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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盛聚会神医施针

慕容云轩立在当地,上泉信纲手已是握上了刀柄,师傅贵为剑圣,不知有多少仇敌日夜惦记。兼之事关各大名与将军之间的利益平衡,师傅右手不便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无论此人是友是敌,还是先行擒住为上。

念及于此,高声叫喝:“何方贼人,竟敢偷听,必非良善,且吃我一拳。”暗运真气,跨上一步,只听得双臂脊柱格格作响,气出于胸,大喝一声,左掌呼的一声,直劈慕容云轩右肩。日本拳脚上的功夫大多来自唐手拳,后来经过日本武林人士的不断创新发展,慢慢的变得和其他日本武道一样,注重实效,快速干脆,一击必杀。常人被重击一掌,往往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上泉信纲是日本国内一等一的高手,于剑道之外,在唐手上也是造诣非浅,这一掌掌未至,力先及,大有雷霆万钧之势。慕容云轩不急不忙,右手上撩,架开来掌,左手顺势画个大圆弧,直击上泉信纲右胸,用的是太极的“层山叠嶂”。上泉信纲见对方变招迅速,也是以快打快,左掌收回,右掌竖在前胸,身体微斜,飞起一脚,慕容云轩不敢怠慢,身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已是躲开了这一招。站定身形,微一拱手,说道:“领教了。”这几下电光火石之间招数相搏,平淡之间暗藏凶险。上泉信纲见他气度闲雅,雍容自若,揖让序礼,不见半点龙争虎斗的厮拚,也是暗自佩服。

上泉信纲左手抱拳,右掌伸出,说道:“请指教。”手上丝毫不缓,两掌连环进击,一招紧似一招。慕容云轩改使“太极金丝缠手”,身随掌走,满厅游动。再拆数招,上泉信纲斗得性起,每一掌击出都有风雷之势,慕容云轩的身形似乎都被上泉信纲的拳风罩在其中,身形已没有开始时候灵动,眼见被上泉信纲逼进了角落。

上泉信纲大喝一声,左掌击出,他知自己掌重,对手不敢与自己硬碰硬,此时一击,眼见慕容云轩无法闪躲,必须举掌相迎,心中暗喜,此时他对对手心生惺惺之意,敌意已消,所以此掌临时收力,只用了六成力。慕容云轩深吸一口气,神气内敛,右手画一个圆弧,斜斜向上,正是太极拳中的“轻描淡写”。双手相交,竟然把上泉信纲这霹雳一击卸在一旁,身形后跃,已是跳在一旁,哈哈一笑,道:“名师出高徒,不愧是上泉伊势守。”

上泉信纲自恃掌力雄厚,在日本无人可以力敌,这一招虽说自己只是用了六分力,但是没有想到慕容云轩竟然可以单手相抵,心中对对手的太极功夫也是心折。见慕容云轩谈笑自然,料想是友非敌,轻轻地站住了脚步,不再进击。

刚才两人相搏,除去冢原卜传之外,在座众人都是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此时方才醒过味道来。秀智大师微笑道:“既是贵客临门,当请就坐饮茶。”

慕容云轩拱手笑道:“这杯茶必是要叨扰的。”慢腾腾踱着方步走近,向众人团团一揖,施施然坐了下来。

冢原卜传目光炯炯,盯着慕容云轩问道:“这位先生,看你的太极功夫,不知和翠蝶溪谷有何渊源?”

慕容云轩笑道:“冢原先生当真是神目如电,小可不敢隐瞒,我正是翠蝶溪谷中人,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做‘银针度虚’”

此言一出,众人一惊,秀智大师问道:“阁下就是银针药王?”

“那是江湖朋友赞誉,药王之名万不敢当,一点雕虫小技而已。”

众人大喜,冢原卜传道:“早闻翠蝶溪谷拳术,医术,轻功和剑术四大名技,刚才阁下施展的莫不是就是‘龙行千里’身法。”

“正是,不过我功夫不到家,刚刚落在屋檐之上,不及有何动作,就被冢原先生发现了。”

“过奖,其实主要是阁下身穿汉服,袍身肥大,悦海阁的屋顶是铜瓦铁檐,声音比之一般土瓦泥砖要尖锐得多,阁下的袍袖拂过,碰巧被我听到了。”

“先生过谦了,既有此声,非先生不能闻。”

客套几句,上泉信纲心中焦急,好不容易插进话来,“不知慕容先生因何到此?”

慕容云轩道:“这倒也是凑巧,我来到日本已有一月有余,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办,结果事情办的不顺,心中郁闷,就到我师兄那里去散散心。正巧我师兄说冢原先生刚刚去,我仰慕冢原先生和伊势守久矣,也想看看冢原先生到底有何不适,便一路追着你们来到这里了。”

“哦,半井君明亲春兰轩是您的师兄?”

