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静,天明,庞鱼和谢庄从内院走出,看到议事堂门槛上坐着的凌生,以及身旁的赤鸾。谢庄下意识停下脚步,这只不知名的野鸡很凶,而且喜欢动嘴,他惨遭过利嘴袭击,所以在没确认凌生清醒前有必要保持足够距离。
庞鱼倒是不畏惧赤鸾,依然如昨日般在门槛上坐下,赤鸾扭头看过一眼,然后继续仰头。庞鱼顺着赤鸾仰头的目光看去,哦,天边有一片白云在飘着。
“:昨夜没事吧?”凌生睁开眼问道。
“:安然无事,还做了一场美梦。”庞鱼道。
“:那么,开始吧!”
凌生站起来,拍了拍衣袍,然后向外走去,赤鸾也跟着向外走去。庞鱼坐在门槛上没动,按照昨天商定的计划,凌生去景春楼楼顶监察,他们则只需待在执事府即可。
谢庄看着赤鸾走了,也来到庞鱼身旁坐下,于是两人就静静看着凌生走远,然后便看到走出院门的凌生转过身,望着执事府的大门发愣。一会过后,看到发愣的凌生突然驱出青藤,开始将青藤凝实变大,两人正自疑惑不解,就见那宛如树干般的青藤向着执事府的大门砸去。
两人顿时张大了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轰隆一声,整个执事府的大门从上至下被砸的稀烂,但是凌生显然并不罢休,转而将青藤对着正面墙壁抽去,整个大门连同墙壁就轰然向里倒塌而来。
两人惊呼一声,从门槛上蹦起,然后一溜烟窜进议事堂内。
轰的一声,整个地面都是一颤,或者整座城都是一颤,围绕执事府的那面墙全倒了,牵连着侧方的两面墙壁也倒去一半。土石飞溅就不说了,关键是那灰尘有如疾风扑面,两人没被土石砸到,却被无孔不入的灰尘冲击得面目全非。
“:城里的乡邻们听好了,我是凌生,是芒山弟子,亦是清河府人,今日授命为清河府执事,若是你们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城里的乡邻们听好了,我是凌生,是芒山弟子,亦是清河府人,今日授命为清河府执事,若是你们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
灰尘来得迅疾,去得也快,两人看着彼此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郁闷,赶紧驱使灵力清除身上的灰尘,而后抬头看到凌生已经飞到高空,正在对着全城喊话,一连数遍后才缓缓落下。
庞鱼见状跑了过去,抱怨道“:你这是干嘛,我感觉你这两日像变了一个人,行事完全不像你之前的作风,我不相信一个老伯的死对你触动这么大!”
“:我不知道哪条登天的路适合自己,所以就试着换种走法,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想来这张扬的行事风格可能并不适合我,那就算了,再换一种试试。”说完这句,凌生的声音变小,嘀咕道“:这路究竟该怎么走才对呢?不过,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真爽,偶尔换种活法也不错嘛!”
庞鱼看着凌生又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里的意思也听不大懂,不由暗想,难道昨夜这家伙受了风寒,脑子出了问题?或者被鬼魅给蛊惑了心智?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哪一天认识的?”
“:你这次芒山选拔是第几名?”
庞鱼掏出香囊取出玄青长剑,锵的一声拔出,剑尖指向凌生,神情紧张道“:说,快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返回芒山去。”
这下轮到凌生目瞪口呆了,大胖子好端端的拔剑干嘛,这是闹的哪一出?
见庞鱼不像玩笑,凌生想了想,道“:我是凌生,我们在南平府福来客栈认识的,我是榜首。”
庞鱼收回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魔怔了。”
凌生长舒一口气,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疯了。”
谢庄跑了过来,狐疑地来回打量了两人半晌,然后道“:你们发什么疯,一个拆墙,一个拔剑。”
凌生和庞鱼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
凌生说完向着景春楼走去,赤鸾跟随其后,待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后,悄悄将赤鸾收入乾坤塔。而后加快速度,凌空飞渡,径直飞至景春楼楼顶。
楼顶是黑色琉璃瓦,四角飞檐,飞檐上雕有锦鲤。凌生随意瞥过一眼,看到正脊还挺宽的,干脆就坐在其上,然后放眼四眺,整座清河城尽收眼底,因而对于这座城的荒凉也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看过一阵,终究一无所获,只是默默锁定住执事府的方位,锁定住执事府院中的那两个人。至于城里千家万户的小院中,凌生竟很少看见有人进出,就更别提那一条条交错密布的长街上了。
没由的觉得真窝囊,这种憋屈的情绪既形容他自己,也形容这满城的人,于是他站了起来,再次鼓足灵力喊道“:城里的人听好了,我是凌生,我是执事府新来的执事,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我说,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又是一连数遍,以凌生藏灵境的实力,足以将声音轻而易举的传遍全城,于是全城再次听到了这个朝气勃勃的声音。随着一遍遍重复,有人出屋站在院中,默默看着。
只是始终没人出声,全城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他们看着凌生,凌生看着他们。
其实彼此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期盼以及惶恐,却也仅此而已。凌生很是不甘,有些东西若是自己不敢反抗,那么依然会有下一次,他不可能帮他们一辈子,所以他又改变主意了。
哪怕死人,也要让他们有站起来反抗的勇气。
凌生不认为霍青奴会有多么高深的境界,但他却能将凌生三人弄得束手无策,那么这满城的人难道就不能将霍青奴给降服?他不信,他想看看这满城人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我会在景春楼的楼顶等你们十日,若是十日后你们依然没有冤屈,那么我将离去,再不回头。”
凌生没有重复,说这话的声音也不大,但足以传遍全城每个角落。正是没有重复,正是声音不大,让人们听出了他话里的失落,有人走到院门前,想要去打开门栓,可无一例外他们的手最终停在了门栓上。
正义已经传遍全城,却无人胆敢伸张正义,可叹满城皆是可怜又可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