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慢慢站起身走向赵风。她身姿绰约,面容清丽中透着一股媚劲,这样的女人几乎能迷倒所有的男人。
这不宋矮子都没能例外,就在阿青走向赵风时,他就像从地下钻出来的挡在了阿青面前笑道:“姑娘神采照人,眼含灵秀双腮若桃花,我看你的桃花运要来了。”
阿青看着眼前这个刚及她胸口的其丑无比的男人,心有怒气却不好发作,谁让人家说的是好话还陪着笑脸呢。
“奥,不知我的桃花运在哪里?”阿青秀目闪动问道。
宋矮子抚着下颌乱糟糟的胡须,一脸高深模样道:“这个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青笑道:“大师说的对极了。”笑声中绕过宋矮子,走向赵风。
就在阿青离赵风还有三步远时,突然站住了,只见念平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阿青也是一愣,随即看到愣在那里的赵风。
“你也来这了。”宋矮子不等念平开口抢先道。
念平微微一愣,笑道:“难道只允许大师来做买卖,就不允许念某来这风月场合欣赏歌舞。”
“当然可以,不过好像今晚你是看不到的。不过有这位美人,也不枉你此行。”宋矮子瞥了一眼阿青道。
念平看向阿青,恰好阿青也向他看来,两人目光相对,双方的眼睛似乎亮起一团异芒,两人略略停顿了下方移开目光。
“不知姑娘可还满意啊?”宋矮子似有所指问道。
阿青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不太适合待在这种地方。”宋矮子一脸深意道。
念平错愕道:“大师怎么知晓?!”
“以后你的身份会更加不适宜来这种场合的,想必你也是为了赵风而来,你还是去看看他吧。”宋矮子道。
念平仔细体会着宋矮子的话,暗道天下间竟有此等奇人,竟能知晓如此多的事情,难道真有通天之能?
就在这条街中心位置座落着一座宏大的宅院,宅院前两蹲威武的石狮,这里就是将军府了,也即赵风的府第。
念平信步走到朱红漆门前,望向金质牌匾“镇西将军府”高悬门楣,格外引人注目。赵风年纪轻轻已得皇上恩宠,御赐金匾宅院,手握兵权镇守一方,无论声名权力已是很多人难以望其项背。
“精巧的小木马,小飞鸟”
“动听的挂铃,有没有买的”一个衰老气短,一个稚嫩的叫卖声吸引了念平。转目看去,就见一个老汉推着一辆堆满各种精巧玩物的独轮车走来,身旁还有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此时虽刚入秋,但边关苦寒之地,入夜后凉气深重,寻常人早已加了衣衫。但这一老一少,身上衣衫却单薄破旧,小女孩小脸发红,眼睛大而清澈,但头发稀疏发黄,显然自小缺少滋养。
“大爷买个小物件,给小少爷做礼物吧。”老汉的背驼的很厉害,站着几乎只到念平腰间。他的气息很弱很短,脸上因风霜侵袭早已皱纹满面,但嘴角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皱纹好似更深了。
念平想笑却笑不出来,这老汉误以为念平早已为人父。他没成亲哪里来的小少爷,可是面对这对苦难的爷孙俩,他的心里却似堵了一团棉花,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畅。
“大爷你就挑一件吧,今晚这里的任一件只要十文钱。”小女孩见念平虽发怔,却没立即走开忙道。她生怕这位主顾离开,甚至主动降价。
老汉呆了一呆,动了动嘴却也没说出什么,一只粗糙如松树皮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浑浊的双眼中满是慈爱。虽没有任何的语言,但已代表了老汉对孙女深沉的关爱。
念平此时说不出话,当他看到这对老弱的爷孙时,心中便充斥着无限的同情。他看得出这些小物件虽材质俱是寻常木料,但做工精巧绝伦栩栩如生,定然花费极大精力时间,价值绝对超过十文钱。
叮铃铃……一阵秋风吹过,挂在最高处的那串挂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听在耳中令人身心愉悦。那小女孩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双腮已有些惨白。
秋风吹动挂铃,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音,激起路人好奇驻足,但却让这对老弱爷孙倍感苦楚!这挂铃通体由纯白丝绦,串着十个长短不一的雪白金属管,恍如冰雕玉砌既精巧又美观。
“都过来瞧瞧啊,随便选,每件只要十文钱!”小女孩怎能错过这个时机,卖力吆喝着。她虽年纪幼小,却很懂得叫卖东西。
只是路人很快便纷纷走了,没有人围过来。今晚他们的运气或许不好。
“小姑娘,你要价太低了。”念平续道,“就要这串挂铃了。”说着探手入怀,但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九文钱。
