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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碎的真相

【原名:镜之国度】

在讲述开始之前,叙述人要夏安忘记她的身份。现在的她不是言墨曦,不是施戈的妻子,不是犯罪嫌疑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讲述者,讲述着一个名叫瑞琳的女孩的故事。

……

瑞琳第一眼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在她的眼里,他和那些来买醉的客人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还是在校的学生,瑞琳的工作时间无法固定,同时她又需要足够的薪水支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她只能选择这种性质的工作。虽然已经将近两年了,但瑞琳依然无法适应。她不止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等到自己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在那一天来临时,她会离开得比谁都潇洒。

这是瑞琳的信念,也是她在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点光亮。每当夜幕降临时,瑞琳都要强迫自己换上她厌恶至极的衣服,露出虚假到令人作呕的笑容,尽管她自己也知道,等毕业那天真的到来时,她未必可以潇洒的离开,但希望总是要有的,至少它会让瑞琳觉得夜晚并没有那么难熬。

刚刚走进店里,服务生就告诉瑞琳,有位新来的客人点了她的场。

不管老客户还是新客人,他们之所以会来这里,原因无非就是一个——找乐子,不同的只是他们的喜好和需求。瑞琳一直都知道这点,所以当那个那人对她说出“打扰了”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惊讶。

就如同开篇所说的,瑞琳第一眼见到男人时,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西装革履的装扮是这里客人们的基本配置,再配上那张乏善可陈的脸,连把他的身份识别输入大脑都是一种浪费。但正是那句“打扰了”让瑞琳永远记住了他,因为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说出这样的话。

“算、算不上什么打扰。”从那个小小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后,瑞琳坐到了男人身边。她点了一支香烟,从那玫瑰色唇瓣中呼出的烟雾轻柔地抚向了男人的脸。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瑞琳问。

“并不算第一次,但确实是自己一个人第一次来”男人回答。

瑞琳打量了一下男人,然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

“是因为你妻子的缘故吗?虽然你把结婚戒指摘下来了,可你的无名指上还是能看出戒指的痕迹。”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你的观察力很强啊!”

“女人是很敏感的,更何况在这一行呆久了,多少可以看出来一些吧。”

“你干这一行很久了吗?”

“快两年了,所以我看人的眼光还算准。不要一直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来这里不会就是和我聊天的吧?”

“难倒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男人反问。

“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有点别扭。”

男人又笑了。他看了看腕表,然后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今天和你聊天很愉快,我以后也可以来找你吗?”

瑞琳还以为她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哦,对了”男人想到了什么一样,把现金塞到瑞琳手中,然后就离开了这间包厢,只剩下瑞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

“这就是瑞琳与他的相识。后来,他就成为了店里的常客。”

叙述者在讲到这里时,眼角眉梢无不流露出淡淡的温柔,这些都被夏安看在了眼里。她甚至不忍心用提问来打断叙述者的思绪。

“在他们相识两个月后,他告诉瑞琳,之所以会在那天去店里,是因为那天是地方议会内部选举结果公布的日子。作为改革派代表的他是满怀着希冀参加那次选举的,他希望自己作为新兴势力的代表能够为地方议会带来新的改变,但最终的结果他却以47:53的票数比例落选。不过比落选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当他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妻子时,他的妻子却对他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言墨曦背后的家族势力吗?”夏安很好地遵守了约定,她所用的称谓是言墨曦,而并非“你”。

叙述者点了点头“言墨曦背后的家族势力在地方议会的影响力一直很大,正是当时有了他们的默许,施戈才敢以新人的姿态参加选举。可是没想到,他只是他们在巩固家族势力中的一颗棋子,言墨曦的家族在那次选举中所支持的正是施戈的竞争对手。改革派的崛起无疑会对固定势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而且相较于初出茅庐的施戈,对方不管在人脉资源上还是资历背景上都要老道的多,他们才不会为了施戈站在这样的人的对立面。”

“所以瑞琳才会在那天遇到施戈。虽然活跃在政界,但施戈的城府并不那么深,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同样渴望对别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但他也有身为政治家的自觉——对身边的人倾诉烦恼无异于自掘坟墓,所以他宁愿找一个根本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叙述人用她的笑容表示了肯定。

