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阶，可这两阶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此时的苏黎竟然抬不起脚。
“不行了吗？”
苏黎看着大殿，枯木复杂的看着他，还有一个老妇，在不远处。
只是，没有青灵。
两步，咫尺而已，只需要轻轻的一踏，便能走过去，可对于苏黎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少年，让我敬佩。”
台阶下的一个人，看着苏黎的背影有些出神。
可这一切苏黎都不知道，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台阶。
嗜血花已经停止生长了，因为在如此强的威压下，它承受不住，可是苏黎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感到稍稍的好受，因为在这样的重压下，嗜血花带给他的痛苦是微不足道的。
“我能感觉到你被麻婆种了嗜血花，原本你还能多活几天，可是……现在恐怕活不过今夜。”
那老妇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甚至还有很大的惊讶，因为这个少年在承受她威压的同时，竟然还在承受嗜血花的痛苦。
“若你能够修行，一定是一颗好苗子，甚至比起青灵也不遑多让，即便她是完美荒古之气，可是性格上差了太多。”
“这两步，你踏不上来的，我劝你还是走吧！”
苏黎低着头，不是他不想抬起来，而是这威压让他抬不起来。
“他恐怕踏不上去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错了，换个人也许还不如他，即便是巫士。”
“不错，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走那么远。但他终究是肉体凡胎，若他是巫士我觉得必然能够踏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黎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脸上的指甲缝又流出了血液，满脸鲜血，恐怖至极。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对于他来说，在这么强的威压下说话，很难办到。
“你回去吧！”
还是老妇的声音，她深深的看了这个少年一眼，即便她不喜欢这个少年，但是也不由得有些震撼。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黎再次踏出了一步，一步落下，苏黎整个人被威压压在台阶上，只能靠双手死死的撑着，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的念头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动摇，他就会倒下去。
“他……他竟然上去了，还差一步。”
“加油啊！”
月光下苏黎原本清秀的脸被鲜血完全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即便此时他的眼里都是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上，还有心中。
枯木复杂之意更浓，甚至想去帮帮他，他身为大巫，能让他动容之事少之又少，而今天苏黎让他大开眼界。
“你又是何苦，为了见一个人，又何必如此。”
枯木复杂的开口，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把眼前的人收做弟子，哪怕他并不能修行。
苏黎没有开口，死死的撑着，那种骨骼扭曲的痛已经让他麻木了，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他靠着双手撑起来了。
“起来了，他真的起来了。”
“天呐，我真的不敢想象，若他是一个巫士，能走多远，我感觉必然能够超越大巫。”
“你真的不怕死？”
老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震撼，眼前这个少年的决心让他动容。
“还有一步，这一步下去，你一定会死。”
苏黎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即便抬起头，恐怕也只能看见满脸的鲜血，可就在这样的威压下，他低着的头却传出了声音。
“我……苏黎……生不能笑傲苍穹，死……必当不畏鬼神。”
这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要带着强烈的喘气与咳嗽之声。
也不知为何枯木突然叹息了一声，不知是叹息苏黎还是叹息他的命运，如此坚韧的一个人，竟然不能够做巫士，若是能，他真的不敢想象，他将会走的多远。
“枯彦，让他见一面吧！本就是将死之人，就别再为难他了。”
说话之时，手掌一挥，苏黎感觉到，那强烈的威压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没想到这个枯木竟然会帮他，这一点苏黎没有想到，或许是他的坚韧让他动容。
直至苏黎踏上了最后一步台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青色的长裙在月光下泛着光芒，如同一朵盛开的青莲。
“青灵”
苏黎的样子着实有些恐怖，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若不是一起呆过一段时间，青灵真的不敢相信。
她走上前来，轻轻的擦掉苏黎脸上的鲜血，从他的眼神中她看见了深入骨髓的疲惫。
“其实，你不该来的。”
青灵往前走了一步，落在台阶的最上面，顺着台阶看下去悠悠的开口。
“我其实没有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再一起。”
青灵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今天他所做的她看在眼里，与其瞒着他，也许他更愿意知道。
苏黎能感觉到她的复杂之意，只是那天的月光下，他以为他们已经走到一起了。
青灵站在台阶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有些话她原本不想说的。
“苏黎，我要的……你给不了。”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风中，被卷到苏黎的耳朵里，如同落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整个人一颤。
“你要的，我……给不了。”
苏黎喃喃自语，今天的月，如同几天前，可今天的心情与几天前截然不同。
苏黎看过去，青灵的侧脸美的惊心动魄，他想捋一捋她耳边的发，可抬起了手，却没有勇气。
“你要的，我……给不了。”
苏黎的背影有些萧瑟，与上来时不同，这一次他的影子落在脚下，落下一步，便踩一次。
“你要的，我给不了。”
他应该感谢青灵，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没有瞒着着他，她很诚实，可是听上去却很难受，让苏黎的心都在颤抖。
“你要的，我给不了。”
苏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若是从他的眼底看去，却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这是命运的安排。
原本还有一个问题他想问出来的，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嗜血花因为威压的消失，又开始活动，苏黎的血管开始膨胀，而且因为它刚刚的停歇，这一次生长的更加剧烈。
可是苏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直至走完台阶的时候，依旧重复着。
台阶下的人不自觉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即便是那些实力强悍的人依旧如此，并非是他们惧怕苏黎，相反的，是因为他们敬佩，他仅仅只是一个凡人，却能做到巫士都未必能到的事情。
青灵看着他越走越远，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那一天的月光，不仅仅是对苏黎来说，对她而言依旧是最亮的，可是他终究是凡人。
老妇站在青灵的身边，看着青灵，似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露出追忆之色，又看了看苏黎渐渐模糊的身影，内心一叹。
“可惜了，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