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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一〇九回 南岭关孟璟遇强敌 报父仇怒斩史云峰

话说李庭芝当夜得祖、父梦传枪法、锏法,又知史弥远乃杀父仇人,深以为恨。奈何陆文龙一再劝告,不得报仇。这才将大恨忍了,暗自思量复仇之策。次日岳元帅点卯,众将齐来听令。只见中军官来报:“启元帅得知,赵元帅之弟赵葵与少帅已下阳山,赵元帅亲引大军猛攻洭口,扈将军刀劈了贼将,洭口亦属我军矣!”纲大喜,谓众将道:“如今洭口、阳山二处已复,再往前便是南岭关了,何人愿去取关?”孟璟道:“吾乃前军先锋,自当前去。”李庭芝道:“元帅,末将至军中寸功未见,今日特来讨一支令箭,前去破敌。”

岳纲正不知如何是好,陆文龙开口道:“庭芝孙儿少年英雄,既是要去也可,请元帅令先锋率军五千取关,令庭芝为副,十日内取下关口。”纲曰:“老千岁所言甚是,二将听令,拨你二人五千人马为先行军,十日内取下南岭关,否则提头来见!”二将领命下去了。这时又报徐温、汤博、诸葛逵三人回城,各言前事,不见一贼,俱是良民安定。元帅甚喜,令三人退下休息。陆文龙道:“贤侄,我军粮草如今只供八九日用度了,只不知粮饷何时能到?”纲惊曰:“吾出兵时圣上亲口许了三十万石粮饷,如何消耗的如此迅捷?”文龙道:“赵元帅被困城中久矣,军中无粮已数日,更兼百姓穷困,食不果腹。故入城时先行散去十万石奉养百姓,到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孟贤侄去时只够五日军粮,老夫想若是南岭关强敌难破,恐军粮不继,便有败绩。”纲曰:“吾令史云峰兄弟督运粮草,江南水路通畅,想来这几日便要到的。那时教他与孟将军先送去。”却原来史云峰兄弟二人全仗父相权威,无甚大本事。今闻岳纲挂帅,也要前去。史弥远无奈,只得差人告诉岳纲,令他使二子押粮运草。纲亦嫌他二子在军前有失,便遵了相意。不想史家二兄弟虽是押运粮草,沿途官员趁势接驾巴结,酒肉美女相送。二人贪恋财物,迟迟不将粮草运抵。只说道路险阻,难以行进。纲念他是丞相公子,虽是满腔怒火,只得忍了。

再说孟璟、李庭芝领兵至南岭关,探听到镇关大将姓张名银,原本便是南岭关元帅。只因红袄军叛乱,兵至南岭关。张银望救兵不到,开城而降。红袄军之首狄飞龙壮其志,命永镇南岭。张银生有一子一女,长女蕊芬,次子张璧,皆是武将。璧自幼得异人教授刀法,掌中一口亮银屈刀端的厉害。张蕊芬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掌中一对双股青峰剑,斜挎一张弯弓,马上步下无一不能。麾下还有一人,侯氏子也。因贪杯好赌,猜骰子甚是利害,故自名骰。时人皆戏称“猴头”,骰兀自以为笑谈。生得五短身材,獐头鼠目,却轻功了得。曾于临安盗御笔、御盏,知府衙门无处寻迹。在南岭关时,一时贪性,竟偷到张银府上。银早有察觉,当场擒了便要处斩。只因怜他一身本领,留在身边听用。骰感念张元帅知遇之恩,安心侍奉左右。倘遇敌情时,往来敌我营间,盗取书信、暗毁粮草之事多也做的。随身带一柄一尺长的玉把精钢刀,上嵌红珠,夜间可辨事物。若是上阵时,善使一条齐眉棍,棍法独特,琢磨不透。

孟璟见城上旌旗招展,号带飘扬,城上将士人人手持手刀,嗔目而视。璟命手下将官前去讨敌。不一时,张银率五百余人杀出城来。见他五十开外,三绺银髯,八尺长短,头戴紫金盔,身穿麒麟甲,掌中一条丈二双钩錾金枪,胯下花斑豹,左有张璧,右有蕊芬,威风凛凛。银催马来到阵前道:“来者可是安国公乎?”璟提刀上前道:“然也,足下便是这南岭关元帅么?奉劝早日投降,不然定踏破你关口,活捉了你!”银笑曰:“狂妄小儿!汝有何本领?汝父孟德夫尚不是老夫对手!”璟大怒,拍马舞刀来迎。张璧道:“此等小人,何须父帅出马,待孩儿擒他!”一催坐下银合马便来厮杀。孟璟抡刀照头便砍,璧横刀杆招架,二人战了三十余合,璟愈战愈勇,璧眼看不支。张银见状,忙催马杀上阵来替走张璧,与孟璟杀在一处。只斗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杀了五十余合,张璧面不红、气不喘,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璟一口滚龙刀上下翻飞,杀得汗流浃背,暗暗赞叹:有此人在,南岭关坚如磐石。