“那瑞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的身份的?”夏安又问。

“在施戈告诉她第一次去店里的理由前两天。那天施戈和妻子发生了很大的意见分歧,盛怒之下的言墨曦用烟灰缸砸破了他的额头,所以他到店里时满脸是血。为了不吓到其他客人,老板娘吩咐瑞琳带他去医院,可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去。瑞琳只好买了一些包扎用的材料,说找个地方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但施戈既不肯回家也不肯去宾馆。瑞琳问他理由是什么,他说,不管是宾馆还是医院都必须经过身份识别扫描,他不能让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否则一定是天大的丑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瑞琳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般。”

随着叙述者的讲述,那天的情景一点点地展开在夏安的眼前……

————————————————————————————

在冷风刺骨的冬日夜晚,一男一女走在街道拐角的小路上,不时会有一两辆车经过,车灯映照出了男人额头上的血迹和女人瑟瑟发抖的双腿。

“真受不了了,这样下去就算你没失血过多而死也会被活活冻死!”

“你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吗?”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瑞琳呼出一口气,面对这个男人,她是彻底投降了。

“算了,去我家吧。”

“什么?”男人对瑞琳的提议显然有些惊诧。

“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我的常客,我没办法丢下你不管,你又不想回家,又不能去医院和宾馆,除了我家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地方了,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我……”

“好啊。”

还没等瑞琳说完,施戈就同意了她的提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消失在施戈嘴边的哈气充分证明着他刚才的回答。瑞琳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默默地选择了一前一后的行进方式。

瑞琳的家是一栋简陋的小公寓。当壁灯打开时,橘色的灯会光顿时充满整间屋子,与外面世界的寒风刺骨形成鲜明的对比。房间没有多余的地方,瑞琳只好让施戈坐到床上。她打开急救箱,用棉签沾着碘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施戈额头上的伤口,等到消毒处理差不多了,再将止血包抵到伤口处,然后用创可贴将它固定住。瑞琳依稀记得以前学过的包扎方法:绷带至少要绕三圈,第一圈环形稍作斜状,第二圈、第三圈作环形,并将第一圈斜出的一角压于环形圈内,以便固定得更牢靠些。

在瑞琳包扎伤口的时候,施戈想的却是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留该有多好。同样狭小的公寓,同样橘色的灯光,还有拥有着同样面孔的女人(只不过比他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都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那是他在孩提时代曾经感受过的。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五口人挤在简陋的出租房内,日子虽然清贫却有种说不出的幸福。现在的他是家人心中的骄傲,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可是那种幸福感却再也找不到了。人往往就是这样,在失而复得了一样东西后,会变得不想放手,不想要再失去……

“好了!”包扎完毕,瑞琳本打算起身收拾一下散落在床上的物品,然而在这一刻她的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瑞琳瞳孔中倒映的是一张渴望获得温暖的脸,那是她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像个需要被呵护的孩子。而她的手臂就是孩子能够抓到的唯一希望,好像一旦甩开那只手,所有的希望都会破灭一样。

瑞琳看着男人,那张脸的轮廓在灯光的渲染下显得更为柔和。这张与所有人都完全一致的脸她以为自己已经看腻了,但面前的这个男人却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原来,他们都一样的孤独,原来,他们都一样渴望着被人温柔以待。

瑞琳没有甩开那只手,任凭男人肆意从自己的身上索取着温暖,而她也以同样的方式从对方身上汲取着温暖。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中,仿佛只有在紧紧相拥时,他们才能够温暖彼此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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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没有再去过那家店。瑞琳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在外面见面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那栋小公寓就成了最好的选择。瑞琳从来没有那样期待过夜幕的降临,以往的夜晚对瑞琳来说只是煎熬,但是现在,瑞琳喜欢上了夜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

讲到这里时,叙述者的神色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很难想象,在一位妻子讲述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故事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施戈并不会天天都来瑞琳家,但最长不会超过一周他总会出现至少一次,可那时距离他上一次出现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瑞琳很焦虑,尽管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但是为了他的声誉,瑞琳并没有那么做。她自己承受着种种思念与痛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瑞琳才清楚了他在自己心中所占的比重……”

从叙述者的口中,夏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言墨曦察觉到了瑞琳的存在,她将私家侦探提供的资料摊放在施戈面前,然后告诉他,一颗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和一个来自风月场所的女性的绯闻一定会成为各大新闻媒体追逐的焦点。她让施戈做出选择,是要一个在婚后出现的所谓“红颜知己”还是自己的政治前途?

