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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夜 1

山腰的平坦处,铺了层密实的青草,正适合露营,楚冉和Bella一行在此安营扎寨。他们在傍晚时分攀至山顶,恰逢最美妙的黄金一刻,楚冉趁机抓拍了不少绚烂壮丽的日落豪景,算是满载而归,这时候回到山腰的背风处安顿下来,已近七点,众人正围着小火堆闲聊。

“Max不能来还是挺可惜的,错过了那么好的景致。”Bella提起那个爱笑的中国姑娘,见楚冉不答话,她问:“Josh,她是回去了吗?”

“不知道。”他回。

“我看你们挺亲近的。”Bella耸耸肩。

“我们是一个班的学员,比较熟络。”

“哦。你们看起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倒是。”

楚冉看着火堆,想起那个站在小道边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的纤丽身影。他们是很聊得来,她思维活跃,总有些奇怪想法,跟她在一起不会感到无趣,却同样地让人难以捉摸。既然如此,他也无意纠缠,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也好。

理智让他选择了离开。

只是……

分开这几天,他居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完全是突然蹦出来的想法,根本不为理智约束。当他抓取这些念头抽丝剥茧地分析后,发现只是单纯的三个字。

想见她。

这种念头还越来越强烈。

夜愈深,楚冉躺在帐篷里仍未入睡。他坐起来拿出手机,电话簿停在“楚尹稚”一栏。电话拨出,那头过了一会儿才接听。

“姐。”

“小冉啊?假期过得怎么样?”楚尹稚声音轻快。

“还不错。”他说。

“这次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给我这个病人说说。”

“姐,你就快好了。”

“呵呵,我也很期待能快点出院。Sherry说我现在要多跟人聊聊天,重新接触外界。你怎么样?有认识新朋友吗?”

他顿了顿。“遇到个有趣的小家伙。”

“真好。以后到了那边,我也要去走走。”

“姐,你真的要到墨尔本定居?”他微蹙眉,对堂姐来说,那里的回忆太多……太惨。

“嗯。那边房子还好吗?”

他轻叹口气。“挺好。家具都换了,你的画都留着。”

“谢谢,又麻烦你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要不别去了,那边对你影响不好,万一……”他怕她病情复发。

“小冉,我可以承受的。我的爱在那里,不后悔的,更不会逃避。”楚尹稚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倒是觉得,你们没有遇见会更好。”

“呵呵。”她似乎在笑他,“那我就连想念的机会都没有了。能有人爱,这很好,我很庆幸当初没有错过。”

……

同样的天幕下,文缈现在很恐慌。

周围黑魆魆一片,只有头顶的小电筒照亮着前方一小片区域,她盯着这唯一的光默默赶路,不敢看向其他地方,更不敢想象那些暗影里潜藏着什么危险,还有树丛中闪烁的绿光来自什么可怕生物。她心里专注于一句话:

“千万不是蛇不是蛇不是蛇……”

呜!

不知来自哪里的一声嚎叫,吓得她差点要跑起来,她压住奔跑的冲动,维持着平稳的步伐走着。现在视野太差,要是跑起来不慎摔倒受伤,那麻烦就大发了,她连帐篷都没有,可不能在这露宿。她抬头扫视一下,没有发现新路标,又看下地图,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走对路。头顶依然是繁星一片,可惜她不会透过星座辨认方向,漫天星斗反而让她自觉渺小,更加茫然无力。

“以轩啊,你要送我的星星会是哪颗?给我些指引吧。”甩开这些无谓的念头,她摊开手祷告:“无量天尊三世诸佛耶和华啊,宇宙万物的伟大设计师们,我是你们最卑微的追随者,请保佑我这个渺茫如尘埃的小同行吧!”

这种无厘头尻的祷词惹笑了自己。人在荒野,幽默感必须得有,还好她从来不缺,再度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气:“我还有体力,还能走,肯定能走到营地的!”

她那些临时结伙的同伴们估计早就到营地了吧?只怪她脚程太慢跟不上,这才被他们抛离,落得如此田地: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森林里,还迷了路。

如果是楚冉,会一直陪着她吧?

他会的,不管她状态多狼狈,这个伙伴从未放弃她。

忽然很想他,如果再见的话……

呵。

她摇头挥散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走在漆黑一片的路上。

数天后。

楚冉背着包独自走在林间。

其实他更喜欢一个人行走,不用调整步速将就同伴,遇到好景致可以随意停下观赏,无需顾及别人,同样的也不用为同伴的各种事宜耽搁了脚步。快慢由心,这是一个人行走的好处。以前谭琮想要跟他一起徒步都被他打发了,却没想到会带着个文缈这个新手上路。完全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她现在会在哪呢?

Bella他们计划往北走,他决定往西南,于是就此作别。他曾跟文缈一起制定过路线,基本的活动区域是知道的,如果往北,就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他想见她,如果能再见到她……

营地跟树林之间有片空地,十几顶帐篷红红绿绿的开在草地上像各色蘑菇,“蘑菇”围绕的空地上,有几人在忙碌布置,木料被搭成一个方框,里面堆着木柴。这是在为今晚的篝火晚会做准备。

文缈背着包走入露营区,选了小片空地放下帐篷包,准备在此驻扎。耳机里传来朱佑佑的声音,她边聊边看说明书,学习怎么把帐篷立起来。“又是玫瑰啊,能不能有点创意?确定是真的玫瑰而不是蔷薇?我说你分得出来吗?”她随口吐槽。

朱佑佑立马打断她,“跟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说这些就是浪费口水。”

“好嘛,一扎玫瑰一顿烛光晚餐就把你哄回去了,这买卖划算。”

“怎么就是买卖了?!浪漫,浪漫你懂吗?”

“在我看来,一顿晚餐换一次出轨,这生意你亏了。”

“不是出轨,就是被我撞见了他们搂在一起,而且是那个女人纠缠他的。”

“他说你就信?”

朱佑佑更加不满,开始数落她,她取出帐篷配件,将杆子对接起来,忽略掉耳中的呱噪声。等朱佑佑说完,她将帐篷抖开,寻找穿杆子的位置,嘴里说着:“等哪天发现真相不是这样,你又来找我哭,我可是要收费的哦。一顿饭怎么样?”

“行啊。城南新开了家西餐厅,正好去尝尝。”

“不要西餐,我要吃饭!白米饭,蛋羹拌饭!加肉肉臊的。”她忽然很想哭。

“这么饥渴?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一个多月了。营地只供应意面和面包之类的主食,简直就是歧视咱们这些吃大米的。”

“谁让你跑去那种荒山野岭?有吃的给你就不错啦。”

“好吧,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那你啥时候回来啊?”

“走不动了就回。”

“哦,估计快了。”

“朱佑佑!”她用力将帐篷钉砸进土里,差点砸中手指。“我这次的旅费你出定了。不跟你说了,别妨碍我搭帐篷,我今晚要露营。”

“安不安全啊?”

“周围还有其他人的,离营地也近。没事的。”

“好吧,我也要出门了。掰。”

“掰。”

文缈转而打开音乐软件,听着歌忙碌起来,时不时地跟着哼两句。

经过两次失败之后,一顶帐篷终于歪歪斜斜地搭了起来,她看着这个像危房一般随时能倒塌的东西半晌,吞吞口水,鼓起勇气钻进去铺防潮垫。

“嗷!”帐篷不负期望地倒了。“拜托,你就不能乖乖地立稳吗?都来欺负我这个菜鸟是不是?”她从那团布料里艰难爬出来,盘好的头发变得凌乱,看着一塌糊涂的帐篷气急败坏。

“Max?”

“楚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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