念平一脸尴尬,方想起白天为小容买了太多东西,以致钱财花光了也没发觉,苦笑道:“看来这件挂铃我是拿不走了。”
“九文就九文吧,这挂铃已有些陈旧了,大爷不嫌就好。”老汉接过文钱道。
“小环,去买你喜欢的糖葫芦吧。”老汉挑出四文钱塞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本来有些不高兴拉长了脸,但听爷爷准她买糖葫芦,立时喜笑颜开,接过文钱一溜小跑远去了。
老汉待小环走得远了,剧烈咳嗽起来,脊背上下起伏着,在猛咳了几声后,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浓痰。
“你?!”念平眼光锐利至极,这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老汉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将血痰清理干净,方道:“我这是老毛病了。我没有什么本事只有这点手艺……”说着又在咳嗽。
“你应该好好休养,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念平虽不是大夫,但他师承号称百家之祖,于医道方面也有过人之处,粗粗也懂些医术看得出这老汉病入膏肓,即使现在医治恐怕为时已晚。
“我怎么可以卧床养病。我倒下了谁来为我治病,谁来养小环。小环才只有四岁啊。”老汉的声音干涩而又无力。
念平无可辩驳,只有听着,心中的郁气好似加重了。
“可是我总有离开小环的一天。她必须学着独立,学着能在这世上活下去,所以我狠心带着她一块出来与我叫卖。”老汉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猛烈咳嗽着。
念平在听,听得很认真。他的年纪已然不轻,明白老汉的良苦用心,更懂得世事的无奈总会让人如此坚强!
老汉虽在剧烈咳嗽着,好像随时都会断气毙命,但一次次剧咳后还是直起了腰!他的腰身虽不在挺拔,但他的意志却如高山古松般屹立!
“看我买的什么,热乎乎香喷喷的包子!”小环兴冲冲的跑了回来,一双小手里捧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你怎么没买糖葫芦?”念平奇道。
“还不怪你。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包子两文钱一个。我买两个包子,怎么再买糖葫芦。”小环撅着小嘴指责念平。
念平听得有些发蒙,这和他怎么又有关系了。可细一想才明白,如若不是他少给了一文钱,或许小环就能买糖葫芦了。念及此,脸上不由一紧。
“三文钱买两个包子啊,老包又涨价了?”老汉疑道。
“我买的是肉的。爷爷我好久都没吃肉了,想吃了。”小环笑的天真灿漫。
“嗯嗯,好。你喜欢吃就买,这两个你都……”
老汉还没说完,他的嘴已被肉包堵上了。嘴被堵上,眼里却已湿润,小环伸出小手为老汉擦去眼眶中溢出的浑浊泪水。
这对爷孙推着木车离开了,小环走出几步回头捧着肉包冲念平甜甜的一笑,“下次继续买我们的,还可以九文啊。”
念平也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知道如果当时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木轮压在地面上发出支扭支扭的沉重声。念平看向这一老一少,好似看到一条无比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老汉身上,这枷锁的重量远非他这病弱的躯体能承受。这枷锁已压弯了他的脊背,令疾病缠向了他的躯体!
这枷锁的一端攥在小环手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就是这沉重的枷锁!老汉苦苦撑持没有倒下就是因为枷锁就是这个小女孩,他如果倒下了枷锁自然永远解除,可是这枷锁一去他将永远失去生命中最珍视的东西!
念平看着这一老一少心中不知怎会想到这些,是否他也有着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锁在他的身上!
念平已届而立,如今虽为人神,却一事无成,既没倾城财富也没金榜登科,甚至没能娶到一个为他缝补衣衫的伴侣。
如果念平还在那个小村子里,早已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没出息了。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可念平好像一件事也没做成!
至今,他还记着父母临终前,最后的叮嘱,无法闭起的双眼。那眼神中充满了疼惜充满了怜爱,但也有一丝丝的不甘与怨怒!
往事涌上心头,如一圈圈的钢箍从头到脚束缚住了念平!这钢箍似是生出了尖刺狠狠扎进了念平的心里,疼的甚至令他无法呼吸!
此时的他脆弱不堪,即使是个幼稚孩童也能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