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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破茧

明荒云岭的丛山之中,只听得一声巨响,一堆奇怪的巨石凭空砸落山林,极为巧妙的分布排列开来,随之两道人影开始在虚空幻化出来。说是人实则不过一具骷髅,那骷髅浑身晶莹剔透,宛若羊脂白玉;至于另一个也不知是人还是骷髅,浑身笼罩于宽大的黑色斗篷中,看不出模样。

若凌生在此一眼便能发现,这些巨石堆与之前在宗门附近看到的巨石堆极为相似,显然这巨石堆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白玉骷髅一扬手,一座色泽暗沉的大鼎稳稳落在群石正中,说是大鼎其长宽也不过一尺半,只是依稀可见鼎壁上烙刻着一棵枝杈横飞的大树,大树的主干上栖伏着一只与主干相当的大蝉。

此时大鼎上不知何时悬浮起一支点燃的细香,缕缕烟气开始升空,随风吹过飘散无痕。

片刻间,山林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野兽咆哮声,之后只听得大地震动,呼啸而来的各类野兽似陷入了某种狂热,前赴后继的径直撞向巨石堆,一时血流不止,腥气冲天。甚至那些猛虎与野猪等大型兽类不要命的冲撞,依然没有撼动巨石分毫。

白玉骷髅和黑色斗篷人凌立空中,默默注视着鲜血顺着巨石缓缓流下,大鼎慢慢受到鲜血的牵引开始发出红光,流动的血液便纷纷升腾而起化作条条血线,自行飞进了大鼎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香支燃尽大半,山间残余尸骨无数,以如此数量的野兽鲜血照说足以灌满一座堰塘,可小小的大鼎竟始终未被血液填满,如此看来只怕这大鼎另有乾坤。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蓦然冲起一道色彩交织的光柱,绚烂动人。

“:这是玄妙观的方向……玄水重阵怎会破除,没有我玄妙观传承血脉根本无法触动,难道……”白玉骷髅看了眼身下的大鼎思量片刻,“:凡儿,玄水重阵提前破除,坏了为师大计,为师这便要折返玄妙观静观局势。鼎内万兽之血本就是特意给你化骨所用,倒也不算枉费了一番的功夫,你且拿去自行吸收,足以助你淬骨有成。可惜啊,玄妙观临世,如此诱人的鱼饵,却来不及引出更多的鱼儿咯!”

白玉骷髅说完便消失于空中,独留杨一凡默立当空。

几息后,杨一凡悄然落下,站在大鼎边盯着里面猩红的血液,犹可见血液表层还不时鼓动起一个个的血泡,似有温热在翻滚,挣扎着不肯冷却。

杨一凡抬手掐灭香支,狂奔而来的野兽逐渐恢复了神智,感受到空气中飘动的浓郁血腥,野兽们出奇的没有扑向身前死去的同类。

或许这是每个生灵在生死境遇下的本能反应,此时他们尽皆止步,敬畏的凝视着怪石群的方向开始一边低吼一边缓缓退走。直到远远退开一段距离之后,所有野兽才如同早早协商过,一扭身纷纷窜入林中逃去。

杨一凡掐诀几下,大鼎红光散去,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河失去引导,如血线般飞起的鲜血便被被切断了联系,“哗啦”一声砸落地面。很快浸染了大片大片的枯叶黄土,远远瞧去整个小山如同在喷涌着岩浆的火山,火红灿烂。

手指再次变幻几下,大鼎呼啦呼啦的原地转动起来,顿时卷起满地尘叶,转动间一缕缕红色线条从鼎内溢出,像张牙舞爪的触须伸向四面八方。

红色线条编织成一张巨网仍旧不停伸长,眼看就要扩散到了临山,杨一凡掐诀的手这才猛然扣指,刹那间鼎身陡然变大,一阵刺目的红芒骤亮。

红芒就像一阵风来得猛烈,去得也是甚快,转瞬之间小山上堆叠的兽尸在红芒的吞吐下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地面的枯枝血液竟也一并卷走,仅有那巨石堆还突兀的矗立在山间。

