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士压根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秦舒救了杨长生和王铁两人,秦舒虽然前几天表现不错,在阴猴的围攻下活了过来,但那只不过是世俗武艺表现到极致的情况。
秦舒这小孩怪话连篇,牢骚满腹,性格颇有些让他不喜,就算功夫练到最顶层,也只是个管事仆役的地位,而且最为令人发指的是,刚刚这家伙明知自己的东家有难,但还是不愿进去援救,人品极差,白修士并不想在秦舒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所以他拉了杨长生就走,倒也没有发现秦舒的秘密。
杨长生现在已经服用洗髓丹,全身易经洗髓,浑身潜力源源不断的被激发出来,要是单独面对那迷人仙花,被逼到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定然能够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得到更多好处。
但他慌乱之下,叫秦舒进去帮忙,还让秦舒给救了出来,这事情按长远来看,对他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秦舒这次伤得挺重,直接是人事不省,就连白修士留下的丹药也是王铁撬开他的牙关灌进去的,不过这丹药倒也真是神奇,入口即化,悉数流入他的腹中。
秦舒足足过了两天才醒过来,王铁始终不离不弃,背着他前行。
他原先和秦舒的关系就好,这次更是心中明白,自己这条小命就是秦舒救的,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出了冷水涧之后,是一片巨大的草原,这草原上虽然还有些泥泞,但对于出征的仙从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这草原上有一些豺狼之类的猛兽,也有普通的野鹿野马之类的草食动物,但就算是猛兽也比冷水涧中神出鬼没的阴猴好对付得多,众人刀剑出鞘,四处围猎,每天都能猎回大量的野味,个个吃得嘴角流油,补充了前些日子在冷水涧中耗费的体力。
秦舒悠悠醒转的时候,王铁正举起一只野鹿后腿大嚼特嚼,见到他醒了过来,顿时乐不可支,几步跨了过来,油腻腻的手一把抱住他脑袋:“兄弟,你终于醒了!”
秦舒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脑海中的星云不仅稳定下来,而且旋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星云之上那个巨大的‘杀’字,不仅更加明亮,而且还染了一丝朦朦胧胧的血色,好像这些日子的拼死搏斗,让它变得更加冷厉。
费力的推开王铁的手:“大……大哥,我这刚醒过来,你别把我又压死了。”
王铁哈哈大笑:“兄弟,你这是饿了,来,吃点东西。”
王铁一边说,一边从别的仙从那边搬来许多肉块和酒水,一股脑堆在秦舒面前。
离得近的其他仙从听见秦舒醒了,也纷纷笑嘻嘻的围过来,嘘寒问暖,倒是让秦舒心中一阵感动。
等大家都散去之后,王铁跟秦舒慢慢说起其中缘由:“从冷水涧里出来之后,咱们可以在草原上休整,但略一清点之下,发现咱们一起出发的九百仙从之中,几乎已经折损了三百人!尤其是最后这迷人仙花所在的草泽,让咱们损失极大,就连拥有仙缘的二十六人中,也有一个死在了里面。”
抬起酒碗来大大的喝了一口,王铁的眼神有些迷惘:“咱们都是抱着一颗求仙的心而来,但现在只是刚刚出发,就死了这么多人,值得么?活着的人当中,自然而然就觉得亲近了许多,所以现在见你醒了,众人都十分高兴。”
秦舒体力不济,半躺在草地上,拿起一块鲜嫩的鹿肉细嚼慢咽。
听了王铁一席话,秦舒心中也十分感慨:“我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当仙从有这么危险,大家都是江湖上讨生活的汉子,都不容易啊,有句话说得好——‘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好!”旁边有人叫了声好,打断了秦舒和王铁的交谈。
转头看去,原来是方修士,这些修士行踪飘忽诡异,丝毫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空间的觉悟。
方修士原先跟秦舒打过一次交道,还训斥了秦舒一番,而且这人长相一般,姓方也就罢了,就连脸也是方的,肩膀极宽极平,方形的脑袋直愣愣的支在脖子上,整个人有几分变形金刚的模样。
见到他叫好,秦舒礼节性的笑了笑,不怎么想搭理他。
方修士却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咱们刚刚过了一处险境,到这草原之上,便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了,正好是大家休息的时间,我四处闲逛之下,听见你刚刚说的这两句诗,不知是何来路,但气势雄健、悲壮诚挚,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所发感叹。”
怎么,你这粗汉也懂这个?
秦舒心中一动,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人士啊,读过的古诗中总有些振聋发聩的金句,倒是可以弄一些出来让这些蛮夷震惊一下。
不过思考之下,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怎么上心,肚中墨水实在不多,古诗金句还是拿出来点缀一番就好,不能太过依赖。
方修士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个古朴的灰色酒壶,仰天猛灌一口,叹道:“……长使英雄泪满襟,长使英雄泪满襟!好诗,好诗啊,值得大醉一场!只不过这诗垂暮之气太重,并不像咱们修道之人所言,咱们这些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命而行,身坚体固、道法精进、心意圆融,这才能在这滚滚红尘中求仙证道!你们虽然只是仙从,但未必不能以此要求自己,勇猛精进,做出一番成就,若是小小年纪就像是快要落山的太阳,怕是此事不甚妥当。”
秦舒琢磨了一下,这家伙是来教导自己啊?虽然你是修士,但秦大少爷需要你教导么?
少不得又悠悠的吟诗一句:“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方修士眼中异彩连连,击节赞赏:“好诗啊,好诗,你这小孩,哪里懂这么多好诗?不过,你这诗的意境,我却是觉得还待商榷,小小年纪,老气横秋,不妥,不妥。”
方修士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番,但他终究是修士身份,不能同秦舒多做计较,但又舍不得秦舒口中偶发妙言,所以也没走,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
秦舒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虽然粗豪,但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自己刚刚无意中吟诗,算是把他的胃口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