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四杰等待许久,见雷威没有音讯,有些不放心,怕彭逸轩吃亏,想去找雷威问个明白,可开还没出门,雷威便已赶了回来。
翟俊鹏让进雷威,问道:“雷大人我们兄弟在此等待许久,不知彭少侠那边情况如何,青马帮难为他没有?”
雷威道:“四位放心,雷某知道青马帮有严党作后台,但只要有雷某在,纵使青马帮手眼通天,也教他翻不起风浪。彭少侠那边雷某已差人好生款待,我还恳请他明日也上桩应战,而且他也应允。依雷某看,彭少侠功夫了得,又心地善良,断龙锏如此神兵,也就他这样的人才佩拥有,四位觉得呢?”
翟俊鹏听闻如此,喜道:“我兄弟四人在此谢过雷大人,今后雷大人若有差遣,我等断无推辞之理。”
雷威忽然起身,向门外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回身小声道:“翟大侠在桩上提起月影、月娇两位姑娘,她们确实是故人之后。当初她们为救纯甫惹了官司,雷某却无力保护,如今想起,愧疚难当,她们现在可还安好?”
翟俊鹏道:“她们姐妹如今就在泰安,虽是朝廷通缉,但不曾被人发现。当初救沈经历不成,又走投无路,便与沈经历的弟子藏于军营之中,后来被识破,无奈和藏匿他们的军官一同落草为寇。虽是山寨大当家,实则却是被那几个军官假借名义,让她们顶着大罪,那几个军官落个旁从,若哪一日被抓,还能从轻发落。”
雷威道:“真是难为这两个孩子了。翟大侠,如今严党横行,耳目众多,雷某确实不便与她们见面,回头我修书一封,还请几位代为转交,至于她们的下落,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告诉我。”
翟俊鹏点头,又问道:“雷大人可知道彭少侠到底什么来头,为何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雷威道“雷某适才与他交谈,得知他是风雷火麒麟彭万里的公子,此番出来并非闯荡江湖,而是为寻其同父异母的兄长,故而总是到是非之地,却不愿现身。雷某本来想请他与我一同为朝廷铲除奸佞,可他不肯。说彭老英雄要他远离官场,他不敢违逆父命。”
翟俊鹏惊道:“二十年前武功冠绝武林,人人敬仰的风雷火麒麟?是彭少侠的父亲?”
雷威道:“雷某曾与彭老英雄有过交往,彭少侠与他相貌确实十分相似。翟大侠,雷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应允?”
翟俊鹏道:“雷大人但讲无妨。”雷威道:“如今奸臣当道,铲除异己,贪渎枉为,朝廷上下一派阿谀之风,民怨四起。雷某想伺机铲除奸佞,还百姓以朗朗乾坤。”崔邵阳插话道:“雷大人莫不是想刺杀那父子二人?”
崔邵阳虽未讲明,但雷威心知说的是严嵩、严世蕃父子,点头道:“确有此意。”崔邵阳道:“大人万万使不得,且不说这是一招鱼死网破的死棋,就算是成功,大人也会落得个刺杀朝廷首辅的骂名,而严氏父子却成就了身后美名。还有,严府守卫森严,高手林立,刺杀又谈何容易。”
雷威道:“正因如此,雷某才想寻找江湖阅历浅,但武功高强之人,即使不成功,那人也可全身而退。而后雷某将罪责一力承担,为伙同刺杀者开脱。彭少侠武功高强,知其身份背景者只有寥寥数人,正是成此大事的不二人选,怎奈彭老英雄严禁彭少侠与官府有来往,故而他不愿参与此事。雷某听过你们兄弟四人的名声,几位又保护着月娇、月影姐妹,一定是光明磊落、心存大义之人。今日雷某与几位交过手,几位的武功的确非同一般。雷某想请几位与我一同起事,雷某愿倾尽家产,以谢几位为国为民之情。”说着抱拳便跪。
翟俊鹏连忙扶起雷威,道:“雷大人一片赤诚之心,让我等钦佩之至。想我兄弟虽是江湖闲人,却也懂得孰善孰恶、孰是孰非,又岂可收大人的银两。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大人可有计划?”崔邵阳面露难色,插话道:“大哥,这……”翟俊鹏连忙使了个眼色,道:“我知此事有难处,且听雷大人讲完,我们再做商议。”