“我们……分手吧。”

这是时隔三个月再度相见后,施戈对瑞琳说的第一句话。可以想象这句话给瑞琳带来的打击有多大,但职业的习惯让她并没有把那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是因为你的妻子吗?”

就如同瑞琳曾经说过的那样,女人是很敏感的,更何况她在那一行待久了。无论是客人怎样的山盟海誓都不要去当真,因为那只是逢场作戏。这是瑞琳一直遵守的游戏规则,可是到了施戈这里,她却无法用这样的规则去轻易说服自己。

“是、是的,她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既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也不愿意放弃你,这就是对我贪婪的报应。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一个更爱你也更值得你爱的人,而不是我这种自私的男人。别再干那种行当了,你不适合那里,我会为你提供资金援助的,直到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为止。”

“是你妻子让你过来跟我这么说的吗?用钱来买断我对你可能会进行的骚扰,这样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不用担心丈夫的背叛,而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光辉的政治生涯上会有我这个污点的存在了?”

“你不是说过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算准吗?难倒你的眼光让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吗?”

瑞琳把脸别过去,她不愿看到施戈的脸,因为再继续看下去,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根本不了解言墨曦和她的家族,他们不会允许家族已经形成的巩固地位遭到任何形式的破坏。虽然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但我知道自己对他们是有利用价值的。言氏家族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地方议会的守旧派中,他们明白守旧派目前的地位虽然无法撼动,但改革派势力正处于上升趋势,在不久的将来,这股势力会对他们造成强大的冲击,所以他们急需在改革派势力中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关系,而我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工具。所以在这个当口,他们怎么可能允许重要的工具出现闪失呢?一旦我选择了你,放弃自己的政治前途,他们只能重新培养工具,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他们知道我不是傻瓜,所以言墨曦才会把话向我挑明,让我做出选择,一是为了我自己的前途,二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否则一次看似不经意的交通事故或者其他什么意外都可以让你的性命不保!”

终于,瑞琳一直拼命压抑的情感爆发了出来。她面部的表情开始出现扭曲,然后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至。以瑞琳的聪慧,她不会不知道施戈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内心所经历过的挣扎,但是她不甘心,也不情愿就那样与他分离。他是令她最刻骨铭心的客人,也是她从真正意义上爱上的第一个人。

瑞琳将那份不甘发泄到了施戈身上,她不停捶打着施戈的胸口,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哭泣。其实施戈何尝忍心?他宁愿瑞琳咒骂自己,至少那样她的痛苦会得到宣泄。他将瑞琳死死箍在怀中,乞求着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些,因为今晚过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了。

“如果我说,有个办法能让我们在一起,不让言墨曦和她的家族察觉到我的存在,又不会影响到你的政治前途,这样的方法你会愿意尝试吗?”

当瑞琳啜泣着说出这番话时,她明显感觉到施戈轻抚着自己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

“是什么方法?”

听叙述者讲到这里的时候,夏安和当年的施戈问了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只是他们得到的答案。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提起过,当然,瑞琳也基本没有告诉过别人,这是她的秘密,她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数字。”

“奇怪的数字?”

“那些数字就像代号一样。每个人所属的数字都不一样,但却有一定的排列顺序。起初,瑞琳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它们,但是后来她无意间发现自己不仅可以看到,还可以更改它们。契机是瑞琳在上中学的时候非常喜欢一个演唱组合,那个演唱组合举办演唱会,瑞琳很想去现场看看,可她的家庭条件却根本不允许。在演唱会开始的那天,她只能在会场的门口徘徊,眼睁睁地看着观众一个个通过身份识别扫描进入现场。她真的很羡慕那些人,明明大家都长着一样的脸,但身份识别系统却将所有人的身份区分的一清二楚。她想,如果自己的身份识别显示能变成那些人该有多好。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瑞琳鬼使神差地改变了属于自己的数字,然后,她竟然通过了身份识别扫描……”

“够了!!!!”夏安双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言墨曦前面讲的话不管多离谱她都没有打断,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信口雌黄了。“你大费周折把我留下来,撤走所有监听设备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拥有改变身份识别的能力,你根本不是言墨曦而是瑞琳吗!?”

“看你的反应,你并不相信。”言墨曦说。

“这个故事你留到法庭上去说吧,看看法官和陪审团是不是会相信。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向上级报告对你进行精神鉴定的!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既然你不打算配合审讯工作的进行,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说罢,夏安径直向门口走去。

“很遗憾,如果你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他们认为是要越狱——”

夏安惊讶地回过身,她身后的人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她的身份识别显示从“言墨曦”变成了一个她无法识别的人。而通过房间内的玻璃倒影,她发现自己的身份识别却从夏安变成了“言墨曦”。

“!?”

