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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外景冲突

第二天,阿兴就加入了影楼大家庭中,他发现,当田璐不在的时候,大家相处非常融洽,工作都比较快乐。店里有两个摄影师:阿超和阿志。阿超比较有型,头发较长,戴着黑框眼镜,留着一点小胡子,黑色牛仔裤和T恤,拍照的时候一口一个“女士”,“夫人”,他从不触碰对方,即便对方姿势怎么摆都不到位。相反,阿志就有些油腔滑调,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遇到一些女学生来拍艺术照,就是“姑娘”、妹纸,阿兴寻思,这家伙无论从形象、气质、着装和风格上,都不像个合格的摄影师。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阿超的冷峻和阿志的调侃,或者说风趣幽默,他们都能搞定客户,让客户在满意中完成摄影,并且作品得到对方认可。

摄影助理当然就是阿兴了,据说之前有一个小男孩在这边干,后来和一个女顾客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遭到投诉,他也自觉,第二天索性不来了,剩下一点工资也敢来要。做相册的设计师叫彭波,此君刚来之际说自己是xx美院毕业,令店里没有上过大学的大部分人刮目相看,大家都以为是中央美院。阿兴有同学在中央美院,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学校,不仅疑惑,高材生落魄到这步田地?后来才知道,他是郴州美院毕业,因为带着浓浓乡音,大家听成中央美院的,这令阿兴哭笑不得。

店里的化妆师,除田璐之外,还有三人,燕妮、唐唐和杜莎,这三人都可谓“小巧玲珑”,个头都在一米五出头,身材瘦瘦小小。阿兴不解,难道化妆师招学徒就定了这条标准?三人中,燕妮五官最精致,唐唐身材最匀称,杜莎最会打扮。店里还有一个化妆助理,叫小兰,95后小姑娘,爱吃绝味鸭脖、毛豆这些零食。

店里有两位门市,一个叫阿霞,一个叫阿萍,两人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还算高,身材也可以。阿兴顿时觉得上天是公平的,不能好事都让一个女的占了。门市是影楼的行业术语,类似于饭店的服务员,也好比商场的导购,不同的事,他们什么杂事都要做,说白了没有啥技术含量,门槛低,表面上看有业绩提成,其实每月到手的钱没多少。

当然还有更惨的,店里有一个仓管员,专门给客户送货。客户拍摄的照片,会根据套餐的不同做成产品,小的有钱包照、钥匙扣这些,中等的有海报、碟片、水晶相框等,大的有成套的婚纱照相册、摆在客厅或房间的大相框等。一般来说,客户都是自己来拿成品,仓管员只需要拿到楼下即可,但对于婚纱照,如果客户要求送到家,仓管员就得坐公交,或者骑上店里的小电驴过去。这事比较繁琐,需要耐心和细心,一般做不来。可田璐偏偏选了自己的远方亲戚,他叫田林,20岁出头。在阿兴看来,她请的不是一位干活的,而是一位太爷。田林高高瘦瘦,相貌平平,脾气却比较臭,和田璐颇有几分相似,说话尖酸刻薄,每天都能听到他抱怨这、抱怨那。每次有客户提出要送货到家,他都会骂骂咧咧,觉得自己太辛苦,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影楼本是禁烟区,因为很多易燃品。即便阿超和阿志想抽烟,也会趁不忙的时候到外边抽,但田林却经常躲在自己的仓库里抽烟,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阿兴这个在店里到处游走的人却十分清楚,田林也知道阿兴抓住他的把柄,也对阿兴怀着敌意,经常有意无意挖苦嘲讽,阿兴也不是吃素的,并不吃他那套,每次经过都不正眼看他。田林是个烟鬼,每次,他拿着相框送到楼下,又弯着腰,一步一挪慢悠悠地回到仓库,坐在小板凳上,点燃一支烟,闭上眼睛吞云吐雾,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阿兴看来,这厮好比在烟馆里抽着大烟,不知生活为何物,就是在混日子,他不是在拿货,就是在抽烟,一天要抽掉近两包白沙烟。

田璐是湖北人,除田林是同乡外,其他人均来自南方其他各省。店里两个摄影师,阿超的资历要高出阿志不少,因此除非阿志有需求,阿兴才去帮忙,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跟着阿超学习,比如摆摆道具,布布光,拍摄的时候引导客户摆姿势,做表情,进入状态。阿超也是全新指导他,不忙的时候会教他很多东西,真正拍摄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暗示阿兴要注意哪些事项,为此,阿兴也非常尊敬阿超,他安排的事都是不遗余力做好。

一天,一个学生模样,长得时髦靓丽的女孩子心急火燎地走进店里。

“你好,这里可以拍艺术照吗?”