雷威看出崔邵阳有顾虑,加之他要听徐阶调遣,此时并没有任何计划,故而坦言道:“不瞒几位说,此事并未作详细安排,目下雷某只是物色人选,以备不时之需。”翟俊鹏道:“雷大人放心,我兄弟愿听大人调遣。我经常到京城笑春楼找一位紫嫣姑娘,最多超不过三个月,定会去一次,大人若有差遣,可留口信给她,翟某绝不辜负大人所托。”雷威欣喜万分,又与四人闲聊了几句,便安排下人准备饭食,自己回去了。
雷威走后,崔邵阳问翟俊鹏道:“大哥,刺杀严嵩绝非儿戏,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翟俊鹏笑笑,看着王远山道:“二弟,你怎么看?”王远山道:“三弟,搬倒严氏父子,的确非同小可,但这么多年雷威都不曾动手,说明他身后还有人在指使他。找人刺杀,绝对是下策中的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付之以行动。在圣上那里得宠的是严嵩,并非严世蕃,而严嵩已年逾七旬,即使他身体再好,也不会有几年活头,他倒台是迟早的事,故而应允下来也不必太过担心。再说雷威,此人虽武功卓绝,在朝中地位甚高,但论权谋,比起那些高官差出太多,我估计刺杀严氏父子只是他的想法,而他背后的那位高人,绝不会同意。但那位高人在行刺这件事上一直留有活口,恐怕是担心严氏父子有一天危及到自己,到时把雷威抛出,提前动手行刺,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会揭发雷威,那时不仅保住了自己,还能进一步稳固地位。三弟,你想想,这样周全的打算,真的会用到我们兄弟吗?”
崔邵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翟俊鹏和王远山早已想到如此之远。张宝亮挠头道:“二哥,你说的什么呀,越听越糊涂!”崔邵阳道:“四弟别问了,总之听大哥的没错!”
彭逸轩在房中吃完晚饭,心中却忐忑不安。倒不是怕明日上桩斗不过雷威,只是他爹曾再三嘱咐过他,不要与官府来往,如今偷偷跑出来,虽是为寻兄长,但却已经让父亲不高兴了,再违背父意,更是心中不安。不过好在夺完断龙锏便不会与官府再生瓜葛,才稍微释然了一些。
第二天,直隶四杰就坐于桩阵后晋级台上。雷威安排彭逸轩就坐与看台南面最前排,自己上桩道:“昨日暗箭伤人一事雷某已查明,实为居心叵测之人,假冒青马帮行凶,人犯现已羁押,至于彭少侠也是受表象蒙蔽,并无针对任何人之意。武林大会照常举行,想必各位也看到昨日直隶四杰夺金牌的过程,桩阵与金牌机关均未改变各位有心求断龙锏的,尽管上。”说完立于桩上。
彭逸轩正犹豫何时上桩,忽觉身后有人推了一把,回头看时,才知是给他安排座位的锦衣卫。雷威看彭逸轩站起,抱拳笑道:“彭少侠也对断龙锏感兴趣啊,那请吧!”彭逸轩一丝苦笑,原来雷威早已安排好了,事已至此,只能按约定夺锏了。
彭逸轩轻舒腰身,又慢又稳地落于桩上,不摆任何架势,抱拳行礼,右手背后左手一伸,只等雷威发难。雷威深知彭逸轩乃是风雷火麒麟之子,武功修为难测深浅,也不敢冒进,暗想对策。对雷威来说,此时十分艰难,要让彭逸轩夺得金牌,却又不能被人看出作弊,下手轻重难以拿捏,可回头想想,若他真的本事不济,断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救了直隶四杰三次,而且就算自己有意让他拿下金牌,之后还有一次擂台火拼,那时保不齐还有别的高手一同争夺,现在让他也没用,不如实打实战他一次,也算领教了彭万里的风雷手。
雷威见彭逸轩不动手,脚下发力,左右连蹿带晃而来。近得彭逸轩身前,挥刀反撩而起,彭逸轩却不慌张向斜后方背身跳起,接连轻点桩顶,退出老远。雷威再追,彭逸轩早退,如此几番下来,彭逸轩已带着雷威绕着桩转了一圈,可就是不出手。雷威无奈,站定桩上,马步稳扎,提气至胸,要使出狮吼功,彭逸轩见状,并不着急,看雷威马上就要张嘴之际,突然蹿至雷威身前,左手按住雷威右臂,右手捂住雷威下巴,用力一推,便将雷威推出。