“半井师兄多年前西渡到我们大明学习艺术,后来不知怎地就知道了我们翠蝶溪谷,非要拜师学医不可,本来我们谷中医术是不外传的,可是半井师兄心意甚决,在谷外结庐,种药悬壶,后来老师念他宅心仁厚,便收他做记名弟子,除去谷中秘术,都传给了半井师兄。”

“原来如此.上泉信纲心急如焚,试探着问道:“那慕容先生可否看看家师的伤。”

慕容云轩点点头:“请大师给我们准备一间僻静的房间。”

秀智大师赶忙答应,将三人引到后面的一间静室,轻轻掩上房门,只留下三人在内。

三人坐定,慕容云轩问道:“我来自中国,于日本剑术不甚了解,只是粗通皮毛,听说日本剑术以斩、切、刺为主,势大力猛,冢原老师更是其中佼佼者,怎么会伤了右臂?”

冢原卜传叹了一口气,道:“确如阁下所说,日本剑术与中华剑术颇有差别,日本剑术更讲究实战中的生死,素以凶狠著称,说句实话,我个人觉得少了武学修炼之意,把技巧变成了纯粹的搏杀手段,有失武学求道的精神。我年轻时候也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也不过明白了百之六七。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不再接受挑战,只是呆在道场里研究一之太刀。”

上泉信纲插话道:“老师每天都用一把三十斤的铁木剑,从不同方向角度向铁木桩挥劈六千剑,为的是提升一之太刀的威力,自己在精神上也有所开拓。”

慕容云轩道:“以冢原老师的身份和年纪,还能保持在武学上的这份求索之心,真是让晚辈钦佩。”

冢原继续道:“我一生习武成癖,每日不动几下浑身不舒服,这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冢原先生…”

“说来也巧,上月我收到梶原长门的决死书,本来虚名与我已无瓜葛,偏偏事情涉及重大,此书又是伊藤右大夫转交,所以老夫不得不答应下来。那日可能是与右大夫多饮了几杯,回道场之后便有些恍惚,次日身子便有些不爽,我辈习武之人,这些小病也不在话下,我下午依旧去练剑,不成想这把老夫用了几十年的铁木剑终于不堪重负,一百多剑之后竟自断了,我每日的劈剑都有一定套路,全力使出,木剑一断,我措手不及,力道使得不对,全反弹了回来,当时右肩便是一阵酥麻,见了几位名医,用药之后丝毫不见好转,这几日竟完全使不上力,哎,当真是老了。”说完一阵唏嘘。

慕容云轩目光一闪,道:“如此这般,便请冢原先生脱去上衣,待晚辈看看右肩。”

冢原卜传勉强伸直右臂,上泉信纲赶忙过来服侍老师脱去了上衣,慕容云轩仔细观看,双手搭在冢原肩上,十指快速弹击,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冢原肩上穴道走了一遍,道:“先生请伸出左手来,待我号号脉象。”

慕容云轩一根手指搭在冢原脉博之上,就是眉头一皱,过了一会,眉头慢慢展了开来,放开冢原手腕,仰头向天,沉思不已,喃喃的道:“怪哉,怪哉!”翻起冢原的眼皮看看,又让冢原伸出舌头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当真有些蹊跷。”

上泉信纲师徒情深,赶忙问道:“慕容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老师的右臂可否能治好?”

慕容云轩想了片刻,缓缓道:“以小可的医术判断,冢原先生此伤不像是巧合,倒像是人为所致。”

冢原目光炯炯,“慕容先生此言何意?”

慕容云轩道:“先生脉象细数而无力。弱、缓、细、密而不定,犹若春芽抽丝难以查之。却像是中了某种药石所致。毒气入血,凝于经脉,致使血脉停运,故而无力。”

冢原卜传和上泉信纲大惊,“如此说来,竟是有人下毒不成?”

“依我所见,正是如此。”

“那依先生所见,老师的右臂可否医治?”

“这个倒也不甚困难,难的是我从脉象无法诊知先生所中是何毒物,以先生的功力,一般药物也无法瞒过他的口舌。若是贸然下药,万一有何不测,云轩罪难辞咎啊。”

三人心中俱明,给冢原下毒之人不是那位右大夫便是冢原至亲至今之人,个中原因不言而喻。一时间三人都无话可说。

过了半时,冢原卜传忽的哈哈一笑,道:“不成想老朽这样被朝廷豪贵看得起,生死于命,想要老朽这条性命,恐怕也不是这般容易吧。”语气激昂,豪迈中透出一丝愤懑。

上泉信纲跪倒在地,道:“老师,弟子不才,愿意代师傅出战,与那梶原长门决一死战。”

“糊涂,”冢原胡须飘动,“剑客最重要的就是名誉和精神,你要我以后像只乌龟一样见不得人吗?再说,他们要的是剑圣这个头衔,你配吗?不要再胡言乱语引人发笑了。我还有左手可用。大不了把这条老命送给他们也就罢了。”冢原一开始神色俱厉,渐渐难以自已,颇有英雄迟暮之意。

上泉信纲再也无法自己,双目泛出了泪光,冢原平息一下,道:“信纲,你是我最好的弟子,你的天赋在我之上,武学的天空对你更加广阔,如果我战死,你切不可意气用事,我要你答应我,不能向梶原长门挑战,返回伊势,十年之后再说,记下了吗?”

“老师…”

“记住了吗?”

上泉信纲双目含泪,“谨尊师命。”

慕容云轩见此情此景,深受感动,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冢原先生、上泉先生,小可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一试。”

“慕容先生请讲。”两人闻听此言,仿佛落水之人眼见没顶却得到了一根浮木。

慕容云轩一字一顿的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银-针-度-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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