此时的山面经历过红风的洗礼,四周显得光秃秃的,唯有渗入土中的殷红,还在无声述说着刚才的血腥,可惜已无人再知。只待一场春雨后,又是一片草木盎然。

杨一凡盘膝坐于大鼎边,鼎内只见血色猩红,不见丝毫兽尸枯泥。嘴唇无声张合下,大鼎再次受到牵引开始嗡嗡直颤,如同正在炼药的丹炉在炼化其内的杂质。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七日,七日里有风吹过,有雨打过,那一人一鼎却不曾移动分毫,此时大鼎终于停止了颤动。枯坐于地的杨一凡轻轻抖落斗篷上的残叶,眼角的余光里山林已经再次被落叶覆满,只是与其他山林稍显不同的是此处没有了破土而出的青草。

或许是经历了生离死别,杨一凡的心变得敏感,山林哪怕重新恢复如初,但终究还是有了改变,那么他自己现在又算什么,不知不觉伸向大鼎的手僵持在了空中,那一节枯指显露无疑。

其实自先人记事起,明荒云岭便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极凶之地,各种强横的灵兽毒物横行并夹杂着荒诞血腥的传说,让这片未知之地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而最令明荒大陆忌讳的便是明荒云岭的中心,据传此处是有死无生的阎罗地狱,千万年来或许有人去窥探过其中秘密,但却至今无只言片语流传于世间,因此它神秘的面纱至今无人掀开。

其实在明荒云岭的更深处,首先能看到的不是古树参天,而是无处不在的瘴气,明荒云岭的瘴气哪怕在日光最毒辣的正午也无法让它淡去分毫。最要命的是这种瘴气毒性极强,凡人沾染无不当即死亡,修士更需时时驱灵以御瘴气。而且其内蛰伏的无数强大灵兽堪比高阶修士,加之长年吸收瘴气致使这些灵兽体内也拥有了瘴毒,同等境界下的修士若被里面的凶兽伤及了一点点皮肉亦要毒发身亡。

只是谁也无法穿越的明荒云岭深处,却有一条清江静静流淌,逶迤的穿过明荒云岭的中心流入荒人的地域。据说在千年前,言仁帝君本以神术强行分离明荒,从此永绝两族纷争,可神术落至明荒云岭的中心地带却了无痕迹的散去,最终也只是分离了明荒云岭的外围。庆幸的是分离开的深渊内居然孕生出散灵阴风,这才让荒人至今无法跨越离渊入侵明地。

且说今日,明荒云岭的中心地带,清江在这折了一个拱,拱坳处是一片平坦,平坦地上是翠绿的青草,青草上漂浮着点点墨绿的光华,让整片青草变得灵动不凡。

若是有修士能看到这一幕,定会不敢置信的惊呼,这哪是什么青草,这是生灵草。那些漂浮的淡淡光华其实是这世上最为精纯的灵气颗粒,修士可以直接吸纳入体,比之地底生成的灵石要好得太多。

毕竟灵石里面还有杂质,修士在吸纳前除了要将之融化,还要剔除其中的杂质,所以修士根本就不会费这多功夫去吸纳灵石。

只是这儿的生灵草却是齐整整的,似乎被人特意修剪过,看上去让人误以为此处是某个超级宗派的后花园,可这儿是明荒云岭的最中心,又如何会有宗派存在呢?

放眼望去,不远处倒有清江水徐徐而过,而更远处则是瘴气氤氲着的参天古树,四周除此之外竟再无活物,这片区域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禁地。

只是朦胧中的古树间似乎正有一团白光在闪动,随着白光的闪过那氤氲的瘴气竟有灵性般纷纷避开,这才依稀辨认出古树的枝杈间有一个球状物体,白光正是从其内发出。

不过白光受到球状物体的阻碍被碎裂成束束光线,正如同在呼吸般有节奏的闪动着。等到走近古树你就会看到那是一株株藤蔓,鬼斧神工般的交织缠绕成了一个极大的圆球。

滕叶翠绿,随风缓缓拂动,透过密密麻麻的藤蔓间隙能看到其内趴伏着一只小猫,猫身绒毛雪白,唯额间一抹绿意令人无法忘怀,而这小猫赫然是当初离开凌生的小草。

此时的小草雪白的猫爪正闪动着白光,阵阵白光比当初让凌生瞧见时强烈了许多。只是小草双目紧闭,趴伏的身子早已不复之前的慵懒变得极为紧绷,甚至连根根雪白绒毛都如银针般树立着,整个身子更是在白光最炽烈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痉挛。

