画了。夙淮道了声谢,转而对那个杵作道:“你可曾看过公主的模样。”杵作点了点头道:“回郡主,看过,但是毒素蔓延全身具有腐蚀性,脸已经毁了。”
夙淮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指不定公主脸上有什么痣,什么特征是可以证明的。”杵作道:“嫁来的公主,习俗有一套是不论是鼻环,唇环,点痣都是清理十分清楚的,意为干干净净来,重新做一个女子。”
“那身体呢。”杵作摇了摇头道:“没有消除!”
她转头问那个女婢:“你知道你家公主的身上有什么胎记吗?”侍婢额垂地道:“奴婢不知,公主沐浴更衣从不允许我们伺候。”这下,是个僵局了。她想碰尸体的手,想查勘那粗糙程度,奈何尸体已经像是个废了一样,化了脓。
“淮妹妹,就算这不是真的公主,那么真公主去哪了呢……”这句话点醒了她,夙淮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笑道:“这个嘛……得要看看这个人藏不藏得住妹妹的清白了。”夙宁看到了那厮人的眼睛,明亮轻盈,又似一股凉水犀利的从头泼到尾,战战栗栗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惧意,居然是她一直看不起的蝼蚁。
干燥的天气,整个室内升了温。而夙宁心底,涌升上一股寒意。
首领太监一挥拂尘,招来了冰块,瓜果和凉茶,伺候皇帝皇后二人静待结果,结果皇帝坐了一会,起身离开了。走了一尊菩萨心里踏实了多,本想着一心一意的侍候皇后娘娘,结果皇后娘娘也跟着走了。徒留那太监站在那,不得已的离开了那凉爽的冰块,走向外头秋天温热而干燥的天气。
外头的紫花地丁开了茂盛,迷醉芳心,热烈的风抚来,拂过了花朵,扑到人脸上竟然是凉丝丝,甜清清的。
画廊长达八百米,每一位公主的画都是大而极细密的。
而夙淮却一点都不忧虑,当侍卫热汗徐徐的赶来时,她像是孩子一样在外头玩闹。一朵地丁落了,两朵三朵……随着风曼舞。夙淮毫不忧虑的捻住一朵,悄然低头,她清雅的衣裙若白色蝴蝶,在紫色朦胧中嬉戏一样飘扬起。少女的样貌还未长开少许,气质是一股天然形成的无害,带着一股清丽高贵,是多少人当年那个心中的模样。
已中年的皇帝靠在门柱前,愣愣怔怔的,皇后刚要走过来劝他进里面休憩,转眼却被这一副场景震得吐出个几个字,“卫馥……”皇帝低低的深沉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她回来了!”皇后刚要说不字的时候,她抬头看向皇帝,那副神情,她在十几年前见过,那时仍是像现在一样带着病态的疯狂,眼里充满炙热的看向一位绝世女子。
皇后垂下描了眼线的凤眸,隐藏的暗涌在这个外表高贵端庄的女人内心波涛汹涌成海,她恨,她恨这不是她!她恨这个女人死了,孩子还活着像她!这十几年,她心头那股刺已经像是隐形了,不触碰不会痛,但是这个痛,突然之间在这一刻沉进了心脏里,钝痛感在胸口处张扬,凝结成血色的花,漫出了恶毒的花汁。皇后死咬着唇,眼眶微红。
这二人像是同时魔怔了一样,但是没有人敢去打搅。那白色蝴蝶翩飞着消失在眼瞳中,仍是站在那一点都没有放松。
“陛下……”皇帝愣怔过神,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已经在眼帘不见,只有那个身边的奴才道:“陛下已经站了许久了,侍卫已经将画给了郡主审查,陛下……皇后也……”他扭头,皇后在拉着他的袖口,也是怔然。这拉袖口的动作,不知是在几时就没有了,今日重现时,心里满满的填了一个人,就毫无感情了。不论誓言许诺的怎样不像话,最后的最后,也会带着期限消匿在多少年前初见时模样里
他温声道:“皇后。”这个怔愣的女人才回过神,松开手道:“陛下,臣妾……”“朕知道。”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难得冷硬的脸上浮现一股宠溺的神情,揶揄了一句:“花美得皇后也和朕闹笑话了……”说罢便大声笑着,扔下皇后在原地,进了殿。皇后笑了笑:“是啊。”挪动的脚步这样的艰难,脚麻了,人也麻了,也乏了……
夙淮审查着画像中每一点细节,一点一点的,直到听到了渐近皇帝愉悦的笑声,她也愉悦的勾起唇角。她知道,最起码的,她不管有没有被冤枉,皇帝已经不会再追究什么凶手了,甚至这件事可以有一个替罪羔羊可以掩盖住罪名。
但,就算是逃过一劫,她眼底寒光再现,摩挲画面的手顿住,再往下滑。必定下次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也可以捡了。那些人会因此善罢甘休吗?她想,给一次惨重的下马威!倒戈过来的墙头草,应当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