“你好,欢迎光临,乐意为您服务。”阿霞马上过来接待她。

“我在报名参加一个主持人大赛,需要一套外景艺术照,这边今天可以安排吗?我刚刚去了另外一家大点的影楼,他们需要预约,看你们这边可不可以?”少女看着有些着急。

“这个……其实我们也要预约的,这样吧我帮你去看看能不能安排下。”说完,阿霞快速跑到楼上,问了下田璐。

“真笨,到手的活都不会接。”田璐劈头盖脸把阿霞训了一顿,在她眼中,两个门市脑瓜子都不太好使,不会变通。“去找阿超,叫他赶紧拍完这个客户,去给那女孩子拍。”阿霞马上把信息反馈给阿超,然后把女孩子带到接待室,签下拍摄合同收了款。

阿超接到“指令”,知道田璐的脾气,不敢违背,但他虽然比较快,还是尽力拍好。完事后,他来到会客室,女孩子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请问你要拍什么样的风格?”直奔主题是阿超的工作习惯。

“我也不知道,对方说只要是外景,清新自然即可。”

“要不去老街拍吧,看你比较时髦和新潮,换上一套店里的最新款式时装,以老街为背景,就能拍出你的个性和风格了。”阿超认为这种搭配非常适合对方。

“行,就依你的,你比较专业。”女孩没啥主见,但他感觉阿超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好,去换衣服化妆吧。”

对方换衣化妆期间,阿超让阿兴准备好反光板和布娃娃、墨镜等道具,不一会,双方准备好了,朝着老街出发。老街并不远,离影楼只有两条巷子,不出十分钟就到了。这一片是深圳南山的老城区,因为房租便宜,很多外来打工者住在这里,加上消费也不高,很多人到这边批发采购,逛街购物,因此人气很旺。

拍摄非常顺利,女孩子各种摆拍游刃有余,眼神、表情、动作和姿势标准到位,阿兴完全帮不上忙,适当补补光就行。阿超感觉,这个女孩子非富即贵,家庭条件不错,应该受过一些舞蹈或表演之类的艺术熏陶,而且艺术照经验丰富。

马上就拍完了,阿超寻思还差一张压轴的,就是他最满意的一张,可以作为后面的代表作,就反复在琢磨,一会让对方换姿势,一会自己调镜头,为了拍出最佳的效果,他在路中间多站了会。然而,他不知危机正悄悄降临……

“嘶——”,一声长长的刹车声,令正全神贯注看着相机的阿超回过神来。他回头一看,一辆电动车横在眼前,一个貌似喝了酒的小伙子踉踉跄跄,差点没从上面摔下来。

“瞎了,是不是?”对方上来就开骂。

“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阿超觉得自己在马路中间是不对,赶紧道歉。

“有没有眼睛,有没有长眼睛啊?”对方不依不挠,身上一股酒气。

“是我的错,给你赔罪,我们现在马上就走。”阿超意识到有麻烦了,准备走为上。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我受到的惊吓怎么办?我的车磨损了怎么办?”对方借着酒劲,越来越起劲,并且手舞足蹈,对着阿超指手画脚。周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不要乱随便指人啊。”阿超非常痛恨有人用手指着他,也开始来了火气。

“指你怎么了?我倒是要指给你看!”酒鬼开始上前推搡阿超。

“你不要乱来,我警告你!”阿超也怒了,准备动手,但手上拿着价值近万的相机,投鼠忌器,怕因小失大。阿兴怕事情闹大,收不了场,赶紧横在中间,表面是在劝阻阿超离开,实则是不让对方有机会袭击他。

“不好意思让你受到惊吓,我们也是无意中,这就离开。”他也想息事宁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过路的巡警,赶紧过来看看什么事情。阿兴见状,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化被动为主动。

“恶人先告状,是不是?你牛逼是吧?马路是你家开的?今天不给我赔钱就别想离开这里,不信试试看!”对方似乎受到了刺激,开始大吵大闹。阿兴看这家伙,虽然个头不大,却极其凶悍,知道遇到的不是善茬。

“算了算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巡警见这家伙对自己视而不见,感觉有些没面子,也拉下脸来了。

“我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我是受害人,就要做出赔偿。”

“不要闹了,再闹就是扰乱社会治安。”

“你警察了不起吗?我又没有犯法,你来抓我啊?”酒鬼和巡警犟上了。

“你还喝了酒,要不要我叫几个交警过来?看看酒驾怎么弄?”巡警不想把事闹大,毕竟酒驾不归自己管,但看到这厮着实可恶,便拿出吓唬吓唬他。

这一招果然奏效,听到这句,对方似乎清醒不少,收敛了许多,觉得讨不到好,不如撤。

“好,算你们狠,下次别让我碰到,不然撞见一次揍你一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跨上小电驴,灰溜溜跑了。

阿兴和阿超一起谢过了巡警,巡警走后,阿超再无心思继续创作,反正照片已经够用,便带着阿兴一起回到影楼,这次冲突也总算平息下来。一个星期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事,还是其他原因,阿超提出离职,回到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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