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絮语传入耳中，天亮脑海浮现旧日景象，怪老太婆在手上划记号，波洛克老头警告“当心，当心，灵魂收割者最残忍狠毒，喜欢吸光受害者的生命力。”联系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低头瞧瞧萎缩的狼尸，捏了捏左手，似乎手心又在发热，波洛克恐怖的喊叫隐隐回荡耳畔。
难道他已化身为异人，灵魂收割者，那种令人谈之丧胆的凶残大魔头！并因此杀死了强壮超常的烈齿狼，吸取它的“生命力”，补充自身损失，竟使断骨愈合伤痛大减！
奇迹，不是源于上天，而是来自恶魔，来自那个把自己变成恶魔的古怪印记？
他猛然把左手举到面前，凝眸细察，正如以往所见，黑印因年深日久而淡化，差不多快没入掌纹里了。
“你怎么认定，是我用灵魂收割术杀了这怪物？”天亮放下手，接着盘问艾潘妮。
“肯定的啦，您衣裳沾着它的唾液，”天亮退开两步，艾潘妮安全感大增，注目他那军服上的斑斑点点，背书似的说道：“烈齿狼是犸尤蒙修会的三等战兽，唾液含古柯磷，经过异能……哦，就是您们的神力灌入血脉后，能从眼耳鼻里喷出火焰，当然，如果七窍不通就只能冒点小火苗……”
说到这，她暗自起疑，烈齿狼的舌头淤血，留下五根乌黑指印，并有迹象显示喉部曾受到大力挤压。灵魂收割者解决三等战兽易如反掌，为何大费周章的把手伸进兽嘴，堵住兽喉？他想做什么，逗狗玩儿么？她肚里犯嘀咕，又不敢向异人求解。
随着她的讲述，天亮迷思稍解，于是道出最先产生的那疑问，希望理清整件事的前后头绪。
“烈齿狼的习性你很熟悉吧，它为何白天跟踪我，等到晚上才袭击，它是夜行动物？怕阳光？”
“不，它不怕阳光，它是怕您的灵魂收割术。迦摩洛修会崇拜太阳神，大师您的神力在白日最强，它远远望见您当然害怕了…….至于晚上……嗯，它晚上攻击您……”
其实，无论白天黑夜，除非受到主人强烈鞭策，三等战兽烈齿狼都绝不会向灵魂收割者主动发难。艾潘妮越答越纳闷，不住偷眼窥探天亮，她尚未怀疑他的身份，只是猜测这个异人极度衰弱过好一阵（实际上，那也是她瞄准异人的原因），引得烈齿狼尾随追杀，这也恰好能解释为何双方发生近距离搏斗。
刚开始摄于异人威势，她以为对方故意考验自己的诚实度，一桩桩事由据实道来。此刻却觉得处境并非想象的那么严峻，一个体衰力弱的异人有多可怕呢？值得俯首帖耳，句句跟他讲实话么？她眼珠骨碌碌乱转。
天亮还在问：“如果我白天最强，那你怎会在白天攻击我？向我射了一箭。”
“嘿嘿，误会嘛，都说是瞄准系统出岔子了，”艾潘妮的腔调带点油滑，试探着小放肆一下，没受到惩罚，她胆子更大了，“我锁定的本来是烈齿狼，几十公里内游荡的生物，我的弩枪都会感应到。呵呵，我们是赏金猎手嘛，专门靠干这种活儿挣钱吃饭的。”
“赏金猎手，是一种职业吗？”天亮若有所思，后续疑点接续提出，“核战过去六十几年，世界上早没有国家企业工厂等等之类机构，是谁雇佣你们干活？核冬天让地球变冷，地上长不出粮食，你们哪来的饭吃？”
天亮在营地第一年的书没白念，连串叩问正中关节。而查清艾潘妮底细至关紧要，找寻珍妮急需帮忙，但来历不明的人是万万不可交托这件任务的。
“这些问题吗？……”故作深沉的拖长声调，艾潘妮动起歪脑筋。她并不愿公开违抗迦摩洛修会，再虚弱的异人都不能当面下手加害。可是，占点便宜未尝不好，异人想获取情报，就得拿修会秘诀来换。那些神奇学问可以让人掌握超强异能，将等级提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是每个赏金猎手梦寐以求的无上珍宝。
但天亮没再往下问了，一看艾潘妮眼露狡狯，就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实话了。很久以前遇见人们说谎，每每都会露出那种眼色，天亮对此经验甚丰，唯恐避之不及。
于是，他走开几米，从军衣兜里掏出小不点，打开它的电源。智能罗盘体积小功能全，内配500PB数据库，应当存有“赏金猎手”的资料。
还没等小不点音效器开启，艾潘妮腾地站起身来，盯着那拍动翅膀翻飞的机器，脸上神情复杂，三分恍然七分惊怒，忽地大声叫骂：“他妈的，你不是异人！”
天亮斜睨她一眼。
“异人，包括最初级的灵童，绝不可能使用科技产品。特别是天选者造的玩意儿，异人视那类东西是反信仰的污秽邪物，无意触摸到都要算极大亵渎！”她激动起来，吐字宛如连珠炮，“害我浪费半天表情，真他妈的倒霉，你原来是个冒牌货。”
“我从没说过我是异人。”天亮淡淡回了一句，不再理她，埋头调试小不点的音量开关。
艾潘妮骂骂咧咧的蹲下，赌气狠切狼腿狼腹。任凭对方气势多强猛，杀了多少战兽，只要不是异人，她便毫无惧意，内心还生出比试强弱和征服猎物的冲动。她不时朝天亮瞪眼，目光又现狂野之色。
天亮调好小不点的音量，压低嗓子问：“恢复正常了？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啊呀，不得了啊，要命啊，格斗大师要造反，天亮主人留神侧后方…….”它的记忆还停留在死角搏杀的片段上。
“回答我！赏金猎手是什么职业，你的数据库有相关资料吗？”
按照程序设定，与饶舌功能相比，天选者的需求享有更高的执行优先级。智能罗盘立马打住话头，紧急检索数据，随后一字一板的，认真念出资料上的文字。
根据小不点叙述，天亮才知“赏金猎手”常年只在南美活动。难怪自己幼年到处流浪，却没见到过类似艾潘妮这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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