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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任得敬兵围沙江关 杨继周巧遇凌总管

话说岳雷大破任得敬大军,掌得胜鼓回城。诸葛锦暗中谓雷曰:“元帅,我军火器至今消耗甚重,火铳尚存三架可用,惊天雷仅十枚。”雷曰:“为何京城至今未见火器运至?”锦曰:“朝廷来信,火铳等须冶铁方成。如今江南之地,铁矿甚少。故此火器制造极为困难。”雷怒曰:“本帅为朝廷渴饮刀头血,困卧马鞍身。如今为些许火器竟敢如此推诿!”诸葛锦曰:“风闻朝中火药局总管乃水浒寨内好汉轰天雷凌振之孙,名唤凌泉,字天培。此人原与秦桧交好,秦贼伏诛之时,此人为圣上排斥,贬去外地。后因元帅征西,急需火器,方调他回京。不想如今他又得罪了陈俊卿,将他外放,不知所在。”雷曰:“即刻发书丞相府,定要凌泉前来。征西事大,刻不容缓。”

书信传至相府,时陈康伯已故,陈俊卿、史浩二人代理相位。俊卿接书大惊,忙命人请来史浩,道:“右相,岳雷发书至府,必欲调火铳百架、突火枪五百枝。”浩曰:“无妨,急命各地火工司日夜赶造,不出一月便可完工。”俊卿急曰:“非是此理!只因火工司总管凌泉与下官不睦,抓了他一朝之错,贬往外地,削职为民。哪里知道去向?”浩闻言大惊:“如此大事,丞相为何瞒哄至今日?”俊卿叹曰:“止道他恃才傲物,寻思兀自他人或可造之。不想这凌泉乃火药局轰天雷凌振之孙,家传秘方专制火器,如今失了秘方,凡造火器,未放数炮,自炸而毁之。是故不敢发往前线,恐岳元帅责怪。”浩曰:“岳元帅发书至此,必会上书朝廷。火器事关征西胜败,须急报圣上得知。”二人出了相府,直奔皇宫而来。

孝宗正在宫中与高宗饮酒,内侍报知,孝宗道:“命二位卿家书房侍候。”高宗道:“无妨,召入宫内。”史、陈二人入宫,先见高宗,又见孝宗。高宗赐坐,问曰:“二卿入宫所为何事?”史浩道:“太上皇、圣上在上,枢密副使岳雷上疏,言军中火器殆尽,然京城应发火器一月前本该抵达,至今未见一炮。”高宗道:“此事易耳,便命火工司加紧制造,半月后便可送去前线。进宫何为?”陈俊卿道:“太上皇、圣上在上,原火工司总管凌天培已贬往外地,削职为民。一概新任总管,不知何故,凡造火器,只见数炮,炮身炸裂。臣令刑部严查此事,各任火工司都道凌天培在时依仗祖传配方,制得火器,威力惊人。此番不知何故,屡屡炸膛。”孝宗道:“父皇,想来刑部所察不差,必是凌泉带走秘方,使得火器不成。”高宗道:“征西前线已显胶着,我军若失火器,必败无疑。皇儿可传旨岳元帅,退入城关,无圣旨不得轻出!”孝宗答应,命史浩拟旨,发往沙江关。

天使奉旨意至沙江关传诏,岳雷等无不大惊,又不得违背。调辛弃疾部回城,严防死守。任得敬早已得报,即率十万大军将沙江关围得水泄不通。又命帐下五十死士趁夜潜入城中,寻访炮石营。那五十死士俱是兴庆城中匪徒流痞,探听得炮石营所在,只一夜功夫,将火把、油松尽数抛入,炸的宋军死伤无数。岳雷正在安歇,闻炮声巨响,忙起身来看。众将忙聚众灭火,闹至五更时分。雷入营看时,营长已不知去向,火铳、惊天雷等毁于一旦。雷大怒,下令全城搜捕,不放一人一马出城。

诸葛锦劝道:“元帅,如今失了火器,只可依据关隘,不可出战。”雷然其言,正欲下令严守城门,又见崔海来报。雷问曰:“老将军何事?”海曰:“任得敬切断东江口,不出十日,沙江关必破!”诸葛锦大惊:“怎么说?”海曰:“沙江分东西两支流,西流水急,却尽是泥沙,无论人畜饮用不得。唯东流水缓,却是清冽。如今东方瑜引军五千驻守东流,驻坝断流,分道引水。不出十日,沙江关再无清水可饮。”雷大怒:“任得敬欺吾太甚!”即命关铃父子引军一万前往东江口,又命陆文龙、扈再兴将兵三万绕道临庆关后,伺机攻城。

却说杨继周正在天雷崖下练枪,一杆石枪早已练得出神入化,枪锋虽矬,不失精准。杨五郎看罢,道声:“孙儿,如今枪法已精,却是出山之日,这蟠龙枪亦该二出红尘。”继周曰:“祖师在上,孙儿枪法尚有不明之处,还是留在此地,讨教一二。”五郎笑曰:“昔日吾祖杨衮集众家之所长,创立杨家枪法。其中精妙,尽在不言中。孙儿已得真传,日后保真主、扶宋室,疆场历练,自会长进。如今宋军遭劫,困于沙江关内,进退无据。汝可速往沙江东江口,东方瑜引军断了水源,不出十日,沙江关危矣!”继周跪下又道:“非孙儿不去,只是这东方瑜贼厮练得鹿筋软藤枪,如同游龙一般,软硬居于一身。孙儿曾败于他手,无法胜之。”五郎道:“软藤枪借山中百年老藤而制,以松油浸之三载方成。若欲破之,须用长杆火把,引燃老藤。孙儿今日前去,赠你短把降龙斧,乃老衲昔日驰骋战场所用之物。遇软藤枪时,只管使出此斧,引他长枪来缠。到时再使杨家枪胜他。”早有僧侣取来一柄短把斧,又牵来一匹玉顶红,乃西凉宝马。继周千恩万谢,得胜钩上挂好了蟠龙金枪,背背大斧,与五郎撒泪而别。