————————————————————————————

尤嘉的呼吸开始局促起来,监控设备显示的各项数值均呈现出了不稳定的状态。

“尤嘉,冷静下来,告诉我,是不是有人的身份识别出现问题了!?”阿蒂亚站在培育器前眉头紧锁。

尤嘉摇晃着头,半空浮现出她的声音“不是的,不是的,她们不是的……”

————————————————————————————

夏安又回到了她的座位上。从门口到审讯台这短短的距离她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这是她经历过的最离奇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但是它真的发生了。身份识别系统不会出错,刚刚自己的身份识别显示的确变成了言墨曦,这简直就是……就是……辛缇!?夏安突然想到了辛缇跟她说过的话。是的,辛缇没有错,身份识别系统不是完美的,有人可以改变自身或他人的身份识别,而她面前此时此刻就坐着这样的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身份识别。”言墨曦幽幽地说。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夏安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什么,那串数字自己就出现了,然后只要用我的意识驱动它们,它们的顺序就会发生变化。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我一样拥有这样的能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字不会太多。”

“所以……你所说的办法就是更改自己和言墨曦的身份识别,那真正的言墨曦呢?”尽管夏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言墨曦,更确切地说是瑞琳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胸口一直起伏着,这是她在努力调节呼吸的最好证明。

“在18年前曾经发生过一起医疗事故,由于医护人员的疏忽,他们给一位患者在静脉输液时用错了药物,导致患者发生严重过敏不治身亡。一旦报道出来,这件事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但它却被压了下来。其中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医院方面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表示愿意和解;第二,受害人的职业并不光彩,如果报道出来,她的身份势必曝光,这是家属不愿看到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家医院的运营背后有言氏家族的参与,在事故发生当天,言墨曦也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

“!?”夏安依稀记得曾经听过类似的传闻——全市最大私立医院与言氏家族有着某种利益链接,尽管那里的医疗设施与条件都是最优秀的,但依然出现过少数几起医疗事故,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十八年前的一起静脉输液导致的过敏致死案件。现在看来,这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死者的身份。她的名字叫瑞琳,只是一个陪酒小姐。她的父母双亡,叔父一家是她的法定监护人,尽管他们不止一次表示过,瑞琳的职业让他们感到羞耻,他们和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但在瑞琳出事后,当他们知道会获得医院的赔偿金时,却表现得比谁都积极,好像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们含辛茹苦将瑞琳抚养长大一样。”

夏安惊呆了。在事前,她已经知道了面前的这个人并非言墨曦,而是瑞琳,现在听她的说法,瑞琳死于十八年期的一场医疗事故,那也就是说……

“那个人……那个真正死了的人是……言墨曦!?你改变了她的身份识别,让护士以为她是你,所以用错了药物,导致了她的死亡?”当这些话一字一句从夏安口中说出时,她的内心被巨大的惊恐填满。而眼前这个人的不置可否却将她内心的恐惧全部印证。

“不可能的!即便身份识别被更改,但是我不相信你们的血样采集和DNA检测都会一致。这是很容易就可以发现的漏洞,你只用这样的小伎俩就能够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吗?太可笑了!!!”

“并不是我的伎俩有多么高明,只是有些事人们愿意去调查真相,而有些事将真相永远掩埋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认为一个陪酒小姐的死和一位政治家妻子的死,哪个对医院造成的利益损失会更大?更何况那位政治家的妻子还来自医院背后势力的家族。不仅仅是对医院,我相信对整个国家都是,你觉得上面的人会完全察觉不出来身份识别系统的漏洞吗?恐怕只是他们不愿察觉出来而已。一旦身份识别系统存在漏洞的事被公布出来,想象一下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和更大的混乱相比,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多么熟悉的言论,曾几何时她也对辛缇说过相同的话,这个道理即使不用言墨曦刻意提醒她也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在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这样的道理却变得不堪一击。就像辛缇说的那样,对大多数人来说,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但那些少数派呢?明明是所有人都应该面对的问题,却只由少数派来承担责任,这样的选择真的公平吗?

“所以……施戈早就知道死的人才是真正的言墨曦了吗?”