这样的折磨足足持续已有两月,终于在今时白光陡然迸发,化作白日亮彻了这片幽禁之地。

刺目的白光不再闪动,就这样足足持续了十几息,只听一声“嘤咛”,一只瓷玉般光洁的小脚丫极力从白光中伸出。似乎这样的动作极为艰难好似蚕蛹化蝶,过了许久脚踝才勉强从白光中挣扎而出。

三日后,白光慢慢散去,一名少女趴伏在藤蔓筑造的圆球内,瞧不见面容,唯见雪白的长发直没玉腿,如同一袭薄衾掩去了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

此时少女缓缓睁开倦意的双目,迷离恍惚间,略微有些僵直的用手开始撑起自己的半个身子,随着她的动作平铺于后背的雪白长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至身前腿间,巧妙的遮挡住了那最是动人的风情。

她的眼眸逐渐凝聚起神采,伸手抚过身前,一条雪白衣裙瞬间出现,隐没了玲珑身段,遮住了万种风情。

藤球中的她原地翩翩转了两圈,卷动的裙摆宛若漾起的层层浪纹是那般的美不胜收,可能她自己也被惊艳到了,冷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继而一个闪身出现在藤球外,瘴气顿时纷纷退开,留下一片纯净空间。

少女手指虚空一点,清江水就被抽离升空,继而在其身前凝聚出一面与她等高的水镜。

她仔细打量起水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庞,肉嘟嘟的像刚出生的婴儿,挤得双眼都睁不开来,看上去像是满脸褶皱,额间还有一团被挤压变形的淡绿色胎记,哪怕配上那白瓷般的肌肤也显得格外丑陋。

少女浅浅笑意骤然凝固,鼻子不禁皱出条条沟壑,当即凌空一指戳碎水镜。

过得几息,少女再次凝聚出水镜,重新端详起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那张脸开始走马观花般的不停变换,时而冷艳,时而妩媚,时而纯真……一张张面孔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美人,可却在水镜中转瞬即逝不曾多停留一息,直到一张有些稚气的面容出现后,水镜中的面孔停止了变换。

这张面容虽说有些稚气,但清婉如皎月的五官已经展露无遗,尤其是双目中含着的两汪清泉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意。只是额角有着一块柳叶状的鲜红胎记,让整张脸显得不是那么完美,但毫无疑问这仍是一张绝美的面孔。

少女望着水镜的目光有些飘忽,静默了许久化为一声呢喃,“:是你吗?”

终于少女还是恢复了原来的面孔,只是将原来的面孔做了些许调整。此时的她脸颊虽仍就圆润,却已眉眼开明,额间那团淡绿色胎记也已散开,形成了一片柳叶状胎记,这胎记竟与遥安的鲜红胎记一模一样,不过一红一绿罢了。

此时再配上白瓷般的肌肤就显得俏皮可爱了许多,又继续对着水镜做了一番细致入微的修整,或许是她太过虚弱,眼角的褶纹怎么都无法完全散开,不由作罢散去了水镜。

片刻后她又伸直双手在虚空做出一个撕扯状,只见双手撕扯处开始出现一道黑色的裂动缝隙。那缝隙极不稳定,时而缩小仅如手指,时而裂变至一人高度,少女见状嘴唇轻轻吐了一个字,缝隙顿时停止裂动。她便将手伸入黑色缝隙中,瞬间又从黑色缝隙收回,手里已多了一串黑色手铃。

少女戴上黑色手铃后,摇动了几下手腕,听不见丝毫声音传出,然而未过多久地面突然传来声响。

在一棵参天古树边,夯实的地面响起一阵沉闷的坍塌声,紧随之一个水桶粗的洞穴暴露出来,一条黝黑的手臂从洞下探出,足有三尺长的十指宛若利刃轻易的插入地面,手臂肌肉鼓起,一道土黄色的身形化作残影跃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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