出得谷来,见一道人手摇拂尘而来。继周看他虽是道家打扮,左右探望,似不怀好意。继周暗想:“此间地方,恁无甚麽好鸟,且抓了来!”催马过去挺枪喝问道:“呔!那撮鸟,正经大道不走,为何走这山间小径?莫非是夏军探子么?”那道人笑道:“军爷走此山路,莫非亦是同路?”继周大怒:“休得多言!俺家岳帅如今困在城中,且拿你这鸟探子去见元帅!”一把薅过来,横在马上。那道人一路咒骂,继周兀自不理。不多时,已至东江口。却见关铃与东方瑜大战,铃号为岳家五虎之首,如今与东方瑜勉强战个平手。又见关铃身上数道血痕,头盔落地。继周大怒,一把将那道人推下马去,摘下蟠龙金枪直取东方瑜:“小儿休狂,杨继周爷爷到了!”看看到了东方瑜马后,拧枪便刺。东方瑜正与关铃大战,哪里顾得身后有人喊叫?待杨继周枪到,自知不妙。略一闪身,被一枪挑落头盔。关铃趁势一刀,削去左肩甲。东方瑜大怒:“君子自当明面相争,背地暗算,算甚么好汉?”继周啐了一口,怒道:“尔等撮鸟番奴,要什么礼节?”复使枪来刺,关铃也舞刀来战。东方瑜使开软藤枪,左遮右挡,终不及二人这等拼命。继周战了多时,见他软藤枪利害,一勒马跳出圈外。挂好长枪,取斧来战。东方瑜哪知杨继周心肠,一枪甩来,继周舞斧迎上,只听刺啦一声,将软藤枪削下一段来。瑜大惊失色,拨马就走。关铃指挥人马,与杨继周掩杀下去,大败夏军,斩首三千余级,夺回东江口。二人收住人马,正欲叙离别之情。那道人赶过来道:“原来就是岳元帅帐下关将军,在下凌泉见过了。”关铃问道:“关某就在行营,不识足下和何人?”继周曰:“莫要理这撮鸟,本是俺路上抓个探子,方才交战,顾不得他。不想此时还在,且带回城中,交元帅处置。”凌泉百口莫辩,被绳捆索绑。关铃命关鹏镇守东江口,押着凌泉与杨继周回城。

岳雷正在等候,闻关铃大胜而归、杨继周归营,大喜。率众将接出,与杨继周相拥而泣。正欲入厅拜茶,凌泉眼尖,看见岳雷,忙呼救道:“岳元帅饶命!”岳雷看时,却是一道人,问道:“贤弟,这道人是何来历?”继周未及答言,凌泉喊道:“吾乃火工司总管凌天培是也!元帅所依仗之火器,俱出于下官!”诸葛锦闻言大惊:“此事当真?若有瞒哄,立斩汝首!”凌泉道:“不差的,下官却系凌振之孙,原火工司总管。因得罪右相陈俊卿,免去官职,下放为民。下官历经千里山水,正欲见元帅一面,谁知被杨将军捆了。”雷忙过来松绑,将凌泉请入帅府厅,摆酒压惊。酒过三巡后,凌泉方具言其详。原来那日他在青楼中与相好红梅饮酒做乐,不想陈俊卿家人以三百两纹银赎了红梅,带回府中。凌泉吃多了酒,与陈府家人几句口角。次日又借酒力,于陈府门口大闹一通,打伤几个家人。陈俊卿恼羞成怒,以泉一朝之错,削去官职,贬为平民。泉盛怒之下,带走火器配方,使得火工司制不成火器。凌泉思虑一番,又觉有愧岳雷,便扮作云游道士来见。岳雷道:“这事原是凌总管差了!岂可为一女子而误国家大事?只是陈右相亦不该挟私报复。事既如此,不必再提。请凌总管在此为雷制造火器,以克西夏。”泉曰:“能为元帅效劳,在所不辞。然下官一介平民,在此行事多有不便。”杨继周闻言大怒:“混账东西!你为了几个女子尚敢大闹丞相府,如今做几个火器如何不行了?莫非还想官复原职不成?”雷笑而止之曰:“凌总管若觉行事不便,本帅赐金批大令一支,上至本帅,下至军民百姓,皆可调用。”凌泉谢恩接令,下去督办铁料、火药去了。

雷复上疏一道与陈俊卿,说明实情;又上奏孝宗天子,只言凌泉已于前线巧遇,即于军中督办火器。传至京中,俊卿亦恐皇上知晓青楼之事,亦含糊其辞,上表复凌泉官位。孝宗怎知其中事端,便言“此等微末,丞相办了便是”之语。俊卿为息此事,即草拟圣旨,复凌泉火工司总管之位,迁工部侍郎。诏令到日,凌泉大喜,遂安心制火器于营内,无他事绝不外出。雷知其好色贪利,命人往万花楼中挑了个绝色佳人,与其拜堂,以定其心。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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