蕊芬见兄长胜不得宋将,也催马上阵来。李庭芝望见,叫道:“那女子哪里走,看枪!”一抖火尖枪分心便刺。二人交手杀在一处,各施勇烈,不分胜败。庭芝虽少,到底到了祖父真传,枪法毫无破绽,不亚于其父之勇。再看孟璟与张璧杀至百十余合,仍是平分秋色。孟璟暗想:吾何必在此与他苦战,不如引他入营,以伏兵胜他。便道:“匹夫,今日可敢来追我?”说罢,催马便走。张璧老谋深算,岂不晓得他计谋?道便:“无胆之人,何必追你,且去罢!”回身来战庭芝。庭芝见张璧前来,勒马跳出圈外,将枪挂了,掣出紫荆锏来,奔二人杀来。孟璟恐庭芝有失,暗自取出神臂弓来,拈弓搭箭望张璧射去。璧只顾躲箭,不想庭芝一锏打来,正在左臂。璧大叫一声,跌下马去。蕊芬急要来救时,被庭芝复一锏打在肩上,也坠下马去了。张银忙挺枪杀来:“小畜生伤我儿女,不杀汝此恨难消!”庭芝亦骂道:“老狗才!今日不生擒了你,不晓得本将军本事!”提锏迎上去,大战八十余合不见胜败。璟见状,拍马舞刀前来夹攻。张银勇斗二将,又杀了四五十合,三人战成丁字,依旧难分上下。侯骰见元帅以一敌二,恐元帅年老有失,忙令鸣金。张银正杀得性起,见金钟声响,只得圈马回关。

孟璟见状,召回李庭芝,也回营去了。次日再来搦战,张银命人高挂免战牌,坚守不战。李庭芝欲举大军攻城,璟止之,退回营中。庭芝不解其意,问道:“先锋今日为何不攻城?南岭关兵微将寡,不消三日便可克之。”璟曰:“此城依山傍水而建,虽则城中人马微寡,山中足可伏兵十万。另吾军粮草不足,倘一攻城,消耗巨大,不利我军。”庭芝道:“元帅传令时令我等十日内取下南岭关,今日才第三日,为何粮草已尽?”璟叹曰:“大军粮草五日前便应运抵,之事押粮官乃史弥远二子,无甚本事。不想沿途官员巴结招待,二人逗留日久,粮草迟迟不到。”庭芝大怒:“好狗才!误粮三日便要处斩,待他来时,吾必杀之!”璟忙道:“不可!贤侄先前打死他侄孙,两家结下梁子。如今他二子仗他父相势力,千万不可再生事端!”庭芝怒气不息。

却说南岭关内,张银叫来侯骰道:“吾探听得宋军粮草已尽,退兵只在这几日了。如今他犹豫不退,必是等待粮草。你今夜前去,烧了他营中屯粮,宋军必乱。来日本帅再去攻打,必能大获全胜。”骰领命,下去拿了针匕十枚并精钢刀,连夜潜出城去,直入宋营。见粮草屯内,众兵将熬夜不住,早已睡去,营中半点火光全无。骰大喜,从囊中掏出松脂抹在仓外。至数屯军粮均已抹了,又将水囊中白磷尽数倒在粮草屯内,抽身而去。磷脱水即燃,一时不察,待大火烧起时方觉不妙。早有人报知孟璟,璟忙令全军救火。一夜之间,烧去粮草百十余袋。李庭芝恼怒异常,下令将看守士卒一并斩首。璟曰:“罢了,深夜何人不眠?责其无辜之众,于事无补。如今粮草只供一日,吾军当速速撤回大营。不然有覆没之危。”庭芝无奈,只得令大军北还。孟璟亲率五百人断后,谨防张银出兵掩杀,庭芝沿途布下一千弓弩手接应。

行至半途,忽见一对人马前来,为首之人竟是史云峰。李庭芝不见他则可,一见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马过去见他满身酒气,一把薅住领口,将云峰摔下马来。云峰酒仍未醒,道:“何人如此大胆,我乃丞相公子,奉元帅命前来交粮,快带我见孟璟说话!”庭芝一脚将他踢倒,骂道:“混账东西!粮草乃三军之命脉,早该到了,为何延迟十三日!有何面目去见先锋?今日便打死你这撮鸟,大家干净!”一顿拳打脚踢,史云峰武艺不精,加之酒醉,如何是庭芝对手?被打得面上血迹斑斑,两眼青黑。庭芝亦恐打杀了他再结梁子,方领了他来见孟璟。孟璟见状,强压怒火问道:“史将军,为何延迟这许多日才押来军粮?若是早些到了,吾便可早定南岭。”云峰道:“先锋不知,大军粮草多从江陵转来,一路舟车。今春时河道淤塞,道路不畅,故此迟了些。”璟曰:“胡说!自江陵至此,舟车并行只须十日便可运抵。分明是尔等兄弟好久误事,也罢了,且去见元帅说话!”云峰这才退下。一旁李庭芝正欲待先锋说出“斩”字,便好下手。早已手持金锏站立在旁,不想先锋顾忌丞相,不曾说斩,只得收了金锏。大军行了一日,便至湟溪。孟璟、庭芝来见岳纲,说明粮草之事。纲曰:“无妨,是本帅失察,误用此人,致南岭关失利。”又召史云峰,曰:“史将军!汝慢粮草十三日之久,为限三日便要问斩。今日之事,本帅断难留你!”话音才落,李庭芝一跃而起,抡锏便打。两厢大将不及阻拦,只见金锏下处,脑浆迸裂,死在中军帐中。岳纲大骇,惊问道:“庭芝!何故杀了他?”庭芝道:“元帅方才说断难留他,末将想何必糟蹋军前刀斧,不若一锏打死才好。”纲顿足道:“噫!吾此言乃警醒之语,止令他胆颤心惊罢了。却不该将他打死。先前他弟兄来时,本帅斥责一顿,将他兄弟云涛打了八十,遣返临安。如今你又杀了此人,本帅如何向丞相交代?”一旁陆文龙早已瞠目,不发一语。李祁怒火中烧,欲痛骂侄儿,却不知如何措辞。欲知此事如何消化,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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