“不,他并不知道。他只是按照我的要求,安排我和言墨曦在同一时间住进那家医院,再在每次静脉输液前往言墨曦的饮用水里混入安眠药而已。事故发生之后,他以为死的人是我,白天他并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在深夜里,我看到了他一个人在偷偷地哭。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为我哭,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知道他真的爱我,所以我把真相告诉了他,却没想到这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最错误的……决定?”

“我本来以为他知道我没有死,真正死的是他的妻子后会喜出望外,因为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可是出于我意料,他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惊喜,反而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也许他一直认为我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人,他可以从我身上找寻到温暖,可是现在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的人却成为了杀人的凶手,就连他自己也成为了帮凶。他开始疏远我,每天回家都是一身酒气,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了对我的恐惧。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年,直到有一天……”

关于那场事故,夏安后来专门调阅了相关的信息。根据资料显示,事故直接导致了行人的死亡。法庭对案件的定性是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肇事者获刑五年,而肇事者的真实身份则是施戈幕僚团队中一名成员的亲属。这件事在当时被新闻媒体报道过,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保守派曾经试图利用这一点对施戈进行过攻击,但被轻巧地化解了。除非肇事者是施戈本人,否则这样的攻击只能说是不痛不痒,然而十七年后的今天,从言墨曦口中夏安却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在事故发生时,肇事司机感到了无比的惊恐。这样的恶性事件无疑会提前结束他的政治生涯,从此他会成为阶下囚,那些理想抱负将与他再无关联,这是他不愿看到也无法相信的事实。在这样的忐忑中,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替罪,可是身份识别系统会无情地揭穿他的把戏,哪怕只是现在他从车里走出去,监控也会让他的身份暴露无疑。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车门查看被撞行人的状态,而是拨通了言墨曦,不,确切地说是瑞琳的电话……

“他找到了为他替罪的人,只要你改变了他的身份识别,再将他保释出来。事后,由那个人代替他出席庭审,代他入狱,这件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了?”

“是的。尽管他对我的能力感到恐惧,但在那个时候他只有依靠我的帮助。而我为了他已经做错过一次了,所以我也只能选择一错再错。我们都知道了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这一面将我们牢牢绑在一起。尽管他并不情愿,但是他却无法离开我。而我呢?我的本意是爱他的,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是现在我变得只能通过这件事来要挟他。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真正的言墨曦一直是爱着他的,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份爱,她知道他害怕失去什么,所以她只能够通过要挟将他留在身边。这真的是天大的讽刺,曾经他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可以给他言墨曦无法给予他的东西,可是现在,我们的关系只是在重复他和言墨曦的老路。早知道事情的结果是这个样子的,我情愿在当时选择和他分手,至少那样留在他心里的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瑞琳……”

“所以他才会说,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身上有你的血统。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和你相同的能力,因为拥有这种能力的代价是很沉重的。”

瑞琳点点头“我突然觉得他变得很陌生,好像不再是我认识的施戈了,有时我甚至在怀疑,哪个才是真的他。自从那次车祸起,他的行事作风开始小心谨慎起来。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做事也很难被人抓到把柄,一旦他感觉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可能会有风险,他会首先要求我改变他的身份识别。这也就是媒体报道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负面新闻的原因。现在的他八面玲珑,处理任何事都显得游刃有余,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出入政坛的人都会像他一样,一开始怀揣着理想与抱负,但在经历过一些事,看尽了周围人的起起伏伏之后,最终就会变成他现在的样子。只是和现在的他比起来,也许我会更喜欢,也更怀念那个在第一次见面时会对我说‘打扰了’的温柔的人……”

夏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一开始,她所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事情的真相。现在,她已经了解了全部的真相,可这真相却是如此的沉重。

“我终于知道你不允许我记录的原因了。这样的内容即使记录下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也许你可以向你的上级报告,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施戈一直依附于言墨曦的家族,但因为言墨曦的控制欲,让施戈一直生活的非常压抑。在言墨曦发现他的出轨行为后,变得歇斯底里,最终导致了这样的惨剧发生。”

从瑞琳的字里行间中,夏安察觉到了,即使事情已经演变到了今天的地步,但瑞琳还是想为施戈在公众面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也许她只是不想破坏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带给她的种种美好回忆吧。

“相对于第一个版本,也许大家会更愿意接受第二个版本”夏安说“只是对于你,你是更愿意相信第一个版本还是第二个版本呢?”

瑞琳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露出了略带悲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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