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带有一丝凄凉。云层并不像后世那样的繁厚，点点星光和柔和的月光借着玉带般的光辉普照大地。
荷塘上染了水珠的荷花泛着银色的光，如恬静惬意的夜，隐隐散发出一股清香。
刘洪里屋的灯光依旧闪着微光，即使公务已不再繁忙，这个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刘大家也喜欢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曹操早早的离去，而刘琪也不知道那根经出了毛病，竟是破天荒的没有调笑楚汐，沉默的回屋去了。
难道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会突然变得沉默不语？
楚汐挠挠头，贪婪的吮吸着雨后的空气。夏夜本应该是闷热的，却被午间的一次暴雨淋的透心凉。
“还没睡呢。”一个略显的有些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楚汐微笑的点点头，内心却温暖无比。张辽到了洛阳之后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不知道他父亲张汛在他走之前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纵使这样，楚汐依旧相信张辽，还是偏向自己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能有一句显得生涩的关切问候，已经让楚汐很满足了。
“你不也没睡么。”楚汐苦笑一声，看着面色依旧冷静的张辽“我不知道你来京都后为什么会少有言语，但我知道你仍然是我兄弟。”
这一句看似矛盾的话让张辽内心也着实一热，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楚汐看着张辽那微黑的皮肤，在内心考虑要不要把有些事情告诉他。
“如果......”楚汐考虑了半晌终于开口，张辽也极配合的盯着楚汐的眼睛。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这天下将乱，文远你该如何做。”
这句话如果在刘洪这些人面前说出来，指不定被暴打一顿然后押送大牢，但楚汐相信张辽不会出卖自己。
张辽闭目沉思了一下，说出一个斟酌后的答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自信能断定汉室将亡，但我相信你。”末了，补上一句自己的看法。
“乱世出英雄。”
张辽说话的声音很轻，楚汐满意的点点头，正如自己所料，看来张辽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没有多大抵触的。他看着张辽在夜色中显得漆黑的眸子，轻轻张嘴。
“如果有一天，我......”
楚汐转过身看着荷塘中泛着水花的荷叶，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他相信凭借张辽的聪慧自然能听懂。
张辽闭眼略微思索了一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呵呵。”
楚汐对于这种言简意赅的答案很满意，拍拍张辽的肩膀，张辽回以一个虽然冷漠却带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张辽继续追问。
“我怕我深陷太深。”楚汐直白的回答，既然以后要收拢张辽，现在就不能表现的太小家子气，不该隐瞒的，楚汐绝对不会向张辽隐瞒。
“其实.....”张辽抬头看向朗朗的明月“你可以借入宫谋取更多的利益。”
“哦？”
“比如说谋取一方州郡。”张辽转眼看着楚汐，那深黑的瞳孔在夜色下显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我知道黑山黄巾是属于你掌控的。”张辽无奈的苦笑一声“当初还设想你是黑山黄巾的高级官员，准备找个机会干掉你的，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是......”张辽正色道“你开始让我越发的看不懂你的意图，似乎真是为了天下人着想。所以我大胆的猜测，即使你不是黑山黄巾的领导人，也在黑山黄巾中有极高的权力。”
“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是可以控制黑山黄巾。”楚汐原本就没有准备对张辽隐瞒什么。
张辽显然对于我的回答是早有预料，所以显得毫不吃惊“那么黑山黄巾攻打幽州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不错。”楚汐点点头“幽州地理位置偏远，如果中间还有黑山黄巾拱卫，的确是一方豪强的好去处。”
“公孙瓒也不是无能小儿。”
“我知道。”
“你不知道！”张辽有些恶狠狠的呵斥了一句，然后感觉自己言语有些过激，看着楚汐。
“凡事还是小心的好。”
楚汐轻轻点点头，在三国初期能雄霸北方大部分地方的公孙瓒，在群雄割据的场面下确实是不容小觑的一方诸侯。
荷塘附近被吵醒的蝉蛞蛞的嘶叫着，楚汐有些彷徨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张辽，内心有一股莫名的感慨。
楚汐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述，所以只好生生的哽咽下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
...
同样的月下，仍旧有一道倩影在月光下徘徊。
“琰儿，怎么还不去睡？”屋子里传来蔡老头的声音。
“爹爹，琰儿睡不着。”
“哦。”蔡邕也没有反应出什么，继续拿着古朝书籍在整理专研，挑灯夜读。
蔡琰叹息一声，去屋内取了古琴出来，坐在门边。
古琴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唯一的缺憾是琴尾有被烧焦的痕迹。想来这就是蔡邕喜爱的‘焦尾琴’吧。
蔡琰今天身着的是一袭白衣，淡淡的风吹拂着白色的衣袖，恍惚之间眼前的妙人儿似乎是不是凡物，更像是天上才洗浴过后下凡的仙女。
白色的衣带随着风儿轻轻的扬起，那一双天然雕琢的玉手轻轻在焦尾琴上拨动，发出一个颤颤的音符。
“宫~”
蔡邕狐疑的抬头看着门外的女儿。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时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清美而不带一丝杂质的歌声缓缓想起，连蔡邕也放下手中的书简，开始闭目聆听。
半晌，蔡邕从结尾的颤音中舒缓过来，抬起头看着门外那个让自己有些心疼的身影，右手抚着白花花的胡子。
“琰儿。”
“嗯？”蔡琰回过头，看着蔡邕。
“我倒是谁能让琰儿夜不能寐，原来是楚家小子。”蔡邕笑着，脸上的鱼尾纹都皱成了一堆。
“爹爹~~”蔡琰娇呵一声，用白色的袖子遮住大半部分脸，可脸上的一抹嫣红就像是雪夜下的红雀，显得格外的突出。
“好啦好啦。”蔡邕笑笑“今天早上我已经派人送了请帖去刘府，让紫煜和刘翁过几天来吃顿饭，你那件事情，到时候我会先探探口风。如果楚家小子有福气的话，嘿嘿......”
“爹爹！”蔡琰呵斥一声“琰儿乏了，先去休憩了。”
“去吧去吧。”感觉不能再调笑自家女儿了，蔡邕连忙打住。看着蔡琰远去的背影，蔡邕嘴角一咧。
那是看到女儿将要出嫁的幸福，还是女儿将要出嫁的苦楚？
...
静夜下。
刘琪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手中紧紧捏着一张信，透过淡淡的月光，隐隐能看见上面蔡翁出名的‘飞白书’。
夜色带着房内的一声叹息，归于沉静。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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