雷威狮吼功都未使出,就硬生生的被彭逸轩推了回去,胸口一阵憋闷,再也发不出吼。仅此一招,便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谁都看不出彭逸轩武功到底有多高深,明显他并未使出全力,却轻松压制住雷威,真是叫人又敬又怕。
雷威虽被彭逸轩推出,但毕竟自己内力深厚,且彭逸轩也未下重手,故而还在桩上。雷威一扫之前的顾虑,此时只想痛痛快快的与彭逸轩大战一场,是输是赢已不重要,领教上乘武学,才是目的。
雷威双手持刀,使出全力,与彭逸轩拼命,下刀又快又狠。彭逸轩知雷威使出全力,却不愿伤雷威,挥舞铁笛专打雷威手背。雷威一刀砍过,彭逸轩定是让开刀锋,转腕顺着雷威手背和小臂打下。彭逸轩不拘泥于铁笛,拳脚膝肘哪里得空哪里下手,全无套路,但又滴水不漏。
雷威苦战不下,只得退后几步,挥舞大环刀拆桩,但他确实反手砍桩,几刀下来木桩飞起十好几根,看得出他并非想让彭逸轩无立足之地,而是要以内力将木桩震开。果然,雷威强运内力,一声大吼,木桩朝彭逸轩飞来。彭逸轩两眼圆睁,摒息凝气,将铁笛插于腰后,将内力聚于双手,双掌在空中飞也似的乱舞,弹开飞来的木桩,手掌所过之处留下几道金光。最后几根木桩飞过时,雷威也持刀砍至,距离刚好够砍到彭逸轩。可说时迟那时快,彭逸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握住雷威刀背,右手让过空当,点到雷威左肋章门穴。雷威顿感身体像被拦腰截断,气息不继,掉落桩下,加之刚才强行运功,喷出一口血,无法站立。彭逸轩见此情景,刚想下桩,只见雷威慌忙身手,示意自己不要下来。
彭逸轩这才意识到还要夺金牌,只得向前走了几步,但离中央孤桩还有老远,便纵身而起,在空中握住金牌向另一边桩顶落下,金牌后的弩箭射下时,人早已飞过。彭逸轩落下后,也不再向前,只是腰身一展,又飞上高台。
王远山暗道:“看样子彭少侠也就二十岁左右,但轻功高我很多,力道比四弟还大,但身法和应变能力又胜出大哥和三弟不少,这个年纪有如此修为,真是奇才啊!”翟俊鹏接道:“据我所知,当年彭万里老英雄也是年近三十才扬名立万,没想到他儿子这般年纪就已扬名于武林,真是青出于蓝呐!”张宝亮道:“可是大哥……”崔邵阳道:“我知道四弟想说什么,与雷威这一战,足以让整个武林都对他礼让三分,你想想若他与你动手,你能接几招?”翟俊鹏道:“是啊四弟,真正的高手过招,生死只在眨眼间,现今武林,若是单打独斗,除各大门派掌门,怕是鲜有人能接他超过十招。如此实力,有几人不怕?”
彭逸轩拿下金牌后,扔到一边,立刻跳下桩,快步走到雷威身边,扶起雷威,在其左肋背后用手掌揉了两下,又延脊背向上一推,雷威呕出一口黑血。再看雷威,面色已红润许多,目光如炬,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彭逸轩道:“雷大人,小可下手有些重,不过雷大人连日劳顿,气血有些淤滞,我刚才帮你疏通了一下,现在应该好多了。”雷威道:“你我上桩拼命,彭少侠还垫着替雷某疏通筋脉,真难为你了,雷威谢过彭少侠。既然彭少侠已夺得金牌,就请与直隶四杰坐到一起吧!”
言罢,雷威又飞身上桩,喊道:“可还有哪位英雄想上桩应战的,雷某奉陪。”可在场的众人却一时间无人响应,一是看雷威吐血,怕现在上桩落个胜之不武的名声,二是觉得之后的擂台战,胜过彭逸轩的希望不大,故而都是默不作声。雷威道:“既然诸位英雄都不愿上来,那我们下午再战。”
此时武林大会虽开战只有三日,但有心再上桩夺金牌的已不多。虽说断龙锏世人皆想据为己有,可真能过雷威这关的,已是凤毛麟角,更别说后边还要与直隶四杰和彭逸轩这般的高手厮杀。故而之后的几天颇为无聊,总是雷威叫阵,场下却乏人应战,每天有一两播人试试身手,却总是无缘金牌。不过朝廷倒是招募了不少领兵的校尉,倒不尽是上桩之人,有些本事出众者私下里找官府,也谋了个